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人间[gl短篇小说集]》鬼魅人间[gl短篇小说集]分节阅读13

    她慢慢地走向森禾这里,坐在了床沿上。

    森禾想起了一个弹幕。那次她在网上看红楼梦的电视剧,在某集里,薛宝钗坐在了贾宝玉的床沿上,有人说她这是失态了,因为那该是丫鬟或者妻子坐的地方。

    于是森禾想着,在古代,能坐在你床边的人看来和你的关系都很不一般啊。

    而现下就有一个人坐在这张床的床沿上。森禾毫不害怕地注视着她的双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探究。

    她好像在想什么?

    这个看上去大约十六七的女孩子若有所思地把柱子上的红绳拉紧了一些。

    森禾目瞪口呆。

    接着下一刻,一块香软的点心被伸到了她的嘴边。

    “今天还是我喂你。”

    她补充道:“我亲自来。”

    森禾有很多话想问,到了最后却只是张着嘴,任由那人一点一点地掰下点心给自己喂。在一递一接之间,女孩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落天门里现在还不错,推选出了一个小孩子来管事。听说吃饭时连筷子都不会用。”

    “他们在问我要人,说一共七十一人。我还回去了,可他们非说我少还了一个人。我不乐意名声被侮辱,就又打了一次。”

    “这次他们要是再问我要人,就该要一百七十一人了。”

    森禾依稀地明白了一些。大概她自己是落天门里的人,而落天门被这个人的门派击败。这人扣押了不少落天门的人,其中就包括她。

    森禾敢打赌,能享受到让这人喂食待遇的,绝对只有自己。她不想还的那个人,也绝对是自己。

    女孩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而森禾的心里在谨慎地推测。

    大概是因为点心太好吃,森禾有些忘乎所以,想抬手自己去拿。这一抬手,疼得她眉头皱在一起。

    女孩见状扭过头,用帕子擦了擦手,在身上解着什么。随着一声铃铛的脆响,一块系着铃铛的牌子落在了她的胳膊旁。

    “明日你下床走走吧,拿着我的牌子就行。要是你愿意,坐到朱月门掌门的宝座上也行。”

    森禾看着那块牌子。

    上面用瘦金体写着两个字:清越。

    清越站了起来,高高在上地说:“对了,森禾,一个月后你可以回去。我们两个都有事要做。我要给你解毒,而你要好好想想回去后怎么面对那些长老。”

    “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在门派里的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时候,你在船上和我看花灯?”

    清越转过身去,同时笑了一下。

    这句话绝对能让她头疼一整晚。

    森禾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她在这个世界里的名字也叫森禾,第二反应是头大。在自家人厮杀的时候,她,她居然在看花灯,而且是跟杀人的罪魁祸首?

    要不回去解释解释,就说自己努力以美色打动朱月门的掌门,想要红颜一笑,兵马尽退?

    且不说森禾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即使有,在以武力取胜的江湖里,她靠着美色退敌,会让整个门派抬不起头,搞不好最后还给自己弄出什么“千年一遇的美人”这种招苍蝇的名号。

    森禾思来想去,下了一个论断:清越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她那天下套把我给骗上了贼船。我看花灯时一定是惴惴不安,觉得她另有所谋的!

    把这个答案修改了好几次以后,森禾满意地闭上了眼。在这一天剩下的日子里,出现了几个丫鬟,还出现了一个大夫。大夫说她被绑了太久,得用点药。

    森禾一边由他把脉,一边把玩着清越留下的牌子。

    她玩得失了手,把写着清越名字的那一面对准了大夫。那大夫抬头一见这两个字,坐在板凳上的身子登时滚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跪拜。

    森禾受到启发,果断地又给答案中加了一段富有画面感的话:

    清越举着牌子,威胁着我。我双目含泪,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跨上了黑暗的,可怕的,如同地狱般的船。

    森禾在梦里都背着这些答案,就等着明天清越问她。

    次日,森禾已经能自由行动。她坐在镜子前,期待不已地梳妆。等她挺着胸膛,带着一种我有理我没错的自豪走出去时,院子里扫地的人都抬头看着她。

    只是一瞬而已。下一秒,所有人又都低下头去。

    因为一只鹦鹉飞了过来。

    清越(2)

    森禾拿着朱月门掌门的牌子,兴致勃勃地跑遍了厨房和放杂物的地方。

    森禾不知道清越手里还有另一块牌子。那上面乍看上去什么也没有。但是每当森禾跑去一个地方,牌子上就会慢慢地显现出地点的名字。

    这块牌子共有四种,本来是四个长老的。朱月门借此来看管掌门——本门的武功练起来容易走火入魔,几乎每一任掌门都干过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在趴在厨房里的鼠洞门口,要求和老鼠比试剑法,比如告诉丫鬟,今晚我想吃红烧肉,多放辣椒不要肉。

    清越的手边放着一盏茶。她品一口茶看一眼牌子,乐在其中。而在下面,正跪着一个年岁很大的长老。

    清越用手指绕着牌子上的穗子,绕了两下后把牌子摔在桌上。

    立刻有机灵的丫鬟上前,把那穗子给剪了,放在盘子里。

    跪在下面的长老本来还想抬头看看清越,被这动静吓得把头低得更深,长长的胡子都快碰到地上。

    这又引起了清越的兴趣。她命人把穗子上的流苏一根一根地剪下来,放在长老面前。

    “晚饭时我会回来,到时候我希望能看见这些流苏正被绑在你的胡子上。”

    “你要自己来做这些事。”

    不知是哪个丫鬟手快,往这里抛了一个针线包。快走出门的清越回过头,对此笑了起来。

    “有劳了,莫长老。”

    莫长老知道自己受到了羞辱,但又无可奈何。他知道清越要往满辉院那里去,知道她晚饭时会回来,但他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命运会如何。

    而在此刻,满辉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森禾逗着架子上的鹦鹉玩,给它喂从厨房里要来的食物。她本以为那些仆人至少会因为好奇多看这里一眼,甚至试着和她一起逗弄鹦鹉,但他们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因为除了森禾以外,所有人都知道这只鹦鹉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有一个端着盆子的丫鬟出了院子,没想到一出去就碰到掌门。她吓得跪下来,手上一时没拿稳,把盆子摔在了地上。里面的污水流了一地,蜿蜒着流向清越的裙子。

    这下丫鬟是整个身子都贴在地上了。

    “衣服脏了,回去洗就行,何必为了块儿布料让别人受皮肉之苦。”清越让管教的人退下去,又接着问那丫鬟道:

    “森禾现在在干什么?”

    “回,回掌门的话,森禾姑娘在逗鹦鹉。”

    “我让别人早上时送来的那只鹦鹉?”

    “是。”

    “掌门”清越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是我忘了告诉她到底该怎么用。”清越叹口气,“不过你们不要动那只鹦鹉。她正得趣,扰了她的兴致不好。”

    “那,掌门”

    “现在你去备车马吧,我们要出去。”

    森禾本以为清越会立刻问她答案,但在马车里,清越什么也不说。最后森禾憋不住了,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上船?”

    清越挑起眉头,道:“骗?”

    马车顿时停下。不是因为车夫拉住了缰绳,而是清越用内力生生地逼停了马车。

    其实清越真的骗过这个人很多次,但无论哪次,她都觉得不是骗。在她看来她使出的手段太简单了,那个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有时不明白森禾为什么明知是坑还要跳着舞唱着歌地跳进去,进去后还给她来一句:“清越,今夜月色真美。”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森禾坐在坑里,仰头看着月亮,说:“清越,今夜月色真美。”

    清越这个挖坑的人大概是疯了,往前一步,也跳了进去。

    此刻,清越一本正经地问森禾:“你觉得是我骗你上的船?”

    这个世界里原本就有一个森禾,森禾代替了那人,但对这两人的过往一无所知,不知道清越骗森禾骗到了觉得无趣的地步。

    森禾不怕死地点头。

    清越微微一笑:“本来今日我要带着你去城外的神医那里,想着先解了你今日新中的毒。既然你惹我不开心了,那你就陪我多转会儿,多吃点苦吧。”

    诶,我这会儿不是挺好的吗,除了手腕有点疼,整个人都是活蹦乱跳的啊。

    森禾张开嘴,想反驳,结果发出的声音让她自己愣住了。

    那是鹦鹉说话时才会有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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