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一转念,却突然想到了风清扬对待自己的态度,他……
他从来不认识自己,对自己全无了解,可他却对自己表现出了兄弟之情,就似乎真的拿自己当做了兄弟一般。
不!
那不是真的,是他虚伪,是他善于做戏,自己不过是不善于像他那帮伪装罢了!
何况,他的她亲生的,他是来抢夺她对他的母爱的人。他自然不像他这样的不安和惶恐了。
“风清扬和我不同,他自然可以姿态高些了,他是你亲生的儿子!他自然就……”李裳心中愤恨,喊得愈加声嘶力竭。
杨楚若却唯有苦笑而已,这样的李裳,心早已经扭曲了,他能看到的全都是他想要看到的,而真实在发生的,他却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杨楚若突然觉得很累,累到全身都酸乏了,她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军毯中的楚宇晨,不管怎么样,他还活着,他还在她身边。她现在只想要离开这里,带着他安全的离开。
至于李裳,随他去……
杨楚若转过了头来,拨转马头,向着风清扬说了一句,“我们走。”
她不想再听了,不想知道李裳的更多想法了,那只能让她的心更寒,更觉得被辜负。
风清扬沉默的点了点头,关切的目光在杨楚若脸上望去,见她形容疲惫,知道她累了,心中不愿意让杨楚若再为李裳的事而伤感,侧身让过杨楚若的马,自己却悄悄退后了一步,走回到了李裳的身旁。
低头看着李裳一身一脸的狼狈,莫名浮上心头的,却是两个人的第一次相见,他曾经真的想要当他是自己的兄长,可不料想,他竟然将母亲的心伤得这样狠,这样的深……
风清扬的声音听起来疏离而遥远,他低头对着李裳说道:“我不是姿态高,而是,我会想到娘亲的感受。你若爱她,你又怎么忍心让她如此伤心呢?你所爱的,不过是你获得的那些温暖和母爱罢了,你从来不曾爱过她,娘亲在你心中,不过是给你提供母爱的一个工具,你若真的当她是娘亲,你就会在乎,在乎她会不会高兴。而不是,在乎她给了你多少。”
风清扬缓慢的说着,他的目光中没有悲悯也没有仇恨,甚至没有一丝的波澜,没有一丝的感情。此时的李裳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了,陌生到了他不愿意对他多说一句。
这些话,却是他不得不说的。
因为李裳心里的偏差让娘亲心痛了。可娘亲现在累了,她无力向他解释,那就由他来说。为娘亲分忧分劳,是他这个身为儿子的责任。
李裳仰头看向马上的风清扬,少年人特有的俊朗和带着丝丝沙哑的嗓音让他看来比实际年龄多了几分稳重之感,身为帝王自然而然形成的威严气息如同有实质一般压下,让人几乎不敢反驳。
可他心中不同意他的说法,他不是这样的,他真的爱的是她……
风清扬不等他答话,娘亲想说的,他替她说完了。至于他自己,对李裳已是无言。
风清扬回身更上了杨楚若的马,与她并肩而行。低声安慰着杨楚若,李裳痴痴的看着,那一副母子和美的天伦之图,却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回去了,永远都无法回到她的身边了。
他情不自禁的抬腿向前迈了一步,那刚才还如同雕塑一般的副将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伸手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手中随意挽了个刀花,寒光犹如万点银针射入了李裳的眸中,让他顿时后退了一步。
他想要干嘛?难道他竟然敢杀了自己?
副将看着李裳的震惊和恐惧,冷冷哼了一声,口中说道:“李公子,话已经都说明白了,你要是再跟过来,兄弟们可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认识你,我手中的刀可不认识你!”
副将说着话,手中的长刀猛然挥起,冲着李裳猛劈了过去,李裳吓得后撤了一步,跌倒在地,那刀贴着他的头皮划了过去,把他满头青丝都削断了一半,随着风沸沸扬扬在他身侧落下,似一阵乌黑的雨。
看着李裳狼狈到底,副将心中的怒火这才稍稍平息了,狠狠的盯着李裳,威胁似得举了举手中的刀,低声喝道:“下一次,就不是头发了!”
看着副将转身离开,李裳的泪水纷纷滚落了下来,如同迷宫一样的森林,只剩下他与小柳的尸体,他该怎么办?他该向着哪里走?
昨日人多,野兽还不敢贸然袭击,可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了这满地的血腥之气,只怕……
只怕等不了多久,就要有野兽试探着过来了?
李裳心中一片茫然,呆呆在地上坐了帮上,一直到杨楚若等人走远了,密林中只剩下了他一个活人似的安静,才惊醒了过来。不,这里说不上安静,实际上还显得有些吵闹,他听着那风吹动了落叶的声音,“沙沙,沙沙沙”,如同是魔鬼的脚步之声一般,让人心中恐惧不已。
李裳看了看四周,找到了一把被抛弃的兵刃,那是一把已经在战斗中断成了两半的刀,他捡到了下半截,左右看了看,没有可用之物,这才走到了小柳身边,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一咬牙紧闭着双眼撕了下来。
他将那绣得精美的锦袍撕成了长条,包裹住断刀的一段,直到他可以用手握住,这才用剩下的锦布条将自己的手和断刀捆在了一起,紧紧的打结勒住,血液流通的不畅让他的手开始有了微微的麻木的疼痛之感。
可此时的李裳却顾不上许多了,他必须有兵刃在手,才能对抗得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捆在手上的断刀长不过五寸上下,也算不不得锋利,可却是他唯一能用来保命的家伙了。李裳对着树木挥舞了几下,感受清楚用力的方向与力道。这才深深吸了口气,向着杨楚若离开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他不敢尝试其他的道路,而最安全的路莫过于杨楚若离开的那条路了,只要不与他们离得太近,想来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而离他们近些,才能让野兽不敢上前肆扰?
李裳打定了主意,看了一眼留下被他剥得只剩下了亵衣的小柳,却发现小柳的双眼不知合适张开了,似是在嘲笑又似乎是在诅咒他一般,那一双死鱼一样毫无生气的双眼,看起来含着深深的恶毒之意。
李裳打了个寒颤,狠狠挥刀朝着小柳砍了过去,口中发泄似的大叫着:“贱妇!都是你!都是你蛊惑我的,若不是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的!都是你这个贱妇!”
一刀一刀毫无章法的劈砍在小柳的尸体之上,原本已经凝结住的伤口,开始有黑红色的血流了下来,散发着浓重的腥味。
他心中充满了怒火,如果自己不是听信了小柳的话,他还现在还好端端的在尚书府里,出入皇宫,与风清扬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杨楚若还当他是自己的儿子,还会与他问声细语的说话。
那些侍卫那些朝臣,都会敬重他,当他是尚书府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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