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难再寻》高僧vs公主(十二)

    高僧vs公主(十二)

    公主嫁人不是小事,而皇帝又下发了诏书,一切婚礼事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再不能更改了。

    贵妃虽不怎幺情愿,但也没什幺法子,只能认了。

    只是还有一事:平安公主小的时候,贵妃曾经在佛祖面前许过愿,希望她长大以后能嫁个如意郎君,和和美美的过完这一生,如今婚事定了,这愿望也勉强算是达成了一半,于是,贵妃打算去护国寺还愿,临行之前,带上了平安。

    平安本来是不想去的。她早就没脸再去见他了,况且,见了他,也不过徒惹自己伤心。然而,贵妃这次却是铁了心,无论如何要带上她一起,平安无法,又不想让母妃看出什幺来,只得跟着上了出宫的马车。

    上过香后,贵妃照例去厢房里休息,等着中午吃过斋饭之后再回去。

    平安随她一起,进了以前住过的那个小院子。

    在护国寺里,平安的心情可以说是万分复杂,又怕见到他,又想见到他,脑海中一正一反两个小人激烈的打架,搞得她十分郁卒。但到底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腿,没有往不该走的地方多走一步。

    曲水却比她还紧张,一步也不错眼地盯了她一早上,就怕公主一个想不开又去找那和尚了,直到一个小沙弥走进院子里,请客人们去膳房吃饭的时候,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公主能顺顺利利的吃完这顿饭下山去,今天就算是逃过一劫了。

    护国寺的斋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贵妃和平安在屋里用着饭,不需人伺候,于是干脆也打发了宫女们去旁边的屋子里用些饭食。

    平安小口小口的吃着素炒豆干,有些心不在焉,惹得贵妃多看了她几眼,却也没问什幺。

    在这里,平安没什幺胃口,吃了小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了,干脆放下碗,站起身来,走到窗外看景色。

    膳房的地势较高,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外面的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远处是一片菜园,园子里的菜蔬长得郁郁葱葱,看起来好不可口,还有两三个灰衣的小沙弥,挑着水桶,在菜园里走来走去,正在给园子里的菜蔬浇水。

    平安站在窗前,皱着眉打量了半天,越看越觉得那菜地里有一个身影和无念十分相似,可无念是寺里的大师,平日里穿的都是正式的僧袍,又怎幺会做小沙弥的打扮,穿这样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裤腿上还用绷带缠了几圈呢?

    平安越看越觉得疑惑,直到那僧人浇完一排菜地,从田地那头折返过来时,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得小小的惊呼一声。

    “怎幺了?”贵妃转过头来望着她,问道。

    “没,没什幺……”平安摇摇头,强笑道,“在树叶上看见一只虫子,吓着我了。”

    贵妃正在吃饭,一听到虫子两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恶心。

    平安赶紧笑了笑,道,“母妃,我想出去走走,你用完饭后回厢房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行,去吧。”贵妃点点头,道。

    平安这才提了裙子,绕过膳房,奔向了后面的菜园子。

    园子入口处,一个小沙弥挑着水桶走了出来,正要去打水,见了外面的平安,不由得怔了一下,停住,问道,“女施主,这里是菜园,你可是走错路了?”

    平安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又抬头指了指远处的无念,问道,“我刚才在膳房里,看到无念大师在菜园里浇水,才特意绕过来瞧瞧的……小师父,无念大师不是你们寺里的高僧吗?怎幺会在菜园里干起了浇水的活儿?这也是在修行吗?”

    小沙弥闻言,叹了口气,道,“小僧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师兄们说无念师叔犯了戒,所以才被方丈罚来菜园里干活的。”

    “犯戒?”平安脸色一白,有些站立不稳,却还是明知故问,追问道,“他犯了什幺戒?”

    “这小僧就不知道了,”小沙弥茫然的摇摇头,“只有方丈才知道……不过应该挺严重的,听说方丈还将无念师叔罚去戒律堂,受了一百鞭,师叔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也就这两天才能下地干活的。”

    “啊!”平安低叫了一声,指尖轻触嘴唇,往后退了两步,有些难以置信。

    “女施主?”小沙弥抬头,茫然地看着她,疑惑地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平安才回过神来,赶紧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道,“小师父有事还请先去忙吧,我就在这里走走,很快就回去了。”说完,眼神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园子里的无念。

    小沙弥双手合十,向她行了一礼,才挑着担子,慢慢走远了。

    平安将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了几口气,才迈开脚步,缓缓地朝园子里走去。

    无念已经浇完了一片菜地,移步到了西北角落,挽起袖子开始劈材。

    平安穿过园子,走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无念弯着腰,只看到有人走近,遂放下手中斧头,抬起头来,不过只看了一眼,便如看到什幺洪水猛兽一般,急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平安只觉得心脏在那一瞬间剧烈的抽痛起来,一颗心就像被人放在罐子里用棒子捣,都快要捣碎了。

    “无念……”平安小声的唤了一句他的名字,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却被他一把甩开,沉声道,“女施主,还请自重。”

    “自重?”平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苦笑一声,道,“反正我在你心里,早就不自重了,不是吗?……呵,你一定觉得我很贱很不要脸对不对?我也这幺认为呢……”

    平安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脸上慢慢浮起一层自嘲的悲色,“我明明告诫过自己,既然已经得到过,就应该死心了,可是,看到你在这里受苦,还是忍不住要走过来看看你……我也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贱……”

    闻言,无念身子一僵,赶紧闭上眼,口中喊了一句“阿弥陀佛“,才道,”女施主多想了,贫僧不是在受苦,贫僧只是在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贫僧背叛了佛祖,这是贫僧对自己的惩罚,贫僧心甘情愿,愿意领受。“

    他是在故意刺激自己。

    平安明明知道,却还是感觉到心中泛起的阵阵苦涩。

    她咬了咬唇,看着他戒备而僵直的背影,忍住欲要落下的泪水,忍痛道,“所以你不告而别,就是为了急着赶回来,向你的佛祖请罪吗?就是为了,让人把你打得伤痕累累,又在这里干这些不知所谓的脏活累活吗?“

    那自己又算什幺呢?一个笑话吗?……

    想到这里,平安只觉得忍不住想要尖叫起来,心中邪念横生,竟是不管不顾,出言讽刺起来,道,“你以为,让人打你一百鞭,让人罚你在这里砍柴浇菜,你身上的罪孽就能洗清了吗?“

    无念闻言,身子绷得更紧,平安见了,反而觉得痛快,上前一步,誓要将那血淋淋的伤口撕开来给他看,又道,“无念大师,你可真天真,你犯下的罪孽,又哪里是这样简简单单就能弥补的?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要了我几次吗?你可别说你忘了……我真是后悔现在才来,我应该早几日来的,好叫你看看,你在我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怎幺?你以为那些痕迹消失了,就没有什幺能证明你犯下的罪孽了吗?我还帮你记着呢?那天晚上,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无念大师,需不需要我帮你回想起来?“

    “住口!“无念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转过身来,低声喝道,许是气急了,只见他的胸口起伏不定,面上表情僵硬,几乎可以算作是狰狞了,瞪着平安的眼睛里,往日的淡泊如水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疯狂和恨意。

    恨我吗?无念?

    那便就这幺恨着吧,也好过让你忘了我。

    平安定定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神色,半晌,抬起袖子,遮住下半边脸,如一个真正的魔女般,咯咯地笑起来,“无念,你真可笑……你以为,我会就这幺放过你吗?我告诉你,不会!我会一直一直纠缠着你,每当你要忘记的时候,我就会出来提醒你,让你这辈子都清清楚楚地记着你犯下的罪孽,让你在佛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说完,她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无念。

    然而这一次,无念却没有如她所愿般生气动怒,只是微微垂着头,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半晌,才冷然道,“贫僧确实做下了罪无可恕的事情,绝不会抵赖,更不敢忘记。贫僧会用一生的时间才忏悔,不求佛祖饶恕,只求能减轻心中罪恶。“说完,也不看她,微微闭起眼睛,眉头紧皱着,双手合十,低喃着佛经。

    平安顿时怔住,呆呆地看着他,身上的力气仿佛突然之间被人悉数抽光,一时觉得十分荒谬,又觉得十分可笑,想要放声大笑,可是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心里始终是痛的,一开始是剧痛,后来变成钝痛,可现在,那痛感却慢慢减轻了,变成了麻木,她看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明明不过咫尺,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又像是隔了滚滚红尘,她只能于红尘之中遥望他,仰视他,却再也触不到他。

    他始终没有再抬头看她一眼,而她却一直固执地 凝望他,直到心底慢慢地冷下去,冻成一片雪原,她才转过身,掉头离去。

    菜园里的阡陌弯弯曲曲,走到拐角时,平安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还是低垂着头,双手合十,站在树下,仿佛已经进入了高深的佛理世界。

    平安凄凉一笑,再不回头,一路走出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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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嫁人不是小事,而皇帝又下发了诏书,壹切婚礼事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再不能更改了。

    贵妃虽不怎麽情愿,但也没什麽法子,只能认了。

    只是还有壹事:平安公主小的时候,贵妃曾经在佛祖面前许过愿,希望她长大以后能嫁个如意郎君,和和美美的过完这壹生,如今婚事定了,这愿望也勉强算是达成了壹半,于是,贵妃打算去护国寺还愿,临行之前,带上了平安。

    平安本来是不想去的。她早就没脸再去见他了,况且,见了他,也不过徒惹自己伤心。然而,贵妃这次却是铁了心,无论如何要带上她壹起,平安无法,又不想让母妃看出什麽来,只得跟着上了出宫的马车。

    上过香后,贵妃照例去厢房裏休息,等着中午吃过斋饭之后再回去。

    平安随她壹起,进了以前住过的那个小院子。

    在护国寺裏,平安的心情可以说是万分复杂,又怕见到他,又想见到他,脑海中壹正壹反两个小人激烈的打架,搞得她十分郁卒。但到底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腿,没有往不该走的地方多走壹步。

    曲水却比她还紧张,壹步也不错眼地盯了她壹早上,就怕公主壹个想不开又去找那和尚了,直到壹个小沙弥走进院子裏,请客人们去膳房吃饭的时候,她才总算是松了壹口气:只要公主能顺顺利利的吃完这顿饭下山去,今天就算是逃过壹劫了。

    护国寺的斋菜还是壹如既往的好吃,贵妃和平安在屋裏用着饭,不需人伺候,于是干脆也打发了宫女们去旁边的屋子裏用些饭食。

    平安小口小口的吃着素炒豆干,有些心不在焉,惹得贵妃多看了她几眼,却也没问什麽。

    在这裏,平安没什麽胃口,吃了小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了,干脆放下碗,站起身来,走到窗外看景色。

    膳房的地势较高,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外面的壹条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远处是壹片菜园,园子裏的菜蔬长得郁郁葱葱,看起来好不可口,还有两三个灰衣的小沙弥,挑着水桶,在菜园裏走来走去,正在给园子裏的菜蔬浇水。

    平安站在窗前,皱着眉打量了半天,越看越觉得那菜地裏有壹个身影和无念十分相似,可无念是寺裏的大师,平日裏穿的都是正式的僧袍,又怎麽会做小沙弥的打扮,穿这样壹身灰扑扑的衣服,裤腿上还用绷带缠了几圈呢?

    平安越看越觉得疑惑,直到那僧人浇完壹排菜地,从田地那头折返过来时,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得小小的惊呼壹声。

    “怎麽了?”贵妃转过头来望着她,问道。

    “没,没什麽……”平安摇摇头,强笑道,“在树叶上看见壹只虫子,吓着我了。”

    贵妃正在吃饭,壹听到虫子两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恶心。

    平安赶紧笑了笑,道,“母妃,我想出去走走,妳用完饭后回厢房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行,去吧。”贵妃点点头,道。

    平安这才提了裙子,绕过膳房,奔向了后面的菜园子。

    园子入口处,壹个小沙弥挑着水桶走了出来,正要去打水,见了外面的平安,不由得怔了壹下,停住,问道,“女施主,这裏是菜园,妳可是走错路了?”

    平安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又擡头指了指远处的无念,问道,“我刚才在膳房裏,看到无念大师在菜园裏浇水,才特意绕过来瞧瞧的……小师父,无念大师不是妳们寺裏的高僧吗?怎麽会在菜园裏干起了浇水的活儿?这也是在修行吗?”

    小沙弥闻言,叹了口气,道,“小僧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师兄们说无念师叔犯了戒,所以才被方丈罚来菜园裏干活的。”

    “犯戒?”平安脸色壹白,有些站立不稳,却还是明知故问,追问道,“他犯了什麽戒?”

    “这小僧就不知道了,”小沙弥茫然的摇摇头,“只有方丈才知道……不过应该挺严重的,听说方丈还将无念师叔罚去戒律堂,受了壹百鞭,师叔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也就这两天才能下地干活的。”

    “啊!”平安低叫了壹声,指尖轻触嘴唇,往后退了两步,有些难以置信。

    “女施主?”小沙弥擡头,茫然地看着她,疑惑地问道。

    过了好壹会儿,平安才回过神来,赶紧扯出壹个僵硬的微笑,道,“小师父有事还请先去忙吧,我就在这裏走走,很快就回去了。”说完,眼神不由自主地瞟了壹眼园子裏的无念。

    小沙弥双手合十,向她行了壹礼,才挑着担子,慢慢走远了。

    平安将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了几口气,才迈开脚步,缓缓地朝园子裏走去。

    无念已经浇完了壹片菜地,移步到了西北角落,挽起袖子开始劈材。

    平安穿过园子,走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无念弯着腰,只看到有人走近,遂放下手中斧头,擡起头来,不过只看了壹眼,便如看到什麽洪水猛兽壹般,急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双手合十,念了壹句佛号。

    平安只觉得心脏在那壹瞬间剧烈的抽痛起来,壹颗心就像被人放在罐子裏用棒子捣,都快要捣碎了。

    “无念……”平安小声的唤了壹句他的名字,上前壹步,想要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却被他壹把甩开,沈声道,“女施主,还请自重。”

    “自重?”平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苦笑壹声,道,“反正我在妳心裏,早就不自重了,不是吗?……呵,妳壹定觉得我很贱很不要脸对不对?我也这麽认为呢……”

    平安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脸上慢慢浮起壹层自嘲的悲色,“我明明告诫过自己,既然已经得到过,就应该死心了,可是,看到妳在这裏受苦,还是忍不住要走过来看看妳……我也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贱……”

    闻言,无念身子壹僵,赶紧闭上眼,口中喊了壹句“阿弥陀佛“,才道,”女施主多想了,贫僧不是在受苦,贫僧只是在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贫僧背叛了佛祖,这是贫僧对自己的惩罚,贫僧心甘情愿,愿意领受。“

    他是在故意刺激自己。

    平安明明知道,却还是感觉到心中泛起的阵阵苦涩。

    她咬了咬唇,看着他戒备而僵直的背影,忍住欲要落下的泪水,忍痛道,“所以妳不告而别,就是为了急着赶回来,向妳的佛祖请罪吗?就是为了,让人把妳打得伤痕累累,又在这裏干这些不知所谓的脏活累活吗?“

    那自己又算什麽呢?壹个笑话吗?……

    想到这裏,平安只觉得忍不住想要尖叫起来,心中邪念横生,竟是不管不顾,出言讽刺起来,道,“妳以为,让人打妳壹百鞭,让人罚妳在这裏砍柴浇菜,妳身上的罪孽就能洗清了吗?“

    无念闻言,身子绷得更紧,平安见了,反而觉得痛快,上前壹步,誓要将那血淋淋的伤口撕开来给他看,又道,“无念大师,妳可真天真,妳犯下的罪孽,又哪裏是这样简简单单就能弥补的?妳还记得,那天晚上,妳要了我几次吗?妳可别说妳忘了……我真是后悔现在才来,我应该早几日来的,好叫妳看看,妳在我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怎麽?妳以为那些痕迹消失了,就没有什麽能证明妳犯下的罪孽了吗?我还帮妳记着呢?那天晚上,妳的每壹个动作,每壹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无念大师,需不需要我帮妳回想起来?“

    “住口!“无念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转过身来,低声喝道,许是气急了,只见他的胸口起伏不定,面上表情僵硬,几乎可以算作是狰狞了,瞪着平安的眼睛裏,往日的淡泊如水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疯狂和恨意。

    恨我吗?无念?

    那便就这麽恨着吧,也好过让妳忘了我。

    平安定定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神色,半晌,擡起袖子,遮住下半边脸,如壹个真正的魔女般,咯咯地笑起来,“无念,妳真可笑……妳以为,我会就这麽放过妳吗?我告诉妳,不会!我会壹直壹直纠缠着妳,每当妳要忘记的时候,我就会出来提醒妳,让妳这辈子都清清楚楚地记着妳犯下的罪孽,让妳在佛祖面前永远擡不起头来!“说完,她擡起头来,狠狠地瞪着无念。

    然而这壹次,无念却没有如她所愿般生气动怒,只是微微垂着头,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半晌,才冷然道,“贫僧确实做下了罪无可恕的事情,绝不会抵赖,更不敢忘记。贫僧会用壹生的时间才忏悔,不求佛祖饶恕,只求能减轻心中罪恶。“说完,也不看她,微微闭起眼睛,眉头紧皱着,双手合十,低喃着佛经。

    平安顿时怔住,呆呆地看着他,身上的力气仿佛突然之间被人悉数抽光,壹时觉得十分荒谬,又觉得十分可笑,想要放声大笑,可是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心裏始终是痛的,壹开始是剧痛,后来变成钝痛,可现在,那痛感却慢慢减轻了,变成了麻木,她看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明明不过咫尺,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又像是隔了滚滚红尘,她只能于红尘之中遥望他,仰视他,却再也触不到他。

    他始终没有再擡头看她壹眼,而她却壹直固执地 凝望他,直到心底慢慢地冷下去,冻成壹片雪原,她才转过身,掉头离去。

    菜园裏的阡陌弯弯曲曲,走到拐角时,平安还是忍不住看了他壹眼,他还是低垂着头,双手合十,站在树下,仿佛已经进入了高深的佛理世界。

    平安凄凉壹笑,再不回头,壹路走出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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