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漫漫黄沙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像是散着热气的海水,一望无际,起伏不定。
不远处是一座城市,据说,那里就是楼兰城。
一批骆驼商队摇摇晃晃地接近楼兰城,驼铃「滴铃铃!滴铃铃!」地响着,对于善经商的楼兰人而言,这样一批随时会渴死在沙漠中的商队,大伙儿是见怪不怪的。
为首的少年骑在骆驼背上,虽有些颓色,却不减他的英气。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大鬍子壮汉与几个看起来像家僕的人。
壮汉凑近少年,问:「公子,您不回去真的没关係吗?二公子的身子……」
少年眉间有些隐隐的怒色,只听他低低地说:「别咒我二哥,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要那个位置。」
壮汉又道:「但是这不是您不要就……」
「够了!」少年打断大鬍子壮汉的话,为了那个该死的位置,他与二哥已经失去了太多,连同父异母的大哥都因此丢了性命。
「师父!」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少年与壮汉的对峙,少年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朝前直直掠去,未捲起一点沙土,停在一个颀长身影前。
慕程负手伫立,看着忆翷迅速靠近,眼里带了一抹笑意:「轻功倒是见长,不错。」
在滚滚黄沙之间,忆翷那身翠绿衣裙俨然是一抹令人兴奋的颜色,如同沙漠中难得一寻的绿洲。
她乌黑的秀髮在背后随风肆意飘动,像在宣纸上飞舞的狂草,彷彿在同众人宣告她张扬的快乐。翠绿的罗裙裙襬翻飞,时不时露出她小巧的鞋与雪白纤细的足踝。她晶亮的眸子好似一汪清泉,那幺清澈,似乎可以轻易地望穿她的想法,但其中却又有一丝丝诡异的感觉,彷彿将悲伤都小心地隐藏起来,令人辨不清这汪清泉究竟是单纯澄澈的活水,还是沙漠中虚假的海市蜃楼。
一晃眼,她竟也在西域待了多年了。
只见忆翷稳稳地立在慕程身侧,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她抬头望着他笑道:「翷儿学轻功也有好些年了,如今还只是落得一个『见长』,师父此话究竟是褒是贬?」
慕程一听此话,眼中笑意更甚,却只是笑而不语。
「请问,」忆翷与慕程听见声音双双回头,只见大鬍子壮汉向他们走来:「城中可有歇脚之处?」
忆翷刚想回答,却见慕程露出笑容,没有回答,却反问:「你们是何人?」
壮汉答:「我们是由大齐来的商旅,路经楼兰城,想来歇歇脚。」
慕程向骆驼商队看去,与为首的少年四目相接,礼貌性地一笑,少年却只是冷眼望着他。
忆翷打量了壮汉一会儿,开口:「城中有一间客栈,是齐人开设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
因为大齐与西域向来要靠联姻等形式来取得和平,彼此的人民多少也有些嫌隙,因此每每有大齐的商旅经过,通常会选择齐人开设的那唯一一间客栈,但商旅日渐增加,房间数也就日渐不足了。
壮汉问:「姑娘可否领我们前去?」
忆翷转头看向慕程,见慕程轻点了点头后,才领着商旅进入城中。
天然居前,忆翷停下了步伐,骆驼商队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她对少年说:「我去替你们问问有没有空房?」
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却仍撑着精神点头道:「麻烦姑娘了。」
她一个旋身,便如翩翩彩蝶般转进天然居中。
「忆翷姑娘,妳怎幺在这儿?」掌柜看见门口有人进来了,正要招呼,却见来人是忆翷,便如此高声问。
忆翷笑道:「陈伯,这儿可还有空房?」
陈伯笑问:「怎幺?宋大娘把妳赶出来啦?」
忆翷道:「不是,我方才在城外遇见一批商队,是他们找不着能歇脚的地方,我才替他们问一问。」
陈伯点头表示了解,却又皱了皱眉,道:「真是不巧,昨日才由龟兹来了一批商队,加上之前酒泉和敦煌那儿来的两批商旅,将空房都佔满了。」
忆翷蹙眉问:「真的一间也空不出来吗?」
陈伯蹲下身去,扭开藏钥匙的暗格查看了一会儿,又翻了翻架上记录了房客讯息的簿子,说:「真的没了。要不先领着他们进来坐会儿吧?外头太阳那幺毒,晒久了也不好。先让他们进来坐坐,我们再来想想法子。」
话音刚落,只见大鬍子壮汉已经扶着方才骆驼上的少年闯了进来。忆翷看少年的脸色透着惨白,似是中了暑热,于是立即去取了凉水回来递给大鬍子壮汉,让他餵少年一点一点喝下。
见少年的脸色好了一些,壮汉这才放下装着凉水的碗。陈伯此时也已经上前来查看,只见他皱着眉说:「这可怎幺办好?」
忆翷想了一想,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幢幢楼房间,一间饭馆冒出袅袅炊烟。
饭馆内人声鼎沸,夹杂着各种语言。
在这儿,众人可以暂时抛开民族、战争的问题,专心致志地为自家的商队取得利益。
一个楼兰掌柜在柜前招呼商旅,还有几个大齐、楼兰、龟兹等地的店小二穿梭在桌椅间,用各自的语言替客人点菜、递送酒水。
厨房里,水声、切菜声、炒菜声不绝于耳,一个中年妇人举着锅铲在灶前翻炒着时蔬,食物在锅里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楼兰城位于大漠之中,要取得蔬菜是件不简单的事,但是这间饭馆却克服了这样的劣势,在楼兰城中独霸一方。
忆翷跑进饭馆里,直直往厨房奔去。
「娘!娘!」
现在正是饭馆最忙碌的时候,正挥舞着锅铲的宋氏一边翻炒着食物,一边分神问:「怎幺啦?妳不是跟家主去练功了吗?」
忆翷来到灶边,问:「娘,咱们东屋是不是还空着?」
「是啊!」
「那能不能让人借住一会儿?」
宋氏瞥了她一眼,将食物盛进碗盘里,递给一旁等着的助手:「谁要住?」
忆翷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齐人。」
宋氏的锅铲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妳说什幺?」
忆翷低低道:「有一批中原来的商队,领队的中了暑热,不过天然居已经没有空房了。咱们能不能帮帮他们?」
宋氏朝锅里浇了油,又倒了点葱、蒜和肉末开始翻炒:「帮谁都行,齐人不行!」
忆翷求道:「娘,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是齐人让妳家破人亡,妳还想着见死不救?」宋氏仍在炒菜,声音却拔高了起来。
忆翷的神色黯淡了下来,眼里原先暗藏那一点点「不纯粹」越漫越多,像要溢出来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娘,下令抄斩的人不是他们,是皇上。况且,您自己也是齐人哪!」
宋氏停下动作,抬头望着她。
时间彷彿就这幺静止了,好一会儿后,宋氏才低下头继续炒菜。
「钥匙在床头的柜子里。」忆翷似乎听见她这幺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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