“呵。”巴卫轻勾起薄唇,语气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如果不是你的保护,那些弱小的妖怪们最终就会像你编织的幻境一样,轻易的被恶罗王屠杀殆尽。”
巴卫说到这里,抬眸看向了白沉,清冷的眸子看上去有几分犀利,“你也正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编织出如此真实的幻境不是吗?”
“没错。”白沉非常大方地承认了,“即便如此,他们也远比你想象的强大。”
“……”巴卫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想不通为何白沉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故意挑唇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天狐了,就算出云讨伐那些小狐狸们,对你来说也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巴卫放下了杯盏,轻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不错,我总算明白兄弟为什么会让你加入了。”
潜台词就是天狐和恶罗王是一样任性妄为,冷酷无情的大妖怪。
如果这句话搁在天狐保护狐乡的小狐狸们之前,那么大可以当作是称赞,可偏偏巴卫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可谓是讽刺之意十足。
白沉加深了唇边的笑容,骂人不带脏字,不愧是恶罗王口中高雅的家伙。
“你觉得像你和恶罗王这样强的大妖怪,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呢?”
巴卫一怔,才缓缓答道:“自然是极少。”
“那么像你们一样强大的神明又有多少呢?”
巴卫有些迷惑了,可他还是开口道:“哈,如果出云真有那么强的神明,我和恶罗王还能出现在你面前吗?”
“所以又有什么需要畏惧的呢?”白沉微微一笑,“只要不是像你们这样强大的存在,我手下的狐妖们就不会轻易失败,更何况我在狐乡周围布下了结界,除非是大国主亲临,否则谁也无法解开我的结界。”
“就那个被恶罗王轻易打破的结界?”巴卫深表怀疑。
“那是我放水了。”白沉轻抿了一口杯盏中的清酒,醇香甘甜,回味不错,“有时候也需要教育那些不听话的手下。”
“原来如此。”巴卫是聪明人,结合那天狐妖们的表现,他就猜到了是那些狐妖们擅作主张的行为。
“巴卫,在你眼里看来,天狐是什么样的妖怪?支配所有狐妖的大妖怪吗?”白沉问道。
“真遗憾,那其中可不包括我。”巴卫一直是野狐,从出生起就没什么人照顾他,他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才活到了今天,弱肉强食,这本就是这世间的法则。
“噗——也是。”白沉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你是在我沉睡期间诞生的妖怪,所以我才没有感应到你的存在。巴卫,我很为你感到骄傲,就算没有任何人的教导,你也成为了那么强大的妖怪。”
巴卫轻蹙起了眉头,似是有所不悦,即使是这样的表情,依旧无损于他贵公子般俊美的容貌。
“呵,因为是天狐,所以就自以为是全天下狐狸的父母吗?”巴卫暴露了他毒舌的本性。
“不,我只是想说……就算没有任何人的保护,你也活到了今天,为什么那些狐妖们不可以呢?”白沉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保护一个人,就算是身为天狐的我一样,狐乡的妖怪们总是要学会自己成长,我已经为他们提供了最基本的保护,如果这样还是死在了敌人的手中,也只能说明他们或许不适合这个世界。”
“你应该是最明白这一点的人,不是吗?”
“……”不是一味的溺爱,而是教会他们变强的方法吗?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恐怕天狐并不是真的想和他的兄弟一起为非作歹,而是为了锻炼那些涉世未深的小狐狸们才离开了狐乡。如果被他的兄弟知道真相,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在还弱小的时候就得到了大妖怪的庇护和指导,真是一群幸福的家伙,巴卫轻轻垂下了眼帘,遮住了辗转其中的淡淡流光,嫉妒?他可没有这种感情,哪怕一个人,他也可以活下去,他可是大妖怪,但是……在年幼的时候能遇到天狐的话,他又会变得怎么样?是比现在更强,还是……和那群无法断奶的小狐狸一样?
白沉看着陷入沉思的巴卫,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这让巴卫大吃一惊,他居然没有意识到天狐的接近,怎么可能?
“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巴卫。”白沉笑容满面,手感不错,尤其是毛茸茸的耳朵。
“我还没有认可你呢!”巴卫迅速打开了白沉的手,并背过了身,不让对方发现自己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原来是傲娇属性?短暂的接触已经让白沉大致清楚了巴卫的性格,以为会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谁知竟出乎意料的简单。
巴卫轻轻抚上了自己刚刚被摸过的头顶,为什么……有种温暖的感觉……
真是奇怪,明明活了那么久,却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看来他也是变得软弱了。
白沉看着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恶罗王,转头对巴卫说道:“你照顾恶罗王吧,我先回人界了,这里的空气让我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这里明明是妖界,身为天狐的白沉怎么会不适应?巴卫皱眉,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相当随意地提着恶罗王的身体,“一起走吧,正好我也喝腻了。”
“好。”白沉脸上温柔的笑容让巴卫又一次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能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身为大妖怪,身上的气息却如此柔和?他无法理解……
远在天边的白虎:呵呵,又一个上当受骗的可怜孩子[点蜡]
白沉和巴卫在街上找到了恶罗王的妖车,巴卫让白沉先上了车,然后他一甩手臂,毫不留情地把恶罗王扔上了车。白沉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恶罗王的脑袋撞上了妖车的墙板,肿起了老大的包,如果是普通的妖怪,早就痛得嗷嗷直叫了,然而恶罗王依旧睡得像死猪一样,甚至还打起了呼。
解决完恶罗王,巴卫才坐上了车,接触到白沉的目光后,他笑得相当灿烂,“不用担心,兄弟的身体很结实,这种大包马上就会瘪下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去戳恶罗王头上的包,白沉对此表示了深深的沉默。
几秒之后,恶罗王头上肿起的大包果然渐渐消失不见,有时候恢复能力太强也未必是件好事,白沉在心中给巴卫的属性中加上了腹黑这一项。
其实……恶罗王过得也不容易啊。
***
巴卫带白沉去的是恶罗王在人界的大本营,气派的府邸妖气冲天,到处都盘踞着形状各异的妖怪。能够追随恶罗王这种存在的自然不可能是心善的妖怪,所以周围弥漫着浓郁的黑暗气息。
这座府邸原本是大名的住宅,在恶罗王屠尽了这座城后,就把它抢了过来,作为在人界的临时大本营使用。失去了大名的庇护,这里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妖怪之城,住在附近的人们纷纷搬迁,不敢接近这片不祥的土地。
到了府邸,巴卫把恶罗王直接扔在了议事厅的地上,恶罗王手下的大部分妖怪都聚集在议事厅的附近,因为恶罗王是个超级随性的人,他基本都在议事厅里住,累了倒头就睡,醒来就和手下继续讨论战争游戏,所以为了在恶罗王面前表现自己,议事厅附近常常妖影攒动,非常热闹。
“狐狸殿下,你怎么能对恶罗王大人如此无礼?” 恶罗王手下的妖怪之一,名叫赤头的妖怪非常不满巴卫刚刚的举动。
“哈!”巴卫冷笑一笑,他打开了折扇,华丽的花卉图案并没有遮去他眼中的冰冷,“我可不是他的手下。”
“你……”赤头气得涨红了脸,他自知不是巴卫的对手,所以把炮火对准了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沉。
“狐狸殿下真是越来越不把恶罗王大人放在眼里了,居然带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进来这里!”赤头的样子在妖怪中不算丑,他是人形的妖怪,眼睛像蜥蜴一般,长着尖耳,嘴巴大得过分,看上去非常不讨人喜欢。
巴卫显然没想到赤头会向白沉发难,他愣了几秒后,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知道这家伙是谁吗?”
“他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白沉轻轻走过了赤头的身边,刹那间,鲜血四溅,赤头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的手已经断了半截,短暂的沉寂后,他才大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恐惧彻底吞噬了赤头的内心,他泪流满面地匍匐在地,“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您放小人一马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恶罗王没有教过你一件事吗?”白沉把玩着赤头的手臂,脸上的微笑依旧安静而好看,“不要向比自己强大的妖怪挑衅。”
“这次就算了,毕竟你也算是恶罗王的手下。”白沉弯下腰,把赤头的断臂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感受着手下不断颤抖的身躯,他轻轻笑了起来,“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就算痛苦不堪,也始终无法死去。”
随着白沉的话语,白色的光点聚集在断臂的地方,迅速连接好了赤头的手臂。
“我期待着你今后的表现。”白沉说完,拍了拍赤头的肩膀,就又走回了巴卫的身边,只见对方用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整个议事厅一片寂静,盘踞在周围的妖怪们见识到了白沉的实力,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在气氛诡异的时候,恶罗王因为刚刚飞溅到他脸上的血液而醒了过来。
恶罗王完全不在状态地打了哈欠,手指划过脸上的血迹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嗜血的光芒,“怎么?要打架了吗?有趣,怎么不叫醒我!”
他喊完,才发现周围的妖怪们,包括白沉和巴卫在内,都用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他,最后还是巴卫看下不去,告诉了他事情的前因后果。
“什么啊?原来是这么点小事!”恶罗王看向了白沉,非常大方地开口道:“不过是个小妖怪罢了,你想杀多少都行,不用在意我,要我替你现在杀了他吗,兄弟?”
“恶罗王大人!饶命啊!”赤头的心情就像坐过山飞车一样,忽上忽下,简直是要他的命。
“不用了。”白沉觉得恶罗王的情商真的有点捉急,“其实吓吓这些小妖怪们也挺有趣的。”
“你还有这种喜好啊!”恶罗王饶有兴趣地轻勾起了嘴角,他看向自己的手下道:“赤头,算你命好,既然白不想杀你,就让你再多活一段时间吧,另外顺便给你还有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新的同伴!”
恶罗王一把揽过了白沉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像孩子般灿烂,“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狐,你们以后也要听他的命令,如果有人敢对他不敬的话,我就杀了他!”
天……天狐?是那个传闻中神乎其神,站在所有大妖怪顶点,连安倍家的阴阳师和无数神明都奈何不了的那个天狐吗?赤头听完恶罗王的介绍,恨不得立刻晕过去。他这个大白痴,居然得罪了那么可怕的大妖怪,他还能抢救一下吗?
第180章
有了恶罗王的介绍,底下的妖怪们全都歇了原本蠢蠢欲动的心思,对白沉恭敬无比,丝毫不敢造次。
“好了,滚吧。”恶罗王不耐烦地踢了赤头一脚,“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打扰我们!”
“是、是的大人!”赤头真的是滚出去的,其他的妖怪见状,也纷纷退下了,生怕殃及池鱼。
由于天色不早,恶罗王又打了个哈欠,倒头直接睡下了。巴卫早就习以为常,他看向白沉道:“你是睡在这里,还是另外再找一个房间?”
大名的府上别的不多,就是房间特别多,可以任意挑选。
“不用了,就这里吧。”白沉并不是什么挑剔的人,他找了张软榻,就躺下休息了。
巴卫见白沉自己安排得挺好,也就不再说什么,自己也睡到了另一边。
整个议事厅渐渐归于了寂静,巴卫本以为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一定会睡不着,可出乎意料的,看着白沉的背影,不知为何有种安心和怀念的感觉。
明明他们才第二次见面……就只因为对方是天狐吗?冗杂的思绪一点一点被睡意所吞噬。
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白沉知道巴卫和恶罗王都已经睡着了,他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麻烦了,就连在人界,他的妖力也在不断流逝,这是法则对他的限制吗?不能离开狐乡,否则就会日益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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