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分节阅读29

    他前世用这把剑杀过不少异兽,但这种剥皮制甲的勾当,是真的一次也没有做过。他当时的宗门虽不显赫,但师兄弟之间互相友爱,有人热衷于制甲,便给每人都送了一具。他拿到后一直穿着,没有自己再动手做过。

    照猫画虎总是不难。

    萧道鸾回忆着八百年前某位师兄的手法,执剑在朱方兽的小腹上划了一圈。

    金属磨砺般的声响非常刺耳,他皱着眉飞快划了一周,割下完整的一块表皮。

    那表皮上还沾着肉带着血,萧道鸾用剑尖挑起一角,扔到溪里仍它荡着。溪水慢慢冲刷干净了兽皮上的血肉,剩下柔顺的软毛和硬实的皮层。萧道鸾看着差不多了,便将兽皮复又挑起。

    沈恪招呼道:“我都弄好啦,来吃!”说着上前几步,夺过萧道鸾手中的墨剑,随意架在了树杈上。兽皮迎风招展,萧道鸾的心情有些微妙。

    沈恪掏到了不少鸟蛋,大大小小不同品种的堆了一堆。烤熟了之后还有些烫,他都捧到石块上凉着。

    有些鸟蛋的纹路他是认识的,印象中吃过不少,味道尚可,便都拨到了一边。剩下有些看着个儿大,分量足的,也都挑了出来,任萧道鸾挑选。

    “我给你剥一个。”沈恪挑了个模样好的,往石块上敲了敲,沿着裂缝往外剥。等剥的就剩下小半圈儿的时候,正好递给萧道鸾,“啊。”

    萧道鸾默然。

    沈恪坚韧不拔:“啊……”

    萧道鸾伸手接过鸟蛋,低头咬了一口。

    沈恪退而求其次,转身又去一堆鸟蛋里挑挑拣拣了。

    萧道鸾目测着他的身形,和挂在树杈上的兽皮比较了一番,得出绰绰有余的结论,方满意地把鸟蛋吞了下去。

    一口吞。

    沈恪:“要水吗?”

    ……

    晚上两人照样是在避风的山洞里凑合。

    沈恪挑的地儿很好,既避风,又干燥,在洞里生上一小堆火,就能将初秋的寒意都隔绝在外。

    两人不说话的时候,就只有山风哀鸣幽怨,蹦蹦跳跳的火苗烧裂了干柴,毕剥毕剥。

    沈恪不时用木棍拨一下火堆,让它燃得更旺一些。

    “你以前一个人走天下,大概没有睡过这样的地方吧?”沈恪以常理推断,有着剑池少主这样的出身,萧道鸾远游时没有带上仆从就已经殊为不易。

    “我就不一样了。”沈恪挑了挑眉毛,语气间还颇有些自得,“什么样的地方没睡过,一个那么大的山洞,那时候得挤十来号人。头挨着头,脚抵着脚,早上起来的时候不留神,一脚就能踩中俩。”

    “你去过归一宗,觉得关中怎么样?关中自夸千里富饶,比西边那是要热闹上许多。当年我……”

    “忘了。”

    “……”

    等沈恪停下喋喋不休的赘叙,卷着衣服缩在角落睡熟,萧道鸾方弯腰走出洞口。

    挂在树杈上的兽皮已经干了,月色洒在柔顺的皮毛上,像是泄满了水银。

    萧道鸾收好兽皮,怔愣许久,才取下被当做了晾架的墨剑。剑比手凉,他却连下意识的回缩都没有。神情也说不上欣喜,只是平平常常。想了太久将它握在手中的场景,无论是雪天雨天白天黑夜,都在其中。

    他并没有欺瞒沈恪。

    很多事情于他,并不值得挂心,所以都忘了个干干净净。他甚至记不清剑池的藏锋阁到底有几层高。唯有和这把剑相关的点滴,都还记得无比清晰。

    ☆、第28章 剑术

    萧道鸾盘坐在洞口,整整一夜。

    相伴左右的只有两柄长剑,一轮弯月。

    如果这一幕被沈恪看到,他也许会咋咋呼呼地喊上两嗓子,再趁机对萧道鸾搂搂抱抱揩点油,但是没有。所以萧道鸾只是在日出时分,轻轻掸去衣袍上的薄霜,走进山洞。

    “今日习剑。”

    沈恪睡眼朦胧,他没有办法像萧道鸾一样彻夜不寐,此时还努力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壁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萧道鸾将墨剑放到他身边,沈恪便抱着剑坐了起来。

    嗓子有些哑,他咳了两声才道:“哪一天是不用练的?”胳膊腿因为缩了一晚上的缘故有些酸痛,光是捶两下还嫌不够,沈恪从上到下都给自己舒活了一番筋骨。

    萧道鸾等那敲打声渐渐轻了慢了,道:“不可一日不习剑。”

    “不可一日不吃饭。”沈恪笑着应道,“早上想吃些什么,我收拾去。”

    两人用过早饭走到崖边的时候,太阳方才跃上最高的山头。天边的云映出胭脂色,像是女子收在袖中的香巾,被随意挂在苍青山尖。

    沈恪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站在山顶所能看到的风景,自然和山下不同。但此时说些一览众山小的感慨又显得俗气了,尤其是在坐拥剑池百剑千书的萧道鸾面前。

    山上又不比山下,他能拿些好玩儿的来当话头。当两个人对着没什么乐子可言的空山,能说的就只有各自以往的经历了。沈恪缠着萧道鸾说过两次,但对方总是只给出只言片语的回答。例如他问萧道鸾现在是什么境界,对方便说化神。他问是什么时候破的境,对方便说数月前于南岭破境。沈恪挖空了心思想要再套出些细节,也只能得到些零零散散诸如砍断了半山竹子之类的话。

    他还是只能和萧道鸾说说练剑的事。

    “还是像之前一样,领悟剑意?”

    出乎沈恪的意料,萧道鸾摇了摇头。萧道鸾昨日才让他要忘了从前学过的剑招剑术,去把握和墨剑心神相通的境界,今日……

    萧道鸾没有解释,只出了一剑。

    简简单单的一剑,并没有过多的花样,越歌出鞘,由下而上挑起,正中崖边那棵老松。老松苍劲,树皮本就开裂有如数年未逢甘霖的旱地,正中一剑之后也见不出有何变化。数十松针落地,也没有阔叶萧萧的美感。

    萧道鸾挑眉望向沈恪:“看出了什么?”

    沈恪一脸犹豫:“呃……这一剑的剑意和你在南岭斩断半山竹子破境的剑意应该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松树?竹子?”

    萧道鸾转身又是一剑,同样正中老松。

    “一样?”

    “不一样……”沈恪本想随意编些话说,但旋即放弃了,诚恳道,“我看不出这两剑有什么区别。”

    “嗯。”萧道鸾道,“昨夜我想了一想……”

    这样一听就是长篇大论开头的话,萧道鸾很少说起,沈恪原本还在沮丧,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萧道鸾昨夜对星对月对剑想到了很多,与沈恪有关的只一件。

    “修行之法千万,修剑自然也不止一途。剑意于你,或可稍后再习。”

    萧道鸾八百年前就是顶尖的剑修,兵解转世后生于剑池,种种剑招剑术都已烂熟于心。可以说,千般万种变化,都可一一在他脑海中演过。但沈恪不同。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剑修”,他恐怕连点、挑、崩、撩、劈等等最基本的剑招都分不清楚。

    不是所有人都能越过基础的剑招,直接领悟剑意的——虽然萧道鸾自己入门时便是剑意剑术双修。对于沈恪来说,或许实实在在的剑招更容易掌握。

    萧道鸾想通了这点后,放弃了自剑意入剑道这般高屋建瓴的途径,认为沈恪大概更适合扎扎实实从山脚开始向上攀登。想到这点时,他隐隐有些失落,却不知道原因。也许是因为无论前生今世,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大多都天资超拔,英特殊姿?

    萧道鸾委婉道:“便如习字,有从汉隶入门之人,有从狂草入门之人,但那都算作剑走偏锋。从正楷入门,或许更稳妥些。”

    这话萧道鸾若是一开始便和沈恪说了,沈恪或许还会相信几分。但习了两天剑意后他再提起,沈恪便听出了更多的意思。这无非是在说,他的天赋平平,没办法一上手就是高深莫测的剑意,萧道鸾就算是个老师傅也带不起这样没出息的徒弟,所以打算让他老老实实从基本功练起了呗。

    他学剑十年,早前几年还会为自己并无天赋而失意,偶尔还会借酒浇愁,和几个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兄弟互述苦闷之情,但现在早就看开了。

    沈恪笑道:“不学剑意,那学什么?”

    萧道鸾深深看了他一眼,确认在那张微微扬起的面庞上看不出沮丧的神情,这才收起剑,道:“第一剑崩剑,第二剑挑剑。”

    这两个词儿沈恪是知道的。他看过画着小人的图册,上面会在图边上写明剑招。同样是自下往上出剑,崩剑挑拣在图上看没什么差别。而真人过招时,他又往往看得眼花缭乱,压根做不到将剑招一一分解。

    萧道鸾:“再看一遍。”

    自下而上,正中老松。

    “崩。”

    自下而上,正中老松。

    “挑。”

    松针在地上薄薄铺了一层,沈恪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道:“没……看出区别。”

    萧道鸾或许不是个好师傅,但至少不坏,因为哪怕沈恪没有半点精进,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之色。

    “剑。”

    “啊?”

    “拿好你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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