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烟花乱》重生之烟花乱分节阅读5

    “之后,我就跟着我娘艰难度日,本来家境不好,是非又多,若不是十分支持不住,我们也不会找到颖都来……”玉言的语声哽咽着。

    “听你的意思,仿佛是在怪你父亲没早点接你们过来?”

    玉言摇了摇头,“玉言不敢,此生能再回到金府已是万幸,怎敢怪责父亲呢?况且父亲乃国之栋梁,事务繁忙,偶有疏忘也是应该的。”

    果然是个机灵孩子,字字句句为金昀晖辩解,语气中却暗含褒贬。但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若非吃了太多的苦,又怎会如此早慧。思及此处,古氏不由起了怜悯之心,她轻轻摩挲着玉言的鬓发:“好孩子,你受苦了,但你放心,从今往后,祖母和你父亲都会护着你的,绝不叫人轻贱了你去。”

    玉言乖巧地偎在老夫人怀里,“祖母肯恩恤我,那就是玉言的福分了。”她又恍若漫不经心地说起:“其实母亲也对我很好呢,体谅我身份尴尬,替我改了名不说,还特意找了几个伶俐的丫鬟来服侍我呢!”

    梁氏改名的用意自然不像她表面所说的那般冠冕堂皇,这点古氏也明白,至于她派的丫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当然这些话她也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古氏只淡淡道:“你母亲身为当家太太,这点功夫是得做的。”

    玉言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心中暗暗发笑:自古婆媳为死敌,这话果然不假。即便梁氏什么也不做,古氏也未必肯跟她推心置腹;更何况,梁氏这些年明里暗里做了不少恶事,纵然她装得贤淑高贵,总有蛛丝马迹露出,老夫人未尝没有发觉,明面上不肯冷落、暗地里也就疏远她了。

    古氏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想起玉言来了半天,连杯茶也没叫人喝呢。她便唤罗嬷嬷:“你去给二小姐倒杯茶来,记得取那个紫檀木架子上的,那是今年进上的云雾茶。”

    罗嬷嬷答应了才要去,玉言忙止住道:“怎么敢劳动嬷嬷,秋芬,你去倒来。”

    一时秋芬泡了茶来,正要奉与玉言,玉言笑道:“这茶虽是祖母特让我尝的,玉言却不敢自专,这第一杯,还是由我先奉与祖母为宜。”

    玉言伸手便欲接过茶杯,不知怎的立足不稳,秋芬手一松,半盏茶险些倾在玉言身上,亏得玉言堪堪躲过,那茶水大半污湿了裙角,仍有几滴溅在玉言手臂上,雪白的皮肉上顿时起了红痕。

    秋芬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小姐恕罪!”

    玉言攒眉道:“罢了,你也不是有心的。”她口中虽如此说,却不住地轻轻往胳膊上嘘气,可见吃痛难忍。

    古氏皱起眉头,“你这个丫头也太不小心了,哪有你这样服侍主子的?趁早赶出去才好。”

    玉言忙劝道:“祖母快别,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况且——”她轻轻瞟了一眼秋芬,“这丫头原是母亲派来伺候我的,想来平时服侍还算用心,今日不过是一时失手而已。也还好是烫到我,若是烫着了老夫人,那才真是罪该万死呢!”

    是呢,原是梁氏派的丫头,指不定安的什么心,没准就是想趁机烫伤玉言、甚至想对付她这个老婆子呢!不是古氏爱将人往坏处想,实在有些事不得不防,金府至今人丁单薄,老太太不是不疑心的。想到这里,古氏便道:“话虽如此,这丫头也太不细心了,打发她去做粗重活计吧,这些贴身服侍的事就用不着她操心了。”

    秋芬知道事无可转,只得磕了一个头,黯着脸儿出去。

    这里古氏便拉起玉言的手,柔声道:“烫的厉不厉害?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不用了,祖母放心,没事的。孙女原不是那等身娇肉嫩的贵重身子,从前在家里什么活儿没干,磕了碰了都是常事,更不用说这点小伤了。”

    她这一番话出来,古氏不免更加怜惜,便唤罗嬷嬷:“既如此,你就去把那獾油炼的烫伤膏子取来,让二小姐好好抹抹。”又转头向玉言道:“女孩儿家的,留了疤就不美了。”

    玉言乖巧地应道:“是。”

    古氏又指了指身侧一个容长脸儿的丫头,“如今你身边少了个人,这丫头就由你带去吧,文墨伺候我也有些年头了,想来还算懂事。”

    玉言看了一眼那叫文墨的丫头,身量中等,其貌不扬,面容沉静,一张嘴紧紧地闭着。有主意,又不肯多言,是棵可以栽培的好苗子。玉言心中先取中了她,因笑道:“多谢祖母。”

    玉言陪着古氏说了会子话,看看她有些乏了,于是起身告辞,带着文墨去了。

    罗嬷嬷看着她离去,笑向古氏道:“老夫人对二小姐真是上心。”

    古氏微微阖上眼皮,像是在养神,“一个人总要有可疼的地方,别人才肯多疼她些。玉言这孩子是个聪明的,虽然心思深了点,也是早熟的缘故。小门小户的孩子,都得早早地当家理纪,知道些人情冷暖,不比咱们府里的,一个个金尊玉贵,傲得跟什么似的……”

    她的声音渐渐淡下去,有那么一会儿,罗嬷嬷几乎以为她睡着了,正要取一床锦被来盖上,忽听古氏喃喃冒出一句:“玉璃阴柔,玉瑁娇气,玉珞庸懦,至于玉言……这孩子是个有造化的,且看她日后走到哪一步吧……”

    ☆、文墨

    天已渐晚。梁氏坐在铜镜前的一方矮凳上,一边缷着簪珥,一边听玉璃在那儿絮絮叨叨地闲扯。

    梁氏笑道:“玉瑁一向轻狂,喜欢做些傻事,怨不得旁人。横竖她不是我亲生的,我也懒得费心教导,由她去吧。”

    玉璃面上仿佛含着深深的忧虑,“可是五姨娘母女这般得宠,看着实在叫人忧心哪!您且看金玉言刚进来的时候,赏了徐贵的板子,升了张勇的职,老爷句句都听着她的,也不知她母女俩给老爷灌了什么迷汤!”

    “凭她灌什么迷汤,横竖我是正室,凭谁也越不过我去。你放心,她们俩我还不放在眼里,娘自有办法应对。你如今该操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大事呢!”

    “娘在说什么呀?”玉璃故作不知,面上却不由自主地泛出红晕来。

    梁氏拉起她的手,“过了年你就满十五了,也是该说亲的时候了。”

    “好端端的,娘怎么说起这个来?”玉璃面上的红色更深,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梁氏笑道:“这有什么,迟早的事!早早地打算好,娘也好替你相看相看。告诉娘,你可有心仪的人选?”

    玉璃正色道:“娘说笑了,自古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女儿一向恪守闺训,怎可与他人暗生情愫?”

    梁氏赞许地抚了抚她的鬓发,“不愧是我的女儿,论起端庄守礼,整个颖都都没几家的小姐及得上你呢。不过你放心,怎么说你也是金府的嫡出女儿,你爹不会薄待了你的。等日子闲了,娘便与你爹商议,好好为你寻一门亲事,总不叫你吃亏了就是。”

    梁氏又絮絮叮嘱了几句,便吩咐人好生送大小姐回去。才打发人走,却见邱妈妈风风火火地进来,险些冲倒了进门那樽盛古董的架子。

    梁氏蹙眉道:“你这是怎么着,见了活鬼不成?”

    邱妈妈看了看四周,悄悄凑到梁氏耳边,附耳说了几句。梁氏听罢便冷笑:“果然厉害,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连消带打地除了我的一个丫头!”

    邱妈妈诚惶诚恐地说:“老太太并没有赶秋芬出去……”

    梁氏厌弃地说:“可是打发她去做粗重活计,不许再在身边伺候,这跟发卖有什么区别,无非听着仁慈些罢了!这个金玉言还真是狡猾,本来我留着秋芬还有后着的,眼下这些盘算得统统推翻了!”

    “其实此事未必是二小姐所为……她小小年纪,不至于有这么深的心思吧?”

    梁氏不耐烦道:“不是她还有谁?难不成是我指使秋芬把那盏热茶泼到她身上吗?我还没那么蠢!秋芬也不至于疏忽到这种程度,定是这丫头使了什么诡计!”

    邱妈妈劝道:“夫人放心,不是还有春萍吗?”

    “春萍?那丫头看着却有些笨笨的。”

    邱妈妈道:“夫人,这笨人也有笨人的好处,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让人心生防备,笨人却更容易引人上钩呢!”

    梁氏思忖了会,道:“罢了,再另谋打算吧。对了,你可知老爷今夜歇在哪个姨娘的院子里?”

    “除了五姨娘,还能有谁?”邱妈妈不屑地撇了撇嘴。

    梁氏咬牙切齿道:“她们母女俩一样的德行,都是些狐媚子!”

    邱妈妈知道梁氏对这对母女恨到了极处,她也不敢置喙,只道:“五姨娘如今风头正劲,有些人可气得不得了呢!太太是没瞧见,听说四姨娘回去后大发雷霆,把一匹新绸绞得稀烂。”

    “穆氏一向指望的就只有宠爱,如今连宠爱也被人夺走,她哪里会不生气呢?”梁氏想到此处,眉头渐渐舒展,“这样也好,让她们鹬蚌相争,我才好渔翁得利呀!”

    ****

    玉言带着文墨回到自己院内,就见春萍靠在廊柱子后面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她一看到玉言,忙堆起一脸笑欢快地跑过来:“小姐,您回来了。”她忽然发觉玉言身边换了人,不觉诧异道:“咦,怎么是文墨姐姐,秋芬呢?”

    “秋芬她犯了事,老太太打发她扫院子去了。”玉言轻轻巧巧地扔下一句,便带着文墨进房。

    “小姐,婢子伺候您梳洗吧。”文墨乖巧地提议道。

    “不忙,我想跟你叙一叙家常。”玉言微笑,“你侍奉老太太有多久了?”

    “也不算很久,大约三五年了吧。”文墨谨慎地答道。

    “这么说,你不是这里的家生子儿?”

    文墨道:“我原是府里从外头买进来的,老太太看我勤谨,才挑了我在身边侍奉。”

    “想来你家里境况不是很好?”玉言探询地看着她,“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不瞒小姐说,我家虽也在颖都,却是在那下五门子的所在,寻常年景能混口吃穿就不错了。前几年碰上旱灾,颗粒无收,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爷娘没办法,这才把我卖到这里来,不然谁愿意自己的儿女为奴为婢的!”文墨的眼圈红了。

    “现在可好些了吗?”

    文墨神情黯然,“无非就是那样,这些年我攒起的月钱、赏赐常托人带回去,至少温饱是不愁了。偏偏家里人口众多,还有几个兄弟姊妹都没有成家,日子还有的熬呢!”

    贫贱人家百事哀。玉言想了想道:“你若是不嫌弃,再过个几年,我便求了老爷放你出去,还可以为你寻一户好人家,并给你添一副丰厚的妆奁,你可愿意?这样你自己的终身有了着落,家里的景况也能好些,如何?”

    文墨忙跪倒在地,“小姐大恩大德,婢子万死难报。”

    玉言笑着将她搀起,“你且别忙着道谢,我也不是没条件的。”

    “不知小姐想要婢子做什么?只要婢子做得到,一定竭力去办。”文墨这样说着,心里却嘀咕起来:这位温柔可亲的小姐不会让自己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玉言深深地望着她,“无他,我只要换你一份忠心即可。”

    原来是这个,文墨松了一口气,“小姐放心,老夫人既然把婢子赐给了小姐,婢子自然是要忠心于您的。”

    玉言摇了摇头,“那是不一样的,我要的忠心,是对我绝对的忠心,也就是说,凡事要以我的意思为先,不管其他人是如何吩咐你的,哪怕老夫人也不例外。”

    “这……”文墨不禁犹豫了。

    玉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目光中有沉稳的笃定,“你好好想一想,老夫人年事已高,她还能护着你几年——当然,我这话不是咒老夫人——我只是说,凡事都有万一,人总得寻个依靠。如今就看你愿不愿意换个更坚固的依靠?”

    文墨想了想,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婢子愿对小姐忠心不贰。”

    “那就好。”玉言满意地抬了抬下巴,“罢了,我也乏了,你去吩咐底下人,烧一大锅热水来,我想好好地泡个澡。”

    这一夜玉言睡得很好,温暖的床铺,绵柔的锦被,使她沉浸在恬静的梦里。她记不得梦了些什么,只知道那是好的。有那么一会儿,梁氏和温飞衡闯了进来,她一脚将这两个人踹了出去,随即继续编织美妙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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