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疾》君子有疾分节阅读62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前方忽然一道阴影覆盖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伶俜抬头一看,见到了面色冰寒的宋玥,她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宋玥却欺身上前,一字一句道:“昨夜我和宝珠什么都没做。”

    伶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你跟沈碧做没做什么,跟我有何关系?”说罢,又讥诮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敢做不敢当,还真是让人有些瞧不起呢!”

    宋玥对她的讥讽不为所动,只继续平静道:“有人给我下了药。”

    伶俜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宋玥道:“昨夜宝珠给我送醒酒汤的时候,说遇到过沈鸣。”

    伶俜嗤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沈鸣给你下了药?”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魏王殿下,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比较在行吧?沈鸣可做不来这种龌龊事。”

    宋玥眉头不悦的皱起,也冷笑一声:“是不是他,他自己最清楚。他可没你想得那么好。”

    伶俜懒得理他,直接绕开他回了松柏院。在屋子里坐立难安半日,沈鸣终于从外头回来,待他一进屋,她就抓住他道:“今儿早上府里发生了大事,你知道么?”

    沈鸣点点头:“已经知道了。”

    伶俜又笑着道:“宋玥还说是你给他下的药,我看他真是疯魔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完全就是当做笑话一般,哪知沈鸣却很平静道:“他没说错。”

    “啊?”伶俜一下呆住了。

    沈鸣云淡风轻笑了笑:“我一直没找到证据,所以想找个法子证明一下之前的猜测。看来果然没错。”

    伶俜反应过来,小声道:“你的意思是宋玥真的是侯爷的儿子?”

    沈鸣点头:“如果不是,他不会这么坚决地把沈碧送走,而且是立刻送走。”说罢,转头看了眼她,“放心吧,沈碧也算是我的妹妹,我只是用了点药,不会让她真的稀里糊涂跟宋玥发生什么。如今也算是彻底打消他嫁给宋玥的念头。”

    其实伶俜并不在意沈碧会如何,想到当初她和安氏可能对表姐做过的事,她就对她喜欢不起来,两人在府里也素来没有交集,要真和宋玥有什么,她或许还有些幸灾乐祸。

    她想了想问:“那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沈鸣摇摇头:“先等着苗王的人入京再说,希望能想起一些,其他的事以后再打算。”

    伶俜知道他还在怀疑母亲并非病逝,而是跟沈瀚之有关。现在想想这位沈侯爷真是可怕得紧,与李贵妃私通生子,并且扶持成为未来的储君,这是沈瀚之的不忠。害死发妻陷害儿子,这是不仁。这样不忠不仁的人死一百遍都不足为惜,可偏偏沈瀚之是沈鸣的亲生父亲。

    伶俜忽然想起上辈子沈瀚之大义灭亲杀掉沈鸣一事,现在一想便不足为奇。一个可能当上皇帝的儿子,与一个发现他秘密的儿子,恐怕他只会选择前者。

    想到这里,伶俜有点紧张起来,虽然离上辈子沈鸣被杀的日子,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但一旦沈瀚之知道沈鸣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再痛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这件事你千万别让侯爷知道。”

    什么点点头:“在我拿到确凿的证据前,我肯定不会让他发现端倪。”

    经过沈碧一事后,虽然人人皆知,但府中下了封口令,此事无人敢再提,。宋玥也搬回了自己已经修葺完备的王府,一切复又风平浪静。

    如今宋玥正是得意的时候,皇上特特下了圣旨,让他随时可以进宫看完母妃。宋玥和沈碧的事儿,自是也传到了李贵妃耳里。她看着自己的儿子,面上微微露出不悦:“玥儿,你怎的这么糊涂?就算不为宝珠的名声着想,也得为你自己着想,你如今正是得志的时候,酒后失德可大可小,若是让你父皇知道,还不知如何评判你。”

    宋玥笑道:“我和宝珠真的没什么,不过是喝醉了酒,稀里糊涂躺在一块儿,本来我也没当做一回事,她非要嫁给我做妾,闹到表舅那边,一怒之下把她送去了南直隶的田庄。”他顿了顿,又道,“表舅这回也挺狠心的,其实宝珠还是小女儿心思,我只将她当做妹妹,在府里劝劝就好,送那么远也恐怕会吃不少苦。”

    李贵妃冷笑一声:“留在府里再爬上你的床怎么办?你如今什么都别想,好好在你父皇跟前表现就行。娶妃的事情,我也不逼你,等你当上了储君,自己做决定。”

    “真的?”宋玥大喜。

    李贵妃笑容柔和下来:“你表舅已经跟我说过你的想法,以前是我逼你太紧。”

    宋玥上前拉住她的手,撒娇般道:“我就知母妃最疼我的。”

    他如今已经是弱冠之年,模样俊朗英气,李贵妃很为自己这个儿子骄傲,她拍拍他的手:“你要记住,母妃作甚么都是为了你好!”

    宋玥笑着道:“孩儿当然知道。”

    母子俩又亲密地说了体己话,宋玥才依依不舍道别。

    待儿子走后,李贵妃脸上的笑意淡去,将赵公公招来:“给侯爷那边传信了么?”

    赵公公道:“已经传了。”

    李贵妃点点头:“当年侯爷就不应该心慈手软留下一条命,留到现在真的成了祸害。没想到他会找人去苏州查当年的事,如今沈碧玥儿这一出一闹,侯爷护女心切,直接把沈碧送走,恐怕世子已经猜到。苗王的人也快要进京,听说有巫师在内。要是世子和巫师打了照面,定然会知道他的怪疾是如何而来!”她顿了顿,一张精致的脸上,露出碎冰一样的冰冷:“这回我看侯爷还敢不敢心软?”

    赵公公唯唯诺诺道:“侯爷肯定不会因小失大的。”

    这夜,沈鸣刚刚回到府中,还未和伶俜说几句话,前院的小厮就来叫他,说侯爷有请。伶俜送他到门口,小声道:“一定不要让侯爷看出来什么!”

    沈鸣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的。”

    沈瀚之几乎没有认真打量过自己这个儿子,今夜倒算是头一回。他看着立在自己书案前的少年,他还记得他幼时粉粉嫩嫩的一团,不知不觉他已经十八岁,跟自己的十八岁,倒真有六七分相似。

    这么多年,表面上看着他是厌恶自己这个煞星儿子,实则不过是心虚不敢面对。他叹了口气:“鸣儿,我们父子俩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

    沈鸣面色冷淡,但语气还是毕恭毕敬:“父亲若是想和孩儿说话,孩儿自是随时都会奉陪。”

    沈瀚之笑了笑:“这么多年,我对你几乎是不闻不问,你是不是怨恨我?”

    沈鸣摇摇头:“我四岁不到就在寺庙里,早就习惯。习惯了就没有怨恨。”

    沈瀚之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是我对不起你!”

    沈鸣面无表情,也没有回应。

    沈瀚之看着他,捂了捂眼睛,声音有些哽咽:“鸣儿,你知道我身在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沈鸣皱了皱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称之为父亲的人,如此动容的模样,他觉得这个披荆斩棘登上高位,心狠手辣的男人,此时是如此脆弱。他忽然觉得心中有些怪怪的。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不再查下去,真相到底如何,他也可以不再追究。因为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这世上唯一和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人,他可以选择原谅。

    他想了想道:“父亲,我理解你。”

    虽然声音还是有些硬邦邦的没有太多感情,但语气却比之前柔软了几分。沈瀚之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良久没有说话,那双本来泛红的眼睛,变得更红,最后又闭了闭眼睛,挥挥手,像是卸力一般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他顿了顿又道,“往后有闲,咱们再聊。”

    沈鸣点头:“好!”

    看着他走出书房,沈瀚之闭着眼睛重重靠在太师椅上,然后红着眼睛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滚了出来。

    沈鸣回到松柏院,伶俜赶紧迎上去问:“侯爷找你有何事?”

    沈鸣摇摇头:“没说什么,就是说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对不起我。”

    伶俜奇怪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难不成他良心发现了?觉得对你这个亲生儿子确实太坏?”

    沈鸣摊摊手:“我觉得他有些奇怪。”顿了顿,又轻描淡写道,“也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啊?”伶俜大惊。”

    沈鸣笑道:“我这就是这么一说,你不用担心。”

    他倒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伶俜听了他的话,却开始担忧起来。沈瀚之是什么样的人,跟贵妃有私情生了个儿子,准备把这个假龙子扶上龙座,还可能谋害了妻子。每一桩事那都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上辈子还杀了自己的儿子。

    她握着沈鸣的手:“世子,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侯爷真的知道,他不会念父子之情的。”

    沈鸣愣了下,又点点头:“我明白。”

    伶俜怪只怪上辈子对于沈瀚之如何大义灭亲,半点不知,根本无从让沈鸣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按着大纲写的,但这几章总觉得行文有些生硬望天ing

    ☆、67第一更

    这日,伶俜去荣王府看望跟表姐和小表外甥,小小的糯米团子才刚刚学会走路,委实可爱得紧。看她喜欢,表姐打趣她赶明儿就跟世子生一个,伶俜被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忍不住想着不知沈鸣喜欢小公子还是小千金,也不知两人的孩子会像谁?

    因为小孩子可爱,表姐又非要留膳,伶俜出王府时,已经暮色初上。因着今日是朔日,她想着沈鸣会早些回府,上了马车就叮嘱马夫快些赶回去。马车行得飞快,小半个时辰之后,估摸着差不多到了侯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架势。伶俜觉得奇怪,掀开帘子往外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暮色下匆匆而过的风景,树影重重,带着空旷的荒凉,哪里是回侯府的路。

    青萝不明所以,黑暗中见着自家小姐不对劲,问:“小姐,怎么了?”

    伶俜大声叫:“福安!”

    福安是侯府的小厮,也是今日赶车的马夫。她话音落,外头却没有人回应。伶俜掀开门帘,那赶车的人哪里还是福安,而是一个穿着短布衫的陌生男子,乍一看跟福安有七分相似,她大喝道:“你是谁!快把车子停下!”

    那人倒是从善如流勒了马,却也不回应,还不等马车停稳,忽然掏出一把长刀,朝马脖子砍去,随着马儿的一声哀鸣,他人已经跳下去,飞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马车在马儿垂死挣扎中翻到在地,伶俜和青萝被撞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爬出去。地上的马儿已经没了气息,周遭是荒凉的山地,朔日的黑夜沉沉中,看到不半点人影和光芒。

    青萝被吓坏了,凑到伶俜身边抖着声音道:“小姐,咱们这是在哪里?发生何事了?”

    伶俜也才从惊慌失措中稍稍镇定下来,举目四望了片刻,但很显然她不知道此时两人身处何方。半个多时辰的马车,应该是出了京城,但还在京师之内。她一个深闺女子,来来回回也就走过城中那几条路,哪里会认得城外这荒郊野岭的地方。那马夫逃走,马儿也死了,两个女子在这辨不出方向的地儿,要摸回京城,恐怕不是易事。

    当然她知道这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这马夫将她带在这种地方到底是为何?看起来并非谋财害命,那么到底是要做什么?

    青萝瑟瑟的声音又响起:“小姐,那马夫也忒奇怪了点,奴婢还以为要谋财害命,没想到就这样把我们丢下跑了,他把我们留在着荒郊野外的作何?”

    伶俜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要是今夜回不去,沈鸣肯定会以为她出了事着急,但今晚是他会犯病的朔日,他根本就不可能出来找自己!想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震,把她丢在这里的人,目标不是她,而是沈鸣。她拉起青萝:“我们快回去!”

    青萝啊了一声:“黑漆漆地连方向都辨不清!怎么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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