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复了好几日,楚鱼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了,趁谢羲拿着药碗出去时,偷偷摸摸地溜出去,才一迈出房间,就听到长廊外传来的交谈声。
“……好像有点适应了,师兄觉得不苦了,你可以多加点黄连,我不怕苦。”
傅重仪似是有些哭笑不得:“你还舍得让他吃苦?”
谢羲轻哼:“他该受的。”
傅重仪道:“你不怕他发现了生你的气?”
谢羲顿了顿,半晌,淡淡道:“他再生气,我也不会再让他离开我一步。这个人太不可信了,稍不留神便要离开……我有时候真想打断他的腿,让他跑不了。”
声音明明淡淡的,神色应该也是冰冷沉静的,楚鱼却无端听出了痛苦之意,心里抽痛了一下,知道谢羲等下就会回去,连忙轻手轻脚地回到房中躺下。
傅重仪抬眸一笑:“祝你好运。”
谢羲平静地走回房间,抿了抿唇,才走到床边,垂眸看了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的楚鱼,默了默,轻轻戳了戳:“……师兄,你在做什么?”
楚鱼的声音传出,闷闷的,含糊不清:“要怎样你才能安心点?”
谢羲干脆脱了长靴和外袍,上了床,连着被子将里头的人拥到怀中,轻声道:“我只要随时能占有师兄。师兄是我的,不能离开,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可从小到大,师兄离开了我两次,你明明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
楚鱼闷得难受,从被子里钻出了脑袋,正好在谢羲下颔下。身子被紧紧地束缚着,动不了,他不适地蹭了蹭,歪头思考了很久那坑爹的《永远不会离开条约》一开始是在哪儿签订的,思考许久,终于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犹记得,十几年前,那一晚上,小正太谢羲忽然闯入他的房间,哭啼啼了一阵,问了他几个问题,最后他昏昏欲睡时,似乎听到谢羲说了句什么,隐约听到了“不会”二字,还以为孩子说的是“不会再欺负我了”之类的话,便诚恳地点了点头,一闭眼就会周公去了。
如果没猜错,大概这个条约就是那时候签订的……
楚鱼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没忍住,靠在谢羲颈窝笑了一声,轻声道:“好了,不怕,我不会离开了,真的,要是你实在不放心,下得去手就打断我的腿吧……”顿了顿,楚鱼觉得给自己立flag这种事还是别做的好,连忙添了一句,“只是我的腿断了,你也别想再上我的床。”
谢羲无言片刻,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你明明知道我只是嘴上说得狠,实际上却舍不得。若是舍得,上次你回来时,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带回去了。”
楚鱼顿了顿,咬了咬他的喉结,不说话了。
又过了两日,傅重仪带着三个消息踏进了房间,两坏一好。
楚鱼直觉三个消息都和自己有关,眉尖抽了抽:“先听好消息。”
傅重仪一笑:“好消息就是,在下今日就可助楚公子恢复。”
“坏消息呢?”
傅重仪道:“先听坏的还是最坏的?”
程度还不同?
楚鱼心尖颤了颤,不自觉地握紧了谢羲的手,怂:“先听坏的吧……”
傅重仪抚了抚怀里的狐狸,叹了口气:“天渊门遭了一场浩劫,虽然如今没有几个人撑得了场面,但毕竟是为了对抗阎衡魔君才害的,修真界各大门派还是给天渊门几分面子。”
楚鱼:“哦。”
傅重仪:“前几日,天渊门的掌门宋远卓忽然发出追杀令。”顿了顿,他看了眼谢羲,目光有些古怪又有些赞赏,“……因为他的大弟子宋经义,被人斩下头颅送到了天渊门大殿,凶手很好追查。”
谢羲冷淡地道:“所以呢?”
“宋远卓发布了追杀令,大意便是……远尘峰下大弟子楚鱼与二弟子谢羲虐杀同门,狼狗心肺,其心必异,即日逐出师门,两人与天渊门再无半点瓜葛。若是谁斩杀了你们,便可得到宋远卓珍藏多年的三件法宝。”
楚鱼不为所动。
还以为是什么坏消息,结果居然才这点程度。被天渊门逐出师门又如何?他的师尊从来都只有陆轻安一个,从未承认过是非不明、上下散心的天渊门是自己的师门。
被追杀又如何,现今天渊门摇摇欲坠,只吊着一口气,勉强算是个中流门派。修真界中虽有人同情,但楚家与天渊门孰强孰弱、该不该为了几个法宝而得罪一个护短狂魔楚家,还是值得掂量掂量的。
宋远卓不过是黔驴技穷,为宋经义报仇不得,便想借他人之手。只可惜愿意出手的大多刀都太钝,刀不钝的又不缺他那三件法宝。
楚鱼只琢磨了一下就将此时抛之脑后,道:“还有一个消息呢?”
傅重仪眸光一闪,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顾及其他说不出口,顿了顿,看向门外,笑道:“你大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_(:3)∠)_不会再虐师兄师弟了…以后就腻歪吧_(:3)∠)_
第73章 给个奖励
楚声?
楚鱼又惊又喜,抬头一看,正巧看到跨过门槛走进来的楚声。
一年多没见,谢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楚声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踏进房门的一瞬间明显还没调整过来,比起以前温和沉静的气度,多了几分冷酷漠然,身子也变得极为消瘦,脸色也苍白无比,整个人冷冷清清的。
与楚鱼对视的一瞬,像是冰山融化,瞬间就开朗起来,唇角化开了冰冷,带着融融的笑意,叫了声:“小弟。”
楚鱼心里抽了抽,有点心虚。
毕竟那时他完全没有给楚声选择的余地,直接就把他弄晕了。
可是再来一次楚鱼也会选择将楚声弄晕带走。
谢羲不知道楚家禁地里的事情,楚声却很清楚,若是当时楚声在场,封印阎衡魔君就不会那么顺利了,到时候重现原著里的一切,谁知道系统会不会让谢羲的命运和原著重合,把他给弄死了让谢羲自封入棺……
当然也有可能是谢羲走火入魔,成为第二个阎衡魔君。
楚鱼微微叹气,不再多想,也露出了个笑:“大哥。”
楚声走到床边,伸手抚了抚楚鱼的头发,眸中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张了张口,眼眶红了红:“……小弟,都怪我,都怪我。”
前几天才哄了谢羲,现在又要来哄大哥,楚鱼有些无奈,主动过去抱了抱楚声,低低道:“大哥,你不怪我就好。”
这一抱才发觉楚声是真的瘦得厉害,骨头硌人得很,楚鱼默了默,近距离看了楚声的脸色,才发觉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病态。
他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傅重仪,这才发觉傅重仪一直盯着楚声,感受到他的目光,才抬眸与他对视,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楚鱼心中了然,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楚声的背,笑道:“好了,大哥,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吗。”见楚鱼拿起他的一缕白发不语,楚鱼又道,“不过是头发变白了,改日找点东西染回去便好。”
楚声放开楚鱼,扭头看了看谢羲,叹了口气:“小弟……以后不可如此莽撞,你、你差点吓死我。”
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时,楚声浑身都是冰凉的,知道已经过去了三日,心中更是发寒,听人说楚鱼牺牲自己封印了阎衡魔君,他眼前一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到了楚家放置嫡系子弟灵魂玉牌的地方查看,见到那点代表了人尚且存活的灵魂之火还亮着,这才松了口气。
已经失去了二弟和父亲,他不想再失去小弟。
楚鱼低声安慰了几句,话锋一转,匿了傅岚雪的名字,只道在渊底遇到了个不世高人,告诉了他复活阵法该如何寻找,将玄境的事情慢慢道出时,楚声原本黯淡死寂的眸光陡然亮起,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沉声道:“我立刻安排人去寻,小弟你安心配合傅重仪。”
楚鱼连连点头,看着楚声出去了,扭头一看谢羲,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怎么了我的小师弟?这一脸吃味的,那可是我大哥,至于吗?”
谢羲小委屈:“……师兄不常笑,楚声一来便笑了两回。”
楚鱼:“……”
楚鱼无言,扭过头正要叫傅重仪,又被谢羲双手捧着脸扭了回去,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又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手,退到一边。
傅重仪假装没看见,低头逗弄怀里的狐狸,看谢羲让开了,才放下狐狸,笑道:“可以了?”
楚鱼瞪了谢羲一眼,点点头。
破除那个体内的封印,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只是也很容易出事。傅重仪让楚鱼吞了几枚护心脉灵脉的丹药,沉心静气给他体内输送灵力,闭上双眸。待到楚鱼干涸的灵脉中充满了灵力时,猛然聚气,往丹田冲去。
第一下冲过去时,楚鱼一个没挨住,“噗”地喷出一口血,咳嗽几声,眼前黑了黑,想问问傅重仪是不是想杀了他。
谢羲脸色一沉,断雪几乎是下一瞬就出鞘,楚鱼毫不犹豫伸手一把把剑按回去,瞪他一眼,闭上眼配合着傅重仪凝神静气。
谢羲咬了咬唇,看楚鱼吐血,心疼得厉害,摸出方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唇角的血,默然不语。
每一次的灵力冲击楚鱼都想吐血,怕谢羲担忧,还是咬牙忍住,好在方才吞下的丹药起效果,护住了灵脉。不知过了多久,楚鱼都有些昏昏沉沉了,忽觉灵台一清,从丹田涌出一股磅礴的力量,瞬间流遍了全身。
久违的灵力。
楚鱼只觉还为凡人时身体内的所有暗伤都瞬间被治愈,身子无比的舒泰,忍不住低哼了一声,睁开双眸时,眼前的世界焕然一新。
傅重仪被他方才激荡的灵力震得差点飞出去,抚了抚心口,笑道:“看来成功了,恭喜楚三公子了。”
楚鱼神清气爽,起身下床,对着傅重仪弯了弯腰,诚挚地道了谢,侧头看了看旁边的谢羲,微微一笑,伸手和他握住手。谢羲的灵力中有他的气息,两人的灵力交融,和谐默契,细细检查了一遍楚鱼的体内,谢羲才放下心,碍于此前楚鱼吐血,还是没能摆出好脸色,只是道了谢。
傅重仪也不在意:“楚三公子,要听那个最坏的消息吗?”
楚鱼脸色一肃:“是关于我大哥的?我大哥的身体……怎么了?”
傅重仪笑得勉强:“楚三公子真是敏锐。”默然半晌,他道,“你大哥的右手,恐怕是不能要了。”
楚鱼怔了一瞬,脑中迅速搜寻以前的记忆,立刻就想到了以前在清图时楚声被魔修偷袭受伤的事情,脸色愈加肃然:“怎么回事?”
不过是肩头受了伤,就算是淬了毒,有傅重仪在侧,不是应该很快就解决了吗?
傅重仪猜出楚鱼心中所想,摇摇头,脸色灰败:“亏我负了个虚名……当日你大哥受伤,我检查出了有毒,发现不过是一般的毒,便没太在意,只是寻时间去给他拔毒。后来你离开了半月,有一日,你大哥忽然昏倒……我这才查出,在那层毒下,还有另外一种毒,我从未见过,只能施药抑制。那毒确实漫延到心脉,你大哥可能就命不久矣……他怕你担心,不准我向任何人透露只言片语。”
可是就算有傅重仪在旁帮楚声抑制着毒,那股剧毒还是慢慢漫延开来,楚声这一年忙着楚家的事情,忙着击退魔修,又日夜担忧着楚鱼,几乎日日呕血,身子愈发虚弱,却不肯退下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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