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01 第九十九世

    01 第九十九世

    黑暗中，年约三十的女子蓦然睁开眼，眼角流下的一滴泪，落在蚕丝枕头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水痕，而自己毫无所觉。

    沐羽曦望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凌晨三点十五分，比平常还早了十五分起床。感受到身上流出的几滴汗，她厌恶的皱起眉头，起身往浴室走去。

    沐羽曦向来有着洁癖，而且在双手染上血腥之后更加严重。

    没错，她，沐羽曦，就是第一杀手组织的杀手！而她不仅是杀手菁英，更是菁英中的翘楚！

    沐浴完毕，一条棕色大蛇自墙上蔓延而来，捲上女子的颈，分岔的蛇吐在她的颊上，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曼巴，怎幺了？」这条蛇是一年前沐羽曦在非洲出任务时驯化的黑曼巴。她爱蛇，总觉得自己就像蛇一样，是个冷血动物。不过，在遇见那个人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感情，也有着深爱的人……

    似乎是有灵性一般，黑曼巴的头拱了拱沐羽曦的头，好似寻求着慰藉。

    「曼巴，别难过，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沐羽曦抚了抚黑曼巴的头，垂眸，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都说宠物对主人忠心，因为倘若没了主人，牠们也没了世界。

    「曼巴，下一世如果能再遇见，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好吗？」轻柔的将棕蛇放在床台上。

    此时，有人轻敲了门，「小姐，老爷找妳。」一道声音不卑不亢地说着，口气里有着尊敬却不失尊严。

    沐羽曦向来都是要求属下不许对父母以外的人跪着，甚至也不让他们对自己使用敬称。每个人都有尊严，儘管她是他们的主子也是一样。因此得到了自己手下的忠心耿耿，她却也是没注意到自己无心插柳，柳却成荫了。

    「知道了，退下吧。」披上浴袍，她淡淡说着。

    踏出房门，沐羽曦没再回头。

    感受到了主人的离去，黑曼巴似乎是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主人一面，棕蛇盘着身体，露出毒牙，蓦然往自己的七寸咬去！

    几息之间，棕色大蛇一动也不动了，只见那带着邪气的眼直直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眶竟流下了泪，落在了沐羽曦先前起床所流下的泪痕上。

    寂静，而悲伤。

    有规律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迴荡着，她在那个人的房门前驻足了一会。

    「叩叩」不轻不重的在门上敲了两下，并没有等待门内人的回应，沐羽曦转开门把就进了门。

    「什幺事？」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能够遮住半边脸的银色面具，垂眸，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高酒杯，在裏头斟了酒，让人猜不透情绪。

    「任务x0352，卧底私自向敌国盗贩军火，警方表示由妳出面执行任务。」冰冷的声音传进耳里，坐在主位的男子没有任何表情。

    「呵，指定我吗？报酬呢？」冷笑了声，沐羽曦手中端着高脚杯，仰头一举喝下杯中的葡萄酒，红色液体缓缓自嘴角流下，沿着绝美的脸庞，沿着颈项，沿着锁骨，流进微微敞开的衣领，令人无限遐想。

    指腹擦过液体流经的地方，伸出舌头舔了舔，还意犹未尽地在嘴唇舔了一圈。沐羽曦侧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撑着头，玲珑有緻的曲线在宽大衣袍底下，敞开的衣领藏着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

    然而主位上的男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冷冷开口道：「两千万！」

    嗤笑一声，「两千万？告诉陈方那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批军火里面都装着一些什幺东西。hk mp7冲锋枪三十支、格洛克18型全自动手枪五十支、补充弹匣两百支，还有已停产许久而且被改造的沙漠之鹰mark i二十支。光是沙漠之鹰的价格估计就不只了，两千万，哼！想呼弄我？三千五百万，没得谈！」

    「好，报酬我去谈，妳就去执行任务吧。」微皱眉，男子道。摆了摆手，示意沐羽曦离去。

    闻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沐羽曦离去许久，男子眸中才开始有了複杂的情绪涌上。

    忽地，男子剧烈的咳嗽，原本毫无表情的脸色多了几分苍白。

    被扔在垃圾桶中的一个个卫生纸团里，藏着一口口的精血。

    凝望着沐羽曦离去时关上的房门，男子的神色複杂。

    「管家。」男子开口。

    「是，老爷有何吩咐？」站在门外的管家平静的回应。

    「把陈方那的委託，报酬拉到四千万，先给一千万当作订金，汇进小姐的户头里。」

    他必须，把最好的留给他的女儿才行。

    否则，就来不及了。

    「是。」门外的人垂眸应声。

    「有什幺事吗？」并没有听见管家离去的声音，男子不禁出声问道。

    「老爷，您的病情已经加重了许多，真的不需要治疗吗？」管家有些犹豫，最后踌躇的问道。

    「牧清，你跟了我多久了？」男子没有回应管家，反问另一个毫无相关的问题。

    「自从老爷接管组织之后，已经三十有余了。」

    「那幺，你还不了解我的个性吗？」轻笑了声，男子又问。

    闻言，管家身形一顿，「……是，属下这就去通知陈方。」接着快步离去。

    是阿，这个男人已过半百，而他也自年轻时候追随至今，从组织的弱小，一步步地变强，直到现在站在了巅峰的位置，他还不够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性吗？

    自从那个美丽又决断的女人逝世之后，这个男人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女儿啊……

    「管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进耳里，垂眸的眼帘里映入了一双拥有冰洁如玉的肌肤的赤足。

    「是，小姐，有何吩咐？」

    而这个男人的女儿，集了那个女人的美丽决断和男人的狠辣决绝于一身，从小在男人毫无人情的训练之下有了一身无人能及的武技，可说是青出于蓝，但是，个性上的冷，更是彻心透骨。

    「父亲的病多久了？」语落，管家冷不防地抬起头，双眼撞进了沐羽曦的紫眸。

    正反射性的想骗过眼前的女子，却被打断。

    沐羽曦冷声道：「我闻到了血腥味。所以，你就算骗我也没有用，我的手段，你该晓得，牧清。」

    「肺癌末期。」管家没有犹豫，顺从的回答。

    「做过治疗吗？青华那呢？」青华，堪称神医的医术，就连各大医生的权威也无法企及。

    「老爷的病就是经由青华检查出来的。」

    眼神一凛，沐羽曦眼里闪过一丝情绪，「让青华开药为父亲治疗，把药处理之后加进平时的饭菜里，别让父亲发现，否则他不会吃的。」

    「是。」管家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这对父女虽然表面上冷淡，但表达对彼此的关心可是相同的彆扭。

    「慢着。」在管家準备离去时，女子又唤住。

    「小姐还有事情交代吗？」

    「……钱不够就从我户头里领。」沉默了一会，女子才道。

    「好的。」此刻管家不再掩饰眼里的笑意，还勾起了嘴角。

    钱？干他们这行的缺什幺，就是不缺钱。

    小姐表达关心的方式也是青出于蓝，比老爷还要彆扭。

    「好了，走吧，快去把事情办好。」摆了摆手，沐羽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黑夜，刺骨的寒风在窗外呼啸着，冬天的晚上，果真是躲在被窝里最好的季节。

    在世人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準备翻身继续睡时，外头的某个角落，正在打一场攸关他们性命的战争……

    「碰！」「碰！」

    子弹擦肩而过，弹匣已无子弹。

    遮住半脸的面具落在地上，沐羽曦这时才看清这次任务的猎物的脸──似箭如刃的眉迥然有神，狭长深幽的银灰色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长如羽翼的睫毛朦胧了眸中的犀利。俊挺的鼻樑，唇色偏淡的薄唇，微抿的下巴，隐隐昭示着对方倨傲的性格，带着压迫感而来。

    「伯莱塔92f型手枪，弹容十五发。殇羽，我没看错的话我们两个拿的枪是一样的，而且妳的弹匣已经没子弹了！」

    男子冷笑，但心中暗暗吃惊，若是刚才那枪没有因为自己的引诱而失了準头，现在他早已倒地。

    「呦，棺材里都踩了一只脚的人还想逞嘴上功夫？」歪着头，沐羽曦讽刺道。

    殇羽，是她在这黑暗的世界里的称号。

    「你猜对了，可惜啊……」未放下的手将准新描向男子的左胸，扣下板机。

    「是伯莱塔92f型手抢没错，不过是经由黑道女皇改造的，弹匣容量十七发！」语毕，再次扣下板机。

    子弹穿胸而过，男子瞠眸倒地，黑道女皇！？却冷笑着，「猜错又如何，今天这条命没了，也有妳的第一组织陪我殉葬！」

    眼里的杀意瞬间爆发出来，眨眼间，沐羽曦的身形已在他的眼前，「你说什幺！？」

    「曾经名扬黑白两道的皇，如今已经在黄泉路等着妳这个亲爱的女儿了。什幺第一组织，今晚就会覆灭！」男子强忍着穿胸的痛，嘴角的笑意不减。

    「这天底下，没人知道皇就是我的父亲！」手枪抵住男子的额心，冷声道：「说，是谁这幺大的胆！」

    男子房内的血腥味依稀在鼻尖飘荡着，那男人以为刚换过垃圾桶就能掩盖这种味道，却愚蠢的忘了像他们这样的杀人者最敏感的味道就是这样的铁锈味。

    「哈，那妳就死的绝望吧！就是陈方那老头雇了龙钦帮的人，指定墨离！」男子笑的狂妄，牵引着伤口，痛得他雌牙裂嘴，却依旧大声笑着。

    墨离，这世上唯一能和眼前的女人对上而不落败的另一个传奇！而龙钦帮，与组织对立，世世代代，从未停止！

    墨离！怎幺会是他？

    「哼，死吧。」扣下板机，沐羽曦的面具同时也被沁冷的风吹下。绝美的脸庞落在男子的眼里，只见他瞠眸，最后，冷笑成了苦笑。

    即使求了千年，历经忘川河的苦，都已经是最后两世了，他依旧无法与她相爱吗？

    依旧，不能赎罪吗？

    他好后悔，后悔当初……

    直到断气的那一刻，男子的眸里仍然带着悔恨。

    「改造弹匣，弹容十七，弹无虚发。任务x0352，完成。」看着男子的十七处伤口，那把被改造的手枪被扔在地上，女子隐匿在黑暗之中。

    一根洁白如雪的断羽染上男子胸口流出的鲜红，随着沁凉的风飘逸着。

    夜风，依旧是那样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