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以后》新月1-2

    新月1-2

    「留那幺长剪掉不心疼啊？」

    我想开口说不会，话语卡在喉咙怎幺也吐不出来。在他面前，我无法说谎。

    「甯咏风，你管很多。」视线落在脚上的帆布鞋，我踢了下旁边的小石头。

    痛──感受到头皮的刺痛。我随着力道看向兇手，甯咏风用力地拉了一下我的头髮后放掉，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做了一件多幺理所当然的事情

    「甯咏风，你神经病啊？！」我揉了揉刚刚被拉扯到的头皮，隐隐作痛的感觉。

    「无聊测试一下短髮跟长髮拉起来有什幺不同。」

    无聊？测试？你有病啊！

    他突然站起来了，双手拍几下了下掌心，像是在拍扯什幺灰尘一样。

    这人是把我当髒东西的意思吗？

    熊熊怒火还未来的及燃烧，甯咏风俯视着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我哥还没回来。」

    我还无法反应过来他跳跃式的话，一时间失了神，而他像是察觉到我的疑惑，嘲讽似的勾起嘴角，「妳刚刚不就是想问这个吗？」

    他……

    还来不及回应电话铃声就响起，看向亮起的手机萤幕，我才发现出来的快一个小时了。

    「我要回去洗澡了，拜。」

    我望了下他的背影，接起电话跟妈妈说了声马上回去便起身走向回家的路。

    甯咏风，跟我同年龄、同个国中、同个高中，只差不同系。

    认识他很久，久到我已经忘了是什幺时候。唯一确定的是，国一那年再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存在于我的记忆深处。

    我曾经的，儿时玩伴；我现在的，同校伙伴。

    白昼来临前，我已张开了眼，房间依然阴暗，数秒后，我才适应眼前的黑暗，凭着感觉伸出手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将闹钟都关掉。

    儘管每天都用不到它们，但依然不能忘了设定。

    掀起棉被走下床，走进浴室梳洗完后天才完全亮起，伸手将电灯打开，眨了几次眼，好一会儿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拿起衣柜内制服，冬天的制服是白色衬衫加上长袖深蓝色背心以及苏格兰裙，我将裙子调整至膝上五公分的长度后才套上深蓝色长袜。

    当一切已準备就绪时，时间还未六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今天似乎起的太早了。

    我打开抽屉拿起画本，随意拿了几只色铅笔，任意的在空白的纸张画上色彩，直到整个纸张都被画满时，看着已经五颜六色的纸张，真是毫无重点啊！

    内心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轻勾起嘴角，将本子收进抽屉。抬起头时视线被桌上的桌曆吸引，我拿起桌曆翻着，现在才刚迈入十一月，转眼间，高中的第一个学期也没剩多少了。

    我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穿上準备出门。坐校车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加上买早餐的时间，所以每天六点半就要出门了。

    下楼时，客厅一片昏暗，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套上皮鞋，一打开门，面临到室外的冷空气令我不禁紧抱着双手颤抖着身躯。

    好冷──

    习惯这寒冷的空气时我才敢迈步向前。

    「妹妹，早安啊。」一如往常的，只要一踏进早餐店，早餐店的阿姨和叔叔都会很亲切地打招呼，我为他们的热情感到温暖，笑着回应：「早安。」

    「今天想吃什幺？」叔叔一边动手在煎台忙碌，不忘将头转向我询问。

    我看着菜单思索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猪排蛋吐司。」

    虽然是每天光顾的早餐店，但每每还是要犹豫好久才能做决定。

    选择性障碍──

    「不加菜和小黄瓜？」阿姨抬起头向我确认。

    我笑着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喜欢这家早餐店的原因之一，不只是因为它的味道，还有他们会记住客人的习惯。

    我转身从冰箱拿出一杯冰奶茶放在柜台，阿姨看见后顺手将它装进塑胶袋里，我则找了个空位坐下等待。

    「老闆，一份蘑菇铁板麵加蛋，你呢？」

    熟悉的声音让我为之一颤，我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香鸡蛋堡……」

    我站起身来，走向那两个人影，我抬起手点了点靠近我与我穿着不同校制服的男孩的肩膀，男孩先是低下头，当我们对上眼时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啊，悦妹，早安。」

    「早安。」有些彆扭的勾起嘴角，耳根一阵燥热。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歪头看向另个人影：「甯咏风早安。」

    甯咏风没说话，只是瞟了我一眼。虽然对于他早上都不会理人的反应已经习惯，但此刻还是因他的态度而感到恼怒。

    禹和哥像是注意到我的窘境，对我露出带点抱歉的笑容，单用口型说了几个字──「别介意」。

    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对他回以一个微笑。

    「妹妹，好了唷。」阿姨声音打断了我俩无形的交谈。

    我走向柜台结帐，后对上禹和哥的视线时有些窘迫，我伸出手向他道别：「那，拜拜。」

    对于这不到五分钟的会面感到依依不捨。

    「悦妹，一起走吗？」

    听到禹和哥的邀约我有些征住，但内心还是涌起一些期待，期待能多和他相处。

    禹和哥先是看了下我，后将视线放在甯咏风的脸上。后者耸了耸肩看向我：「……嗯。」

    对上眼的那瞬间，我彷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些什幺，我立刻瞥开眼。

    禹和哥顺路和我们走到了等校车的地方， 一路上甯咏风都沉默不语，而我早已见怪不怪。对于起床气的人，在他心情好之前不要理他才是最好的办法。

    「禹和哥今天怎幺这幺早？」现在时间也还不到七点，印象中他的学校很近，公车坐十分钟就到了，所以应该不需要这幺早出门。

    「哈哈，今天刚好没赖床，就乾脆早点出门啰。」

    到了校车站牌处，已有同校的同学在那裏等待了。禹和哥没有马上离去，说是这幺早到学校也没意思，所以陪我们聊聊天，虽然他弟弟从头到尾除了打哈欠什幺话也没讲。

    「刚刚还一时没认出妳，怎幺把头髮剪那幺短啊？」禹和哥一脸好奇的问道。

    我伸出手摸了摸头髮，缺少了头髮的保护，脖子也有些凉意。

    这两兄弟还真是喜欢关心我的头髮。

    先是低下头看了下皮鞋，随后将视线移放在他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只是想换个造型啊。」

    「搞不懂你们女生，明明长髮还可以保暖。」

    我眼角撇到校车的身影，不得不打断了谈话。

    在校车停下后，甯咏风抢先我一步上了校车，我向禹和哥道别后才跟随脚步上了校车。

    上了车后甯咏风已经坐在前头靠窗的位置，他将制服内衣服的帽子盖在头上，双手抱着胸靠在窗户旁打盹。

    我无奈地看着被佔走的位置，坐向他旁边的空位。

    明明当初划位的时候是我写里面的……

    我将眼睛闭上，也许是因为今天太早起，迷迷糊糊中我也睡着了。

    隐约觉得有人在拉扯我的脸颊，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只手伸手用力的捏我的脸的画面，我瞬间因为痛处而清醒，我打掉他的手。

    我轻揉刚刚被用力拉扯过的脸颊，「甯咏风，叫醒我也不需要这样子虐待我。」

    这是怎幺了？我刚刚居然陷入熟睡。

    甯咏风将帽子拉下来，瞥了我一眼，「妳把我肩膀当枕头靠害我没办法好好睡，再不叫醒妳我看妳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那你也不用捏我啊……」他诉说的种种罪状让我羞愧地低下了头，连辩解声也显得如此气虚。

    「能醒就好，什幺方法还不都一样。」说完他就拿起挂在椅背的早餐开始啃食。猜想他大概是睡饱了，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比早上刚见到的时候好多了。

    我倾身将窗帘拉开一点想查看现在的方位，不忘和甯咏风保持适当的距离，嘴边叨念着：「你自己要抢我位置的。」坐里面我就能靠窗也不会靠到你。

    我移开身体正坐回位置上。看甯咏风吃早餐我肚子也有点饿了，我也跟着拿起早餐开始朵颐。

    猪排只剩一点余温，但依然不减它的美味。将吐司吃到一半时，我将吸管插入奶茶吸了几口，可能是因为冬天的关係，奶茶依然的冰凉。

    蓦地，甯咏风伸出一只手摸住我的奶茶杯，用比我奶茶还冰的口吻说道：「冷死妳。」

    他的语气成功让我的理智线断了一根，我张大眼睛瞪向他回了句：「总比太烫好。」

    我不喜欢喝热饮，冬天也不例外。

    比起温饮，我更加习惯喝冰饮。

    我赌气的用力的吸了一大口奶茶，对我来说，这样的温度才是最适合我的，

    才吸到一半，甯咏风就抢走我手上的饮料，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故意在我面前吸了几口还瑟缩了一下：「好冷。」

    很冷有人叫你喝吗？

    我傻眼的看着他的行为。接着，回到我手上的是毫无重量的空杯子。

    「……你要喝不会自己买吗。」起码把吸管抽掉好吗？

    「口渴啊，大不了还妳钱。」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还真的打开书包掏出几个铜板递给我。

    我推开他的手掌，「不要。」

    暗自在心里发誓下学期不要坐他旁边了。

    将剩余的吐司吃完后我把吐司塑胶袋塞到书包，闭上眼睛没再多说话。

    下课时，在和伊曙往合作社的路上她顺口问道：「妳素描课的作业画好了吗？」

    「我根本还没开始画……」应该说，根本不知道怎幺画。

    「下礼拜就要交了妳居然还没开始画！」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妳以为我愿意吗！

    走进合作社，我从柜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凉凉的反问她：「那妳画好吗？」

    「哼，我至少画了一半了。」她从架上拿了麵包和一瓶绿茶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到哪儿。

    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刻，我缓缓开口。

    「其实，我不知道画什幺。」轻轻吐了一口气，任由寒冷的雾气在空气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