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长生心不古》愿你长生心不古分节阅读47

    “那没了邮局镇上的人要怎么寄信啊?”

    “房子都没了,还寄什么信呢。忙着造房子啊,有的直接就去外面打工了,我后来跟婆娘凑了钱开这粮油店,也就是为了糊个口吧。”打开了话匣子后,大叔变得很健谈。

    这时点的菜上桌了,老板搁下盘子时笑着调侃:“老谢你这黑鬼怎么不忙着榨油了啊?”大叔咧了嘴回:“今儿陪陪客,人家大老远赶过来的。”

    “哟,就你还陪客了?你这榨油是榨出名了啊。”

    “可不是?回头我还出口呢。”

    都说天津人最会贫,这儿离开京津颇有些远的小镇上,居然也好斗嘴耍贫,看来地方文化传播甚广啊。

    等老板走了后,大叔回转头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不好意思啊,邻居这么多年,习惯见面贫两句了。”

    我笑笑,假装不经意地问:“大叔您姓谢?”

    “是啊,我们这镇谢姓是大姓。”

    闻言不由微微失望,本还以为得到关键线索了。在第一封笔友来信里,他写自己叫谢到源。以为像我的“梁浅”一般是笔名,但现在获知这个布林镇谢姓居多,恐怕即便是笔名,笔友还是保留了姓氏。只是这样一来难度就大了,假如整个永秀镇上大多数人都姓谢,要上哪去找这个叫谢到源的人?

    似乎这个话题又聊不下去了,除非我公开了问出笔友名字,而那样很可能也是无疾而终。就算眼前姓谢的大叔曾经是邮递员,也不大可能会还记得十几年前的信件,更何况投信都是通过邮箱,他至多是经手过信件,未必就见过寄信人。

    “镇上有学校吗?”古羲突然问。

    把大叔问得一怔,回神后答:“有啊,现在孩子都放暑假了,你们是要去参观吗?可能进不去校门吧,而且”大叔欲言又止。

    古羲问题一出来我就心领神会,笑着说:“没事,我们随便走走看看,您给指个方向就行。”

    大叔闻言走到门边,伸手而指了说:“沿着这条街一直往东,到头后左拐一百米就是了。不过晚上的话不建议你们过去,那边是没有路灯的,地也不太好。”

    古羲也起身走到门边,像是顺着方向而眺望,口中却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那次火灾事故,孩子们没事吧?”

    大叔恍然而答:“你说学校啊,那会镇上还没建小学呢,孩子们上学都是去区里的。”我听着问题来了:“您是说现在这学校是后来建起来的?而且还是小学?”

    “是啊,地方穷,哪建得起学校呢。说句不好听的,这里要不是发生一场大火灾,上头根本就不会管,是那之后才给建了这所学校。”

    “那小学之后中学要去哪”我刚问到半处,突的大叔家婆娘在一旁吆喝打断了我,喊说有生意上门,让回去操作机器,大叔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忙忙跑回了隔壁。

    看着消失在旁门的身影,我回眸问古羲:“你怎么看?”

    “晚点再说。”显然他不欲在外多谈,我也就不再多问。

    一边吃着菜一边琢磨,以古羲的脾气很少会在一件事上这么迂回,他无论是观事还是观人,往往都能一针见血。可就他刚才问的几个问题,虽然也都围绕着我们此行目的,但都是在打擦边球。

    结账了从小饭馆出来,街面已是一片昏暗,三三两两的路灯有的还是不亮的。走进一家小旅馆,吧台后的小姑娘问我们要了身份证登记头也没抬地问:“要大床房还是标准间?”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我们要两间房。”

    小姑娘抬头看了我一眼,似觉讶异,不过没有多问,很快就拿了两把钥匙起身,边从吧台后走出来边道:“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们去看一下。”

    “先不用。”古羲突然道,手指在吧台上敲了两下,“房间号报给我们就行。”小姑娘微愕,反应慢了半拍地报了两个相邻房间的门号,然后拿着钥匙问:“那这”古羲瞥了眼我,“你收着。”

    等我接过钥匙回头见古羲已经转身走到了门边,连忙追上去。

    “去哪?”我问。

    他牵起我的手,低应了句:“随便走走。”

    还真的就是漫无目的地随便走走,小镇的夜晚相比城市要宁静许多,没有车来车往,也没有灯红酒绿。因为时间还只有八点多,所以有些人会相走在邻里之间唠着嗑,穿着开裆裤的娃娃也在奔跑嬉闹。好一幅宁静怡人的小生活场景。

    走了有近十多分钟,街道已到了头,分为左右两边交叉路口。

    心中一动,一路往东到街头左拐百米,是之前大叔指的去小学的路线。果然古羲向左拐了,百米之后一所小学连同幼儿园座落在那,但里面一片漆黑昏暗,暑期连门卫都休息了。而且这一带似乎没有居民,学校就这么空落落的建在平地上。

    静谧中我打破沉寂:“要进去看吗?”那扇不算高的铁门应该是能翻越的,反正四下也没人。却闻古羲一声笑,调侃:“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翻校门呢?”

    微窘,这不是看他站在观望嘛。

    手被轻拽,“走吧。”

    我愕然而问:“这就回去了?”

    “要不然呢?今晚你打算睡这?”古羲漫不经心地反问。

    当然不是这样,可是走这么一趟过来就为看这黑漆漆的学校?我真心不懂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往回走时步伐比来时要快,很快亮着灯箱的旅馆就在视线内了。

    等走到近前,一道身影跑了过来,定睛一看,正是那粮油店的大叔。

    他一脸如释负重地说:“可把你们等到了,刚回去做了个生意,再回来你们已经不在老陈那吃饭了。想着镇上也就这一家旅馆,就把五桶油给你们拎过来等了。”

    呃,我完全把这回事给忘了,最主要的是还没付钱给大叔。连忙抱歉地跟他说对不起,并把油钱给付了,等大叔心满意足地揣着钱走后,古羲瞥了眼旅馆门前似笑非笑地问:“你是打算把那家粮油店给承包下来吗?”

    我微微一僵,看看地上那都是五斤装的油桶也觉无奈,先有古羲买两桶油,现在我一下又买了五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车子后备箱还能装得下吗?”

    “装不下,自己解决!”丢了这句话给我,他就撒手往内走,而且是去了楼梯。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105孺子可教也

    我蹙了蹙眉,见吧台后探出的脑袋不由笑了,对着小姑娘招手:“能过来帮我一下吗?”等我与小姑娘把五桶油都搬进吧台后,她还不确定地问:“这油你们真不要了吗?”

    我笑着回:“不是我不想要呀,关键是拿不了啊。男人都好面子,看着大叔那榨油好玩,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也不想想要怎么拿。对了,你叫啥呀?”

    小姑娘腼腆一笑:“我叫谢小琴。那位大哥可能是城里来的,没见过榨油吧,其实阿叔那里的油很不错的,可不像城里什么的地沟油之类的,全是阿婶自个种油菜打菜籽炸的,拿你们城里人的话说叫绿色食品,我们这镇上都问他买。”

    “我叫你小琴不介意吧,听你唤那大叔是阿叔,你们是亲戚吗?”

    “也不算是吧,就是镇上都这么唤。”

    我点了点头起身,“我得上去了,钥匙还在我这呢。回头再聊啊小琴。”走出吧台时回头又看了眼,心想以这小姑娘的年龄当不可能对十几年前的事知道多少。

    上到二楼就见古羲斜靠在那抽烟,楼道里散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壁灯不太亮,打在他身后的位置,使得他一半在光影里一半在暗处。

    今晚的他,显得格外的深沉难懂。

    两个房间的门是相邻的,我刚掏出钥匙,古羲就在耳旁低问:“想知道今晚走这条路的意义吗?”我划转眸光,与那双幽沉如水的眸对视了两秒,把钥匙插入孔内。

    小镇的旅馆虽比较简陋,但还算整洁,面积二十来个平方,没多余的椅子。我瞥了眼洁白的床铺,选择坐在电视柜的一角,古羲也没落座,而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等了片刻才听他缓缓道:“布林镇有个传说,据说一对男女只要牵着手来回走一趟这条街道,就能一直牵手到底。”

    “”我还从不知道他居然是个这么浪漫的人?!还没等甜意涌起,就听他问:“你信吗?”我想了想说:“世间因由无从说起,有这样的传说,至少代表人的一种精神寄托。”

    古羲低笑起来,“那就是不信了,你们女人不都喜欢听这种情话吗?”

    我笑,“你们女人?”

    古羲失笑,摇了摇头转眸过来凝我,“知道为什么那所学校周边没有房子吗?”

    我心中一紧,不适应他这种前一刻在开着玩笑,下一刻突然正经回到主题的调调。想了想,“是因为那边地基问题?”说完自个都觉得不对,如果地基有问题,学校又怎么会造起来呢?

    古羲不答反问:“那知道为什么那儿连盏路灯都没有吗?”

    “不是没有,是不亮吧。”刚刚走过去时我有留意到头顶悬着路灯,但好像经久不理灯都坏了,就好似那条街上大多数路灯都坏着。

    “这儿又有个传闻,说是学校那边一到晚上就闹鬼,路灯修了又坏,是那些鬼魂害怕看到光的缘故。”说到最后,古羲的语调变得很轻。

    我盯着他,口齿清晰缓缓问:“你一直都跟我在一块,上哪听来这么多传闻?别跟我说是油坊的大叔说的。”才不信光那一会功夫,大叔能给他讲这么多段故事,分明都是他编的。

    却见他一脸无辜地眨了下眼,“你又不信?一场大火几乎烧了半个镇,逃出来的人也罢了,没逃出来的呢?尸骨无存!怨气能散得了吗?”

    原本我并不惧怕,可他说得阴森森的,且刚好在他话落时房间的灯闪了两下,一下子我的寒毛竖了起来。再看他身旁那黑漆漆的窗户,不觉心头打了个颤。

    更甚的,古羲突然肃了神色,“你别回头。”

    我颤着声问:“怎么了?”他在一步一步靠近,神色是从没有见过的小心翼翼。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竟然感觉后颈上毛毛的。恐惧之所以会威力那么大,主要是因为人的想象力会蔓延,把不知想成各种可能。

    古羲已经到了身前,看着他缓缓抬手,向我脑后伸去。这时我的神经都已经绷紧了,然而下一秒突觉他的掌扶住我后脑,而他欺压下来,唇舌铺天盖地侵占我的气息。

    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他糊弄了,懊恼地挣扎。他也没勉强,只含笑而问:“动什么?我这不是在帮你驱鬼嘛。”我恼怒低吼:“驱鬼你个头!”

    他又压下来在唇上啄了一口,一脸理所当然地质问:“谁让你在楼下墨迹这么久的,故意让我在楼道里喂蚊子呢?”我重重地哼声,真不想理他。可他却把我拉了起身,揽着走到了窗边,“看下面。”

    “你又想干嘛?是又要说这窗户外会有鬼爬上来吗?”

    “有没有鬼爬窗不晓得,只知道咱们现在踩着的是十多年前邮局的屋顶。”

    我怔住,扭头看回他,“你说什么?”

    他说:“火势蔓延到邮局这基本上就被扑灭了。后来邮局关门,被镇上的人买下翻新开了这家旅馆。也就是说,你收到的那七封笔友的来信,都从这里出发。”

    话题转得太快一时反应不过来,怔然而问:“怎么会这么巧?”

    古羲抿唇而笑,眼神却在变冷,“不是巧,是有只手在把我们推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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