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长生心不古》愿你长生心不古分节阅读32

    古羲眸内精光一闪而过,没有任何迟疑把信纸拿到了床头灯下,按开开关,黄光穿透纸张。起初他面露茫然,并不懂我意,渐渐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错,答案不在于信,而是在信纸上。

    准确地说,是信纸与画的结合。之所以每一封信里的涂鸦画都是暗色调,是因为那是双层画,也可称之为画中画。用的是印刻手法,即将信纸合在一个模版上用特殊的画笔将其图案描绘,当第二次对图案覆盖时采用的是黑色炭笔,有效的将底层图案隐藏入内。但是当信在光线底下时,或许人眼没法辩知颜色的层次,却能辩知纸张的凹凸阴影。

    那阴影就是最立体的刻画图案。

    六封信里不止六幅画,有时笔友会一封信里画两幅,所以一共有十幅之多。以为的暗色调代表悲观主义色彩,实际上暗藏了乾坤。而且夹藏在画中的底画并不完整,都只是一个个没有逻辑的图案,拿任意一幅画出来分析都不可能会有结果,只有将十幅画全部看懂,并且在脑中重组才可能还原出来完整的。

    “有意思。”古羲露出了兴味的笑容,“假若你不是拼图高手,即使有这十幅画也枉然。”

    没错,那一个个破碎的图案就好比最难的空间想象拼图,若非我曾潜心于拼图游戏,即便我发现了这个中奥秘也无济于事。

    古羲从信纸上回转过眸来看我,“有件事我觉得好奇,假如说这个发现是你回来找到这六封信后才得到的,那么之前你在我房子里修复方器时焦虑什么?”

    全身一僵,被他切中了重点。

    事实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收到第七封信后开始噩梦,噩梦之后脑中就残留了这些图案,这证明我很可能早就在当初堪破了信里的秘密,那么即使时间久了会有所遗忘,但在看到信件和这十幅画后,必然能想出其中的原理来。可为什么我拿着这六封信一片茫然,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图案碎片的印象,还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到底是梦牵引着我来寻找这个秘密,还是秘密本身就在脑中,因为第七封信的来到而由梦开启?简单地说就是先有梦还是先有秘密?

    我在冥思苦想大半夜后,发觉这问题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难答。

    既然选择把一切向古羲坦白,我也不避讳了,把第七封信后发生的事以及在为他复原青铜刻画时做的怪梦都用手机打字的方式写在备忘录里。

    他看完后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随而摇着头说了四字:“当局者迷。”

    何意?我疑惑地看着他。

    “如此简单的答案你还百思不解?根本没有什么两难选择,只有一种可能,少年时期的你已经堪破这十幅画的秘密,并且将之画下来。那个怪梦里用左手画画的人就是你。但因为某种原因,你主动或者被动遗忘了这些事,只要你回思就能发现是否关于笔友的事记忆都很模糊?那年你至少有十三四岁,不过十多年,记忆力会衰退至此?”

    一语惊醒梦中人!

    确实对于这位笔友印象淡薄的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般,假若没发现那封死亡之信,我几乎就忘记初中时代交过笔友这件事。

    是何原因让我对过往之事淡忘至此?刚古羲说主动或者被动

    等一下,他说那个怪梦里左手画画的人是我?伸出自己的左手,不禁否决,不可能!我左手会不会画怎么可能不知道?

    “先别想着来质疑我,你该想的是遗忘究竟是主动还是被动?主动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如果是被动,呵,那就好玩了。”

    古羲看问题的角度与常人不同,用一个简单的比方来说:好像一个迷宫游戏,我们是走在其中,而他是上帝视角,俯瞰全局。所以很容易找准其中的关键点,确实怪梦中左手画画的人是不是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会遗忘?

    答案并非无解,假如少年时代在我身上曾发生过什么事,那么从没离开过身旁的老妈一定知道。但是能问吗?一旦提起曾经,必然牵起父亲的往事,那一直都是老妈心口的一道疮疤。在这次回来之前我还以为有何叔相陪,疮疤已经痊愈,即使留有痕迹也不会再痛。却没想,从未痊愈!甚至老妈年复一年地自己撕开那个伤口,让它无法愈合。

    想起这些,就觉一言难尽。

    “好了,这件事暂且搁下,研究下你这个笔友”

    古羲的话没说完就被突兀的声音给打断了,来自我的肚子。整个一天就早上随意吃了点,一直到现在都滴水未沾,嘴能忍住,但本能的生理反应控制不住。

    我被他盯得很窘迫,可肚子仍旧一声接着一声在咕噜叫。最终他笑了,“好吧,看来得先解决你的温饱问题了,否则你这肚子不知道抗议到什么时候。”

    施施然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话筒拨了叫餐电话,听他如数家珍般报着菜名就知他已然不是第一次了。可等他放下电话时突的扭转头道:“倒是忘了你这喉咙不能吃东西了,只需要让童英送点营养液过来就行了。”

    那他刚才还点那么多?而且他什么时候记性差到转身就忘的地步,还一天忘两回。

    分明就是故意的!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83撩拨

    童英来得比送餐的还快,看都没看我一眼把东西放下就离开了。看着古羲穿了一身白色浴袍在那做着护士的工作,会觉得这画面很诡异。尤其是当他拎着那营养液走过来时,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羊。

    不过十分钟后,我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满室的美食香味,优雅细嚼慢咽的男人。反观自己,床头吊着营养液的瓶子,手上插着针。这一对比,我有踹人的冲动。

    眼不见为净,但闭上了眼不可能不呼吸,暗吞了口口水,还微微拉扯伤口带来一丝钝痛。听着脚步声向自己走来,懒得理他,可有什么触在唇上,鼻间还有鸡汤味飘来。

    睁开眼,就见一根吸管抵在嘴边,另一头是插在一个汤盅里的。抬起眸顺着那修长的手臂往上看,好像是那浴袍带子松了,无法忽略的一片半隐半现白皙胸膛。脑中不可控制地闪过刚刚他裸着上半身的样子,平日以为他很清瘦,刚刚才发现他身上肌理分明,与其说瘦,不如说是精炼。

    回神间发现自己目光一直盯着他胸口,立即窘迫地抬眼,对上那双幽然的眼。

    “审视这么久,可还令你满意?”

    我蓦的一僵,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的俯下身迫近到咫尺之处,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或者,索性脱了这浴袍让你看个够?”手上作势要去抽开腰间的带子。

    轰的一下,血冲到头顶,我急着避转过头却不料这次真的扯到喉咙的伤了,一瞬间痛意侵占我神经,而且很明显地感觉到伤口裂开血在涌。于是,我悲剧了

    没有了麻醉剂,我才深切领悟到什么叫真正的疼。在刚刚那个“小意外”之后,古羲揭开了纱布端详几秒后就对我道:必须把原来的线拆了重新缝了。然后又宣布麻醉剂不能连续使用,否则容易导致脑神经瘫痪,于是这次我尝到了苦头。

    只知道开始时还能忍着,痛到后来就意识不清了。

    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等适应了黑暗后浑沌的脑子才渐渐想起这是在酒店。跃入心头的第一疑问就是:古羲呢?

    一凝神静听就发现身侧似乎有异动,侧转过眸,目瞪口呆。

    室内虽昏黑一片,可到底还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隐约的轮廓,均匀的呼吸

    古羲居然睡在旁边!

    怔忡间想起那个晚上被他搂在怀中,气息离得比这刻还要近,迎着他如海底礁石般幽黑深邃的眼,心头寸寸变软,以为终究还是自己会错了意,这个男人,无论他有什么行为,哪怕像现在这般暧昧,我都不必去多想。

    后半夜不可能再睡着,在胡思乱想中迎来了清晨第一寸曙光,也看清了他的样子。

    沉睡中的他像一头敛去了锋芒而嗜睡的狮子,略长的额发半搭在眼上,长睫将他那慑人的黑眸给遮去。似乎变得无害而温顺,甚至让人有冲动去将那额发给拨开。

    可我知道,这只是假象,当这人一旦苏醒,强烈的气场顿时会占据空间。

    划转眸光看向只拉了纱帘的落地窗外,位处高层,除了一片浩瀚晴空看不见其它房屋。是否古羲喜欢站在这样的视角来看待这世界?否则如何能有那清明的头脑和独到的见解,又一针见血堪破事情玄机。

    以后在他面前恐怕是藏不住任何事了,可是,还会有以后吗?我已将所有秘密都向他坦白,应该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值得他再重视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侧旁有些不对,一回眸就对上湛然黑沉的眼。

    在我惊愕的目光里,修长的手很自然地摸上额头,温温凉凉的触感。屋内很静,神经随着他指尖的滑落至脖颈处而绷紧,他的动作看起来如此漫不经心,像是随手而来的探查。却令我的心像平静的湖面,被风轻轻吹过,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垂了眸,心说:古羲,不要再这样撩拨我了。

    抬手轻推开他的掌,却在半空中被他反握住了手并压在身侧,突的他像捕猎的兽般欺身而来,我怔然地看着他,却发现他只是用另一手箍住我的腰,下巴顶在我的肩膀上,然后,阖上了眼。

    什么情况?我有些发懵,刚一挣动,腰上的手就收紧一分,我再挣动,沙哑的嗓音咕哝着发令:“别动。”我愕然,他这到底是醒着还是迷糊的?

    比之刚才还有效距离在间隔,这时距离瞬间变为零。那张英俊的脸就近在咫尺,都可以看到他脸上轻细的毛孔,也能感受到他轻吐出来的气息。

    我有种大伏天走进冰窖,乍寒,却仍压不住层层燥热的感觉。

    突兀的铃声将我吓了一跳,来自床头柜上。是我的手机在响,这时候会打来电话的也就老妈,伸长胳膊都还差了一点距离。腰间骤然而松,我反射性地回眸,只见古羲已经翻身坐起,黑眸深深冷冷地盯着我。

    摸不准是什么情况,床头柜上的铃声也终于停了,室内恢复安静。

    相持了足有两分钟之久,他开始默声从另一侧下床,然后腰板挺直地走进了浴室,门砰然而关。我心有余悸地想,他这不会是在发起床气吧?

    一夜过来,明显喉咙口的伤要比昨晚好很多了,因为吞咽口水什么的不会再觉得艰难。清了清嗓子,发现也能发音了,于是拿起手机拨回老妈的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起,老妈焦心地询问:“愿愿,刚怎么不接电话?昨晚上我后来打电话过来,小西说你烧得有点厉害要在医院观察,一早起来赶紧熬了粥带过来,现在已经在一院门口,是哪间病房呢?”

    “”老妈这问题把我给问倒了,我的人根本就不在医院,又不能告诉她实情,要不然别说我这喉咙的伤瞒不住,就是夜不归宿这条都得被老妈给臭骂一顿。

    正迟疑间,古羲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飘了我一眼径自走向衣柜。这边老妈见我不说话以为讯号不好,一直在那头询问,我一咬牙索性把电话给掐断了。去看古羲,只见衣柜门将他身影挡住,只露了半截小腿在外,而那件浴袍也被随意扔在了地上。

    想到什么,立即敛转眸光,非礼勿视。

    可问题没能解决,只得开口道:“我妈说她人已经在医院门口了。”微哑的嗓音倒是像高烧之后。古羲没接话,衣柜门关上时他已经穿戴整齐,一件深蓝色的休闲t恤,米色的休闲长裤,鞋子还没换。

    他走过来时轻撩了我一眼问:“想好了吗?”

    几乎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他意思,他在问我有没想好要与老妈坦白,如若坦白,就能引到少年时期的话题上去。但是,“我怕我妈”会受不住这些事。

    古羲却道:“放心吧,你妈没你想得那般脆弱,否则也不会有何为名的事。”

    闻言不由眯起眼,我倒是忘了他与何叔处了一下午,以他的心机与能力估计让何叔跟他说了好多事。在我犹疑不决时,他替我做了决定:让童英去医院门口接老妈。

    等待的过程中我在想这个决定到底对还是错,编个谎瞒骗过去不是做不到,但如果不把梅姑的事说清楚,难保老妈会再一次轻信关盲这类事。这次有我在身边,下一次呢?

    从医院到酒店不过十多分钟的路,古羲在接到童英的电话后就走出了房间。很快门外就传来语声,心头掠动了看过去,门从外面推开,老妈一脸焦急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保温壶。

    人没到床边就埋怨出口:“你这孩子怎么不说实话的?伤到了喉咙还让小西骗我说你生病发烧。已经瞧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呃,古羲是怎么跟老妈说的?我不好直言问,只得婉转而道:“他都跟你说了啊。”

    老妈一边把保温壶打开,一边道:“刚小西也说得不清楚,你这喉咙到底是怎么伤的?不是去市区买空调的吗,怎么会出意外呢?”

    大致了解古羲就是给我引了个头,也等于是把选择权留给我,是坦白还是继续谎言由我自个决定。略一沉吟,我认真地看向老妈:“妈,没有意外,我是被梅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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