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分节阅读52

    没有叫出他的名字,说的是:“师尊果然料事如神。你既然来了,便把剑留下罢。”

    简单的两句话,但沈恪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意味。

    什么叫师尊果然料事如神?他是为了林子由才上的归一宗,如果宗主莫恒真的能料到这一点,那么无疑说明,他对于林子由的事并非一无所知。用更险恶的心思揣测,林子由如果出事,说不定就是归一宗这对师徒下的手!

    沈恪抬头道:“你知道我会来?”

    莫列年少得志,被目为归一宗年轻一代的翘楚,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平辈,也就是连山宗首徒苍梧,在三年前那一战之后,至多再加上一个萧道鸾。对着沈恪这样的剑修,他根本懒得故作姿态:“是。”

    “你也知道林子由会死?”

    沈恪原本没打算明着问出口,但莫列的姿态让他深觉不祥,半带着猜测地说出这话,隐隐希望对方给一个否定的回答。

    莫列道:“林子由?那是谁?”

    沈恪方舒了一口气,对方又道:“哦,不自量力对师尊出剑,昨日死了的那个家伙。”

    沈恪的身子晃了一晃。他双手扶住墨剑,免得自己恍惚中站立不稳,却觉得体内气血翻涌,根本不受控制。

    林子由死了。

    林子由果然死了。

    毫不意外的结果,但是真的听人说起这个消息,还是无比愤恨。他想要当着那冲动的家伙的面破口大骂,让他冲动,让他做事不过脑子,这回真的死了吧。

    他们常常这样咒骂彼此,但这回无论他怎么骂,林子由都不会还口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

    莫列看着在沈恪手中没有任何光华的墨剑,忽然想起了什么,勾唇笑道:“师尊不过是让他去取一物,那家伙便叛出了师门,还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性命重要?这不是傻么?”

    当然没什么东西会比自己的性命重要。沈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算街边乞讨的傻子都知道,如果命都没了,就算讨到再大再香的馒头,也只能带到地下去吃了。

    但有些人就是比傻子还要傻。

    林子由算一个。

    他也算一个。

    沈恪抚摸着墨剑的剑柄,体内奔涌的剑气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在他的意念之下,从丹田纷纷涌向右手。

    经脉因为冲撞而微微发热,青丝被外溢的剑气激起,四散飞扬。

    莫列的目光中透出点兴趣,像是看着原本枯燥乏味的死物,忽然活了还活蹦乱跳起来。

    沈恪无比清醒地想,当林子由对莫恒使出一剑的时候,对方一定也是这样的目光。轻视的、鄙夷的、玩弄的……就好像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供人取乐。这世上从来不乏这对师徒一样的人,因为生来就有了旁人盼而不得的东西,所以自恃高人一等,将旁人的喜怒哀乐都当作下酒菜,时不时还要评价一句,索然无味。

    “你知道他不自力量,知道他傻,知道没什么比自己的性命重要,你什么都知道——”沈恪挑眉道,“那你知道自己会死么?”

    ☆、第52章 碎石

    那你知道自己会死么。

    沈恪问的无比认真,莫列竟也沉思了片刻,笑道:“人都会死。但我不会死在你手里。”

    修为六境,灵剑九品。眼前的人虽有上上品之剑,修为却只称中下,就算有着滔天杀意,又能将他如何?

    三年前他惜败于萧道鸾之手,众人皆云他轻敌。

    败了才是轻敌,若是胜了……

    那便只是信手拂花,清风过岗。

    莫列在等沈恪出剑。哪怕对着萧道鸾这样出身不凡的敌手,他也因自己虚长了几岁而不愿先出剑,对上境界不如自己的沈恪,就更不会去抢占先机。

    他的剑名拙溪,铸剑人原是取了大巧若拙,流水不腐之意,但到了莫列手里,气韵有余,拙质不足,正是应了他的性子。

    拙溪剑此时剑首微微抬起,剑柄下压,是一个应战的姿势。

    莫列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让沈恪的斗志愈发昂扬。当他全身的剑气都涌向右手,四肢百骸内为之一空时,丹田猛然一痛。

    很轻的抽动,却像是牵扯到了五脏六腑,仅仅片刻便让他汗如雨下,就连汇集到了手掌的剑气,也有了溃散的现象。

    沈恪咬紧牙关,尝试着按萧道鸾教他的法子,慢慢将自己因为疼痛而分散的心神重新聚集到墨剑上。

    数百上千次的练习在这一刻体现了作用,当他的心神牢牢系在剑锋之上,停滞了片刻的剑气很快自行运转起来,一部分注入剑中,溢出的则倒流回体内经脉之中。

    丝丝缕缕剑气回到经脉之中,尽管数量稀微,但就像是一壶热水,顷刻间便温暖了冻僵的身躯,丹田处的抽动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剑气的停滞和流转只有剑修自己最为清楚,沈恪一顿一冲在痛感上已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落在莫列眼中只有一瞬。

    在莫列看来,拙溪剑正翘首以待,对方便急不可耐地迎了上来!

    浮躁。

    他没有目睹前夜林子由和莫恒的一战,但面对实力远逊于自己的对手,同样身为归一宗嫡系弟子的莫列,做出了如出一辙的选择。

    足尖轻点,身形向后飞退。

    剑光在他眼前暴涨,却因他料敌先机的一退,而始终差了毫厘,眼看就气势衰竭,擦着他的眼帘坠地。

    墨剑的剑身有了下点的迹象,莫列方止住急退的身形。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他正停在归一宗山门,万岳朝宗牌匾之下。

    像是要挤出牌匾的狂草和莫列脸上的得意张扬,不知哪个更飞扬跋扈。

    他注视着沈恪,近乎羞辱般一寸一寸推出拙溪剑。

    他看得清楚,沈恪体内的剑气远远不到充盈的程度,而盛怒之下的一剑,更是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若是两人相距数尺对上这剑,他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在他以退为进,远远隔出数十丈之后,就不足为惧了。

    白玉般的拇指按在铜色的剑上,刻意放慢了动作后便更赏心悦目。在他眼中,这根本不是生死之搏,仅仅是单方面的虐杀罢了。

    胜,也不能胜的太难看。

    ……

    败,也要让对方流点血。

    额头青筋暴涨,墨剑虽不在手,但沉甸甸的质量却全压在了他的识海之中。不堪承受之重,似乎随时就会甩开他意识的纠缠,重重坠地。

    举重若轻,对他这样一个半吊子来说,实在太勉强了。

    那便让它重吧。

    再怎么样低贱卑微,只要是一条命,就该有一条命的重量。

    原本力竭的墨剑猛然一跃,竟是生生止住了下坠的势头,剑首反挑,斜刺冲天。

    归一宗山门前的两棵迎客松为剑气所震,落针如雨。木质牌匾抖动不止,将横楣敲打地咯咯发响。

    莫列右手变推为握,弹指间便将原只露了三分的剑尽数拔出,横挡于胸。他的脸上此时没有轻佻,一派肃穆,多年前为萧道鸾一剑破阵时便是这般神色。

    墨剑越是去势汹汹,沈恪体内的剑气便越是不安分。本就隐隐作痛的丹田更是再不愿和他媾和,澎湃的痛意让沈恪直接跪倒在了山道中。

    膝盖砰然触地,碾在石子之上,破口流血。这点疼痛已经全然不被沈恪放在眼中了。

    冷汗一滴滴砸在山道上,低垂的目光正巧能看见尘土被染上了一点点深色,很快便连成了一片。

    沈恪一手撑地,一手死死压住小腹,试图缓解如锥刺如火炙的痛意。但看苍白的脸色和瑟瑟发抖的身躯,似乎此举并无多大用处。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沈恪心道,怎的还这般无用。

    对手跪在山道上,连抬头也极为勉强,莫列却也没有感到多少轻松。他的前襟被墨剑剑气划破,模样也有了一丝狼狈。

    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拙溪剑甫一出鞘,便向着墨剑劈去。

    莫列对着寸草不生的山壁想了两年,练了两年,就是为了磨出这一剑。往日他的剑只是快,却不大气。而经过一败挫折,轻佻的剑法中终于有了点沉淀下来的东西。水流石不转,任凌乱的剑气从拙溪四周擦过,一心只对准了墨剑剑脊的薄弱处,一击毙敌。

    他出关后的第一剑,原本想留给连山宗首徒苍梧或是剑池少主萧道鸾,没想到便宜了这个无名小卒。

    一任溪水急了又缓,涨了又落,顽石岿然不动。

    放下机巧,便归古拙。

    莫列的神情不无得意,这便是他两年间悟出的一剑,能一洗前耻,大败萧道鸾的一剑。这剑将先摧折和萧道鸾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再给那位一样骄傲的同辈以迎头痛击。

    重对重。

    一剑对一剑。

    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只有最原始的力量对冲。就像茹毛饮血、尚未开化的古人,埋头抡锤,石屑四溅。

    只看是顽石先碎,还是野人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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