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慈音一愣:“想做什么?”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笑了笑,摇摇手中小扇,“不做什么。”
楚鱼暗暗翻了个白眼。
魏远山倒是真的坐在大堂里,像是等候已久。
上次一见面就拔剑相向,这次倒平和许多,魏远山也不多说,开门见山地就问:“谢羲,你想让我帮忙护住那些凡人,将他们送去金河?”
他这样开口,连日来楚鱼苦口婆心教谢羲说的漂亮话都说不出口了,楚鱼正思考着怎么把局面挽救一下,别这么僵,谢羲就点了点头:“魏谷主愿意吗?”
魏远山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绕过这个问题,盯着谢羲的脸,眸光锐利:“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恨不恨你爹娘?”
谢羲面无表情。
楚鱼坐在他身侧,手被他紧紧捏着,能感觉到他无意识地加大了力气,想到原著谢羲的结局,心里有些发酸。
作者一定是吞刀片长大的,设定让谢羲幼年被爹娘抛弃,少年被师兄弟欺辱,成长起来了还要失去一生敬重的师尊与自己的老婆们,最后孤独地封印了自己……
他应该很渴望得到父母的温情。
渴望变成了失望,到了最后,自然就是……
“恨。”谢羲抿了抿唇,声音冷淡,“魏谷主又想给我讲他们的事了?”
魏远山却摇了摇头:“你不愿意听,那我便不讲。不过,他们到底是你的爹娘,虽然你恨他们,但我想请你以后……去救救他们。”
第80章 他是我的
救?
为什么用这个词?
楚鱼愣了愣,转头去看谢羲的表情。他依旧冷着脸色,眸色无悲无喜:“救了他们你就帮忙?”
魏远山道:“你的资质连你师尊也比不上,年纪轻轻已是元婴修士,也只有你有可能去救他们。”
见谢羲依旧不为所动,他叹了口气:“谢羲,就不担忧你爹娘现在的境况?”
谢羲漠然道:“我为何要担忧?”
魏远山顿了顿,苦笑起来:“忘了,你恨他们……说起来,的确是他们的错,若不是他们一心想到探寻到传说中的仙界,也不是陷入那般境地。”
谢羲却不想听下去,牵起楚鱼的手,起身道:“既然说定了,那我们便告辞了。”
谢羲的手在发抖。
他在害怕?
楚鱼抿了抿唇,思考一瞬,便下了决定,“谢羲。”
谢羲低头看向楚鱼,两人眸光对上,楚鱼盯着他的双眸,能从他的眸中发现一些情绪——恐惧,担忧,无措……
大概是恨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是父母抛弃了自己,突然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而且他们还陷入困境多年,谢羲开始动摇了。
他虽然不像楚声那般敏感脆弱,但因为父母和他三番两次出事,心里也容易受到创伤,他的心魔,应当也和父母的事情有关。
“师兄?”谢羲低声问,声音细细的,带着未知的惶恐。
楚鱼反手握住他的手,笑了笑,把谢羲拉回魏远山身前:“还请前辈一叙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远山像是猜到了楚鱼会将谢羲拉回来,而谢羲也会乖乖地听楚鱼的话,对着颔首一笑,却没有直接说起当年的事,而是说起了他与谢羲父母的关系。
“谢羲,你还记得你爹叫什么吗?”
谢羲摇头。当年他九岁,虽然已经有了意识,但平素也不会有人直呼父母的名字,何况父母一向独来独往,甚少与人交流,云游四方。
魏远山坦言道:“我同你娘从小认识,本来心中喜欢她,但被你爹横刀夺爱,同你爹也打过几场,你娘生我的气,便不怎么爱搭理我了。”笑了笑,他道,“你爹叫谢钧,你娘叫洛禾。”
谢钧!
楚鱼愕然了。
原著里……有提起过此人,不过只是剧情需要时随口一提,只说这人亦正亦邪,修为盖世,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事随心所欲,极为大胆。
楚鱼当时以为这会是个**oss,便默默记下,想等后面主角来打脸,没想到……居然是谢羲的父亲。
谢钧这个名字在修真界里也颇有流传,只是楚鱼总是遇到一些破事儿,也没特意去关注过,谢羲自然有听说过,默然片刻,淡淡道:“传言里谢钧并无妻儿。”
魏远山笑道:“所以才是传言。你爹和你娘……当年沉迷修炼,追逐大道,不能自拔。自上古修士大战后,仙界关闭,无人再能飞升,你爹娘便一直追查着线索,寻找能飞升仙界的办法。”
然而这么多年来,有无数人追逐过,却都没有线索,谢钧和洛禾追逐多年,路过云错时突然发现洛禾有孕,便在云错暂且安定下来。
等谢羲出生后,夫妻二人开始犹豫了:若是继续四处追逐,对谢羲长大肯定不利,但若是放弃了,又太过不甘心。
他们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在云错先住下,又托了几位好友随时注意天地异象,若是有什么情况,他们便赶过去看看。
原本四处奔波的两人因为孩子安定下来,待到谢羲七八岁时,该开始炼气了,夫妻二人却发现谢羲身子有异常,炼气时吸取灵力尤其快,心中担忧之下,便暂且封印了他的灵脉。
谢羲九岁生辰那日,夫妻二人带他出去玩,临到半路,突然接到好友的传音符,道是不远处的古墓中有异象。两人自然不肯放过近在咫尺的可能,只是谢羲还小,恐怕经受不住古墓中阴气森森,便在谢羲身边布置了结界,抱着过去随意看一眼的心态,让谢羲在原地等他们片刻,便离开了。
谁知道这回撞上大运了,那古墓以前是一位修为非凡的上古修士的居所,竟然真的连通了仙界,夫妻二人多年心愿得以实现,又惊又喜地冲了进去,通道却在那一刻关上了。
他们两人被关进了危险未知的仙界。
楚鱼听得心里复杂:……谢羲的爹娘也太爱蹦哒了,这作死的能力,连原主都得拱手称叹。
谢羲抬眸:“说完了?”
魏远山苦笑:“是他们的不对,你恨他们是该的,不过既然你应了要救他们,可不能食言。”
谢羲没有说话,拉起楚鱼转身便走。未料谢羲爹娘竟然这么坑,楚鱼乖乖地跟上他的脚步,看他悲喜难辨的脸色,不敢说话。
魏慈音竟然还没离开,在门口徘徊着,见楚鱼和谢羲出来了,笑眯眯地凑过来:“怎么样?我爹答应你们了?高兴吧?可以告诉我你们那个三师弟在哪儿了吗?”
……竟然还在惦念着三师弟。
楚鱼睨他一眼:“怎么?莫不是你还看上我家三师弟了?”
魏慈音含笑道:“说不定呢。”
楚鱼凉凉道:“不好意思,变态,三师弟还看不上你。”
话罢,见魏慈音还要说话,谢羲冷哼一声,只记得拔出断雪。吹毛断发的上品仙剑剑光泠泠,脑袋对上了绝对要掉下来,魏慈音能屈能伸,顺势侧身一让:“两位慢走。”
谢羲将楚鱼拉到身前,直接御剑而起。
迎面的冷风吹来,楚鱼睁不开眼,侧了侧头,就发觉身周布了结界。谢羲紧紧地贴身抱着他,头也埋在他的肩上,身子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怒极还是伤心失望。
楚鱼一向以灌鸡汤为主,抚摸为辅,两套招下来便能让生气或者伤心的谢羲安定下来,此番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地反手摸摸他的发顶。
能怎么说呢?
他们是你的父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大部分错在他们,你也要试着去原谅?
这种精神绑架地话楚鱼实在不能勉强自己说出口。当年在陵墟幻境中,谢羲也曾抱着他低低诉说他失去父母时的痛苦与彷徨。
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一想到当年小小的谢羲就站在原地,满怀期待地等着父母回来,那天还是他的深沉,结果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再怎么哭泣呼唤都得不到回应的痛苦,彷徨无措随着陆轻安回到天渊门还受到三年欺辱的痛苦……楚鱼于谢羲的心结大概是解了,可父母于谢羲,却是不可解的。
谢羲沉默许久,还是开口了,声音沉沉的,有些颤抖:“师兄……师兄,我一直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楚鱼心里也有些难受,轻轻应了一声,谢羲却不再开口了。他只得问:“以后若是有飞升的机会,你要去救他们吗?”
“……”谢羲道,“要救,但是什么时候救,看我的心情。他们弃我多年于不顾,也该我了。”
……真是孩子气。
也罢,反正也知道谢钧和洛禾身在何处,并且还活着了,接下来要如何,都看谢羲的。谢羲自己的想法,他也不能插手去管。
楚鱼哭笑不得,回过头看了看前方,缓缓道:“师弟,你再不用心御剑,我们就要撞上树了。”
※※※
金河渐渐回春的时候,正魔大战终于落幕了。
比起上回魔修突然撤退、结束得莫名其妙,这回要清晰许多。魏远山确实在轮到魅音谷控制凡人那日将他们全部救出,却带上了其他魔道大修士,在金河外,与来此接应的几个正道领头人谈起了协约。
云错的那条极品灵石矿脉确实已经接近枯竭,没有灵气,魔修就只能不断地想方设法地进攻正道的地盘。就算此次落幕,以后因为灵气问题,正魔大战只会无休无止,让人永远不得安生。
而正道每个大宗都占着一块广袤、灵力充沛的地盘,有些时候甚至都管理不过来。
魔道修士若是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再耗费心血去复活阎衡魔君也不是不可能。即使不闹出那样的大动静,几万魔修时不时潜入几个到正道的地盘去捣乱杀掠,也够可怕够让人头疼的。
权衡利弊之下,正魔两方虽然都极为不满,却也各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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