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在那份流产手术同意书同意书的复印件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尽管名字不是她写的,字迹潦草,但是她的名字简单容易认,错不了的。
她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淋雨后的寒意,还是手捧“炸弹”的胆颤。
“这不是我,一定是弄错了,我根本没有流过产。”她哭喊着。
不管她怎么解释,他终究是不听,决绝地将她遗忘在房中。
临走前他说:“唐心,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我只愿从此以后和你再不相见。”
她哭的昏天暗地,泪流到最后没有了知觉,脑海里一片麻木。想不起从前,也记不起现在,整个人木木的,行尸走肉般。
离开季氏的时候,她没有一丝力气,拖着疲惫的身体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那时候,天空已经一片晴朗,只是心中依然阴雨连绵。她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以后应该如何生存。
她的孩子,本应该幸福地出生,沐浴这世间最灿烂的阳光,接受这世间最美丽的赞誉,只是此时,她只觉得腹中隐隐作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子。”她一遍一遍默念着。
莫子谦去医院看她,到处找不到她,医院才发现她逃跑了。
莫子谦在去季氏别墅的路上找到了她,她一脸颓废,浑身无力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阳光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晕倒在他跟前。
再次醒来,已是医院,医生守护在病床前,问她“胎儿有流产前兆,是保胎还是流产”。她孤身一人,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还有什么理由生下孩子。
医生问她:“以前生过吗?”
她说:“没有。”
医生又问:“流过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作答,是相信季言希的复印件,还是相信自己的记忆。她沉默不答,医生怎么重复询问,她都像没听到一样,失魂落魄的。
一旁的小护士小声地说:“主任,你忘了,她就是那个遭遇车祸的孕妇,昏迷了三个月。”
医生“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她如抓住唯一的希望,抓住了小护士,吓得小护士一个激灵。
“告诉我,我是不是流过产,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告诉我……”
她拉着小护士,狠狠地抓住小护士的手,不断地问着,一句比一句激烈,吓得小护士不断地扯着自己的衣袖,步步后退着。
医生让小护士不用害怕,也安慰着唐心,让她冷静。
唐心这才发觉自己失礼了,忙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却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祈求小护士能告诉她实情。
小护士说她那时候确实怀孕了,也流产了。但因为她当时昏迷,并没有知觉。
“为什么我的病例里没有?”
“因,因为,因为……”小护士吞吞吐吐。
“我拿到的住院记录为什么和我从别人那看到的并不一样,医院的记录难道有两份,你们这么做是隐瞒患者,是失职,如果不能告诉我实情,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这么轻易地过去……”
医生示意小护士把实情告诉患者。
小护士这才道出了实情。
当日,唐心做了流产手术,因为是高度昏迷,所以手术是由家属签字。患者醒后,失去了记忆,并不记得自己怀孕这件事,家属找到护士,要求隐瞒患者,因为这件事对患者的打击太大。所以,护士站的住院记录和真实的存档记录并不一样。
随着小护士的叙述,唐心的记忆之门被打开了。
她记得出车祸那日,她去季家,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季言希,但是等待她的却是猜忌和不信任。他们争吵,她一气之下开着车离家出走
之后的事,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切,不过是她不想记起。
只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犹如轮回,一次次重复着。
季言希再次抛弃了她,她再次沦为孤零零的一个人。
医生再次问她:“是流还是保?”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祈求医生给她时间考虑。
医生告诉她,时间已经不多,如果想保就要赶紧做决定,如果不想保,也建议尽快安排手术,否则对身体伤害会更大。
唐心蜷缩在病床上,脑海中掠过她和季言希的一切一切,从幸福的相恋到猜忌争吵,从重逢的阴错阳差到重新相爱的坎坎坷坷,一路上他们历经风雨,也许他们应该更加珍惜彼此,可惜结局却将他们分的越来越远,他们终究情深缘浅。
病历本如烫手的山芋,她颤抖着双手捧着,还是没有拿好,病历本掉在了地上。她定睛看着“流产手术同意书”几个字,过去碎片式的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不得不去正视。
在她车祸后,胎儿不保需要签字之时,护士曾经通知过他,但他却没有来。他完全抛弃了她,任她生死。
的确如莫子谦所说,即使自己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他,他也不过多了一条侮辱自己的理由,哪里会心疼她。
旧日一切历历在目,如鲠在喉。
她失去了腹中的胎儿,差点连命也没有了,他知道后却无动于衷。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腹中一阵剧痛。
她说:“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医生再次问她:“你想清楚了吗?”
她点点头,“既然它来到这个世上也得不到爱,为什么还要生出来让我的孩子受苦。”
唐心不愿自己的亲骨肉像自己一样,从小寄人篱下,生活的如履薄冰。在没有能力抚养孩子之前,她不愿意就这样生下孩子。
把一切都结束,也就能从新开始了。
既然季言希从来都不相信她,她又何须糟践自己去证明。
腹中隐隐作痛,不知是不是胎儿在像她诉说着什么?一个和她一样,生下来就注定的悲剧人生,还有理由出生在这个世上吗?
她抚摸着胎儿,泪眼婆娑:“孩子,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能力让你幸福地出生,原谅妈妈。”
这一次的流产手术同意书再也不需要谁来签字,她亲手结束自己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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