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又觉在意料之中,果然,是在等着我来。
保安口中的后屋应当是昨晚的古堡,但从门岗走到那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尤其是除了入口处路旁草丛里又灯盏外,往里深了就漆黑一片。
不过这次我不会再走岔路,只认准了那条大道向前。大约十多分钟后,就看到亮着灯盏的古堡了,幽幽黄黄,在这无月的夜晚有种遗世独立的调,而那门前的那盏古式烛台,就像是引人入门的魔灯。
低叹了口气,等下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带了得意吧。
可当我推开半掩的门时,却见室内幽暗昏黄,哪里有古羲的踪影?一时间不知这脚该进还是该退,正踌躇着,没料身后突的一股推力,直接把我推进了门内。踉跄的同时,只听身后砰的一声,惊转回头见门已被关上。
不至于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外面的灯光仍能透过窗户照进来。可这一室幽暗,鼻间都是代表了古木年岁的幽香,心里添上一丝慎意。
“古羲,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但一片沉寂,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声息。若非早有领教过某人可在密闭空间里隐匿气息的本领,我恐怕又要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深吸了一口气,让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古羲,我不管你对何知许作了什么,他是个局外人,请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一声冷哼从角落里飘出,转而是慵懒的嗓音幽幽而起:“过来!”
我没有犹豫地闻声而行,走近一些就发现他是站在一个光线不能照到的死角里,依稀的轮廓显得格外高大,而他有意释放了气息出来,顿令室内气氛变得低迷。
曾有人做过调查问: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是多少?
有一大半的人回答05米以上,唯独其中一人的答案是-10厘米,他说这个答案的意思是人与人之间应该多一点信任,而不该产生隔阂。
我站在离那轮廓50公分左右的位置,只要迈进一大步,就可将这距离缩短为零,只在于我敢不敢跨出这一步。不过似乎选择不在于我,因为下一秒黑暗中就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胳膊,直接将我往前一带。
撞进对方怀中的同时,腰被另一只手揽住,身体贴紧,侵略气息顿时占据空间。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53对峙
我微仰起头,也许是眼睛适应了光线昏暗,在这沉暗处都能看清那双幽亮的双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对那姓何的倒是很在意嘛。”清冷的语调辨不清他的喜怒。
顿了半刻,我开口应对:“无所谓在不在意,假如是因为我而令他遭遇麻烦,会让我感到困扰。我不喜欢欠别人。”
古羲深色幽眸端详在我脸上,突的变了态度:“这话我爱听。”他松开我手臂勾起一缕垂在我耳旁的发轻绕指尖后道:“常愿,觉悟吧,除了我能容纳收留你外,萍城没你容身之地了。”
如果我能就此咽下这口气保持沉默,那么可能也就顺了他的心意可相安无事,可听了他这句话后那股一直压在心底深处的无名火彷如遇着了火石腾腾直蹿而上,冷扬了声反问:“是吗?”不等他再开口,就径自又道:“是否你活在一个自我的世界,以致于要让所有人都围绕你来转,这样才会令你开心?”
古羲气息骤然逼近,只在咫尺的那双眼眯了起来,森寒的语调:“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笑着点头:“当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不是你们这种上流社会的有钱人都如此?何必呢,我就是个普通的美术系学生,值得你花那心思吗?”
“你想说什么?”
“还不够清楚?”我故作惊讶,想着既然借了胆子把不该说的都说了,就也不用诸般顾忌了,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你身下的那一刀,是你自己捅的吧。”
只一瞬,看到那眸中精光闪过,我就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误。顿而觉得讽刺,本该令我感激涕零的舍身相救,却原来是一场闹剧。
头皮处一痛,是他绕在指尖的头发被绷紧了,我的心头也随之一紧,预感接下来他可能会恼羞成怒。但是被盯了一瞬后却听他笑问:“兔子被逼急后终于忍不住想咬人了?”
我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他这态度
“一个能将细微观察到极致的人,又怎可能瞧不出刀锋的走向?我本就无意瞒你,动机也摆你面前,你倒是好,居然罔顾我这一番心思想要拔腿而跑,那你说,”他的气息迫近,一字一句:“我又怎会允许你这只兔子逃脱呢?”
瞬间心头之火被浇灭,不是对身前这人消了怒意,而是发觉自己这通无名火很没有意义。就好像你一直藏着掖着一个秘密,不至于得意,但捂得很紧,也忍着不说,可到头来原来这根本就不是秘密,而是一种隐性警告。
确实,当第一眼看到那个刀口时,我就意识到角度不对。一般来自外来袭击,握刀姿势必定是五指握紧,刀锋从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拳孔出来,行刺方向或斜向上,或笔直而入。另外除非是穷凶极恶之徒,用惯了刀子的人,一般人即使行凶也会在刀刺进人体的一瞬有那么零点几秒的迟疑,这就造成刀口会有略带毛糙的磨皮。
而古羲的刀口方向是斜向下而刺,中间没作任何停留,一刀捅入干净利落,但并非全部刀锋到捅到底。也就是说,他同样握拳持刀,但因为捅的是自己,刀锋是从下拳位置出来,并且,他掌握了刀的深度。
这是那晚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握拳比划甚至用手机上网查过与刀口符合的刀具形状,最终得出的这些结论。也因而对他既恼又忌惮,在天明后看他神清气爽起身时恼意就越甚,但想及毕竟是他救了我也就隐忍不言了。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54当摆设吗
再开口我的语声变得无力:“那现在我回来了,是不是可以让不相干的人”
“管好你自己!”话没说完就被他截断,“记住一点,如果有人淌到这河里,那也是被你拖下水的。”
啪的一声空间骤然变亮,刺眼的睁不开,只觉脸庞像被羽毛轻轻划过,禁锢顿解,古羲已从身前掠过。待我适应光线后扭头,见他背坐在沙发里埋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过了片刻我意识到他是在独自换药,被换下的纱布扔在了茶几上,上面却沁满了血,显然他的伤口裂开了。僵站在原处没有上前帮忙,直到他换好药也没见他回头再说什么,只是往椅背上一靠闭了眼。气氛变得僵窒,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经过刚才一番“声讨”又被他分分钟灭了气势后,该如何与他相处。
心思胡乱转到刚刚脸上的触觉,突然想起之前他是凑在我耳旁说话的,那下意识的动作是去擦脸,可越擦,脸却越烫。
在古羲回过头的一瞬我的手僵住,他幽然看了我两秒后说:“假如不想睡那就做点什么。”
我一下懵了,但听他下一句却是沉令:“去把墙边的黑箱子拿过来。”
愣愣地环转四下,果然见到在屋子的一角摆着那只放了需要修复的方形器物的箱子。
我把它拎到了茶几前放下,没有作声。但见他打开箱子就将方盘取出搁在台面上,连着几天,这东西的进度很缓慢。可看他架势是想现在来修复?
眼见他不紧不慢地在戴手套,忍不住开口而问:“你确定要现在工作?”目光轻飘了眼桌面那刺目的还带了血的纱布。言外之词他自然看得懂,却似笑非笑了道:“你也说了刀是我自己扎的,轻重还能不知?死不了的。”
原来他是以死活来定论伤重还是伤轻的,如此我焉还能说什么?
他戴好手套之后并未等我有所反应就又吩咐:“今天你必须随着我的进度将图纸画下来,如果条件足够,你要给我初步轮廓的草图。”
“这不可能。”我想也没想就否决,“它的腐蚀程度有目共睹,我们甚至还处在清洗尘垢阶段,怎么可能给出轮廓的草图?”
古羲轻哼:“要不我请你来干什么的?当摆设吗?”
好吧,与这人讲道理没有一次是能讲得通的,而且是在他存了气的时候,虽然我认为自己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
可画图不是用嘴说说就能画的,需要必备的工具。而我的东西都还搁在“时光”的休息室里,至于画板和画架都给毁了,也还没抽出功夫去重新购置。
在我提出后,古羲眼皮也没抬一下,轻描淡写地问:“就你那堆垃圾还能用吗?自个去杂物房拿去。”
我没动,直愣愣地盯着他的侧脸。
他终于抬起了眼,黑眸湛然,“需要我帮你拿吗?”
“我不知道杂物房在哪,还有,你这怎会有画具?”他或许是个古董收藏家,也或许是个鉴宝专家,更偏爱复古风,但我有观察过他的手,指节分明又修长,却不是画画的手。
常拿画笔的手,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腹都会有薄茧。而在几次与他手有亲密接触时,感觉到除了掌间有茧外,手指间是柔软的。
古羲不耐烦地蹙起了眉:“你的问题可真多。左边倒数最后一个门就是杂物房。”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55杂物房
当我推开那扇木门,透过客厅的光线看清里面后,感觉用玲琅满目来形容不为过。他口中所谓的“杂物房”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一间古董陈列馆。总共分成前后三排红木架子,每一排的架子都被做成上中下三层,每一层上物与物相隔约二十公分,排列得十分整齐。
仔细看就发现看似凌乱的陈列中有着其分类,比如最里一排是易碎的瓷器,中间一排是金属藏品,其中离门最近处的正是拍卖会上他拍下来的圆盘,最外边的一排架上是用一个个长布盒装置的,根据我的经验,里面多半是字画类。
一副画架与画板,还有成套的工具就随意地搁在那架前地上。我走过去时没忍住打开了一个布绒盒,果然如我所料是画轴,回头看了看门外,心想既然他让我进来,应当也不至于不允许我碰吧。将画轴拿出小心打开,目光快速掠过,吃惊地又去打开一个盒子,接连看过三四个盒子之后,我已乍舌。
如果说最早在前面大宅正堂内看到张大千的《松山仙境图》,已让我感到吃惊不已,那这里收藏的不是齐白石的《虾》图,就是郑燮(板桥)的竹,甚至都有唐伯虎的《匡庐图》!
不敢去想那整整三排里还藏了多少这种珍品,而这些随便拿出来一幅都是会被供进博物馆的,却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这儿。
唏嘘之后又觉感慨,可能很多人认为这些代表了历史年轮的画作被这般藏匿是蒙了尘,它们应该被陈览于人前,让更多的人去欣赏。但在我看来,画只是画者用来勾画所见事物的工具,画中物是画者从自身角度出发所看到的,它是单一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相信绝大多数画家在当时的心情是能够有人懂其意义,而不是用来被后人瞻仰与观赏。
但物质横流的世界,随着年代的久远以及被肆意宣扬的名,一幅幅佳画被定为无价,从此永远躺在博物馆里。可是成千上万的走过它身旁的人中,又有几个是能真正领会画者当时的心情,又有几个是真正懂它存在的价值呢?与其如此,倒还不如留给真正懂的人收藏呢。
抱着画架工具回到厅内,心神还没从那间房回来,以致于古羲跟我说了句什么也没听清。等意识到气氛不对时回过神,见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幽静地看着我。
倏而他的眸光闪了闪,眼神里露出阑珊的嘲讽:“被那些画给闪了神了?多没出息!要是喜欢,等帮我修复好了这东西后里面随便挑一件吧。”
心跳不可控制的加速,这可是个超大诱惑。但我随即就摇头拒绝:“不用了。”
“怎么?是怕那画咬你呢还是怕我出尔反尔舍不得给?”古羲眼带兴味地问。
我摇了摇头,“我养不起那画。”得来他毫不客气地嗤笑。但我说得是实话,纸张或许不像铜器那样容易腐蚀,但对空气的湿度有一定的讲究。
六月的南方天气多潮湿,我怕拿了那名画不出一个月就会有霉斑,那当真是明珠落尘,毁于我手了。而那间被古羲称之为杂物房的房间,我有仔细观察过,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墙上的油漆与地板都是防潮的,并且应该会不定期的对空间作除湿。而那些藏品也一定是有专人在管理与保护。
所以人不要看其价值珍贵就想占为己有,殊不知当这件东西成为你的后,会随着条件的不允许和自己的不珍惜而贬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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