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条废龙了(中修版)》我已经是条废龙了(中修版)分节阅读31

    只是眼看他要“摔跤”,却忍不住警告;看着他倔强、自以为是地为了这样的角色反驳自己,却忍不住生气。

    在羽族弱肉强食的修罗场里爬到顶端,贺少钰明明知道让他自己摔过跤,才是最完美的成长,现在却又折返,妈的,他为的是什么?

    像是看到一汪活水,看似浅,掉进去才发现,这水深得呼吸也困难。

    跑车随手扔在了楼下,车门都没关,贺少钰看着黑云中心的六楼,那些过路的人类看不见,他却看见了——层层叠叠的血蝎子们仿佛红潮般喷涌出来,里头的情状多惨烈可想而知。

    一手捋起风衣外套的袖子,松了松领带,冷质的眼睛盯着六楼阳台,贺少钰身后“蹭”地燃起漫天业火,如翅如翼,雨下而不灭,却更支离可怖。未等人类发现,长腿一动,只见他以违反人类结构的角度,沿着大楼墙面就这么几步上了六楼阳台,速度之快,落在人们眼里,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黑红身影。

    冷硬的皮鞋以一种不可理解的角度站立在阳台玻璃顶上,黑色古刀提在手里,漫天业火随行,贺少钰看着屋内爬满每一个角落的血蝎子,中间那一坨唯一的光亮,俨然是风狸化身为烛,照耀着那一小圈范围,保护着妈妈和岑眠的肉身不被啃食。

    视线落在岑眠布满层层叠叠血斑的身体上,贺少钰冷冷的眼神瞬间凌厉,业火在前铺路,沾着雨滴的锃亮皮鞋踩着血蝎子烧焦的尸体,发出“卜滋”“卜滋”的可怖声响,被侵犯的血蝎子们一群一群地涌上来,被古刀一挥又一挥形成的道道火墙隔绝在外。

    贺少钰蹲在岑眠跟前,火墙沿着原本熄灭的引魂灯成了一圈围城,风狸早没了呼吸,受不住业火的夏夫人生命体征越来越弱。

    骨节分明的长指摸上岑眠伤痕累累的脸,冷的,再探鼻息脉搏,全都没了。

    岑眠的魂体没有回来,那就意味着,他还在夏夫人的意识里。

    漂亮的眼睛阴沉得摄人,贺少钰目光一转,落在夏夫人身上,古刀划破手指,淌着血的长指从女人额头开始画下繁复的咒文。

    随着咒文一笔一划地写下,女人的肉身竟然渐渐地变得透明,通红的业火投影下,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女人魂体里一白一红两团光晕,那是岑眠和虿鬼的魂体,看光芒,已经离人间很远了。

    虿鬼属阴间,本就属于非自愿禁锢于此,按理说岑眠只要不为鬼差所抓,还有风狸舍命,回来并非不可;若是真落到了鬼差手里,也只会有岑眠一团光晕。

    是什么把他们禁锢在两界之间?

    眉毛皱着,看着女人的肉身渐渐不支,贺少钰想起鬼车身上的那副“牙齿”和禁锢蜚的那副“胸`脯”,眼里骤然冷下。

    难怪会找上蠢龙,这剧本原来早就写好了。

    任由鲜血流淌过伤口所在的右手,贺少钰眼睛眯起,流淌的血液骤然成为烈焰,连带着整只右手都成了火的宿体,若非因着形状,已不可辨认那是手。

    眉头一皱,成火的右手穿过了女人的魂体,准确地抓住那带着神性威压的冷腻物体,又快又狠地拽出来,分秒之间,期间不知和对方较劲了几回,那物终是败下阵来,被生生扯了出来——

    一双手。

    贺少钰看着岑眠身体抽搐了一下,胸膛微弱却缓慢地开始起伏,身上朱红层叠的血斑渐渐变淡,才嫌恶地把那双手扔进特制的证物袋,随手扔下了楼,准确落在车顶,发出“碰——”的巨响。

    把那双软绵无力的手环在自己脖颈,长臂穿过膝弯,贺少钰横抱起轻得快升仙的蠢龙,冷冷地扫了一眼渐渐恢复呼吸的夏夫人、夏杨冰冷的身体还有地上被烧去一半的风狸尸体,临走前还是一手扫开了火墙的禁制,狂风随着暴雨狂涌进室内。

    穿着黑风衣的高挑身影怀里抱着一个穿着小恐龙家居服的小青年,旁若无人地穿过门外闻讯而来的灵医、警察和围观人群,拧开家门,“碰——”地嚣张关上。

    彩蛋3:小暑

    小暑节气,温风吹拂,树色青青随风摇曳,乳燕和流莺在树间莺鸣婉转,一周前雷雨交加的异象早被见怪不怪的人们抛于脑后。

    山海公寓s602。

    换了新家具和装修的家里,夏杨站在板凳上抱着大葵扇扇着小火炉里嗡嗡熬着的药,虽然那天贺少钰放进来的狂风让他复活,但是他的本体却还没恢复过来,连带着小孩身体的脸色也是恹恹的。

    “杨杨……”夏夫人喑哑的声音传来。

    “妈妈,等一下,药快好了。”夏杨听到数日来极少说话的妈妈叫自己,手上动作加紧,熄了火,不管药还烫着,舀进了碗里,偷偷施法吹得温了,端着走进妈妈的卧室。

    体内没了凶兽,加上贴心小棉袄夏杨悉心的照顾,夏夫人脸色比之以前红润了起来,整个人有了精神,倚在床上看着书,看见小儿子捧着药进来,笑着要起来帮他拿,被夏杨适时地阻止了。

    “妈妈,你躺着就好啦,我给你喂药。”夏杨搬来小板凳,重新拿起床头柜的药碗,一勺一勺地吹着药,吹凉了喂妈妈喝。

    “杨杨,我好像想起了你哥哥电话里说的什么了。”夏夫人精神劲儿比以前好多了,看着心事重重的小儿子,微微笑着,笑纹反而让她看起来健康了。

    “妈妈你说什么?”夏杨惊愕地抬头,本来一脸掩饰不住的恹恹都好了不少。

    “傻孩子。”夏夫人摸摸他的脑袋,对棕发下冰冷的触感丝毫不觉意外,笑着在儿子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看着夏杨手里的汤匙“哐当”一声掉回药碗里,溅起了药也不自知。

    “去吧,妈妈能自己喝,乖。”夏夫人接过那个药碗,给小儿子擦干净下巴和脸蛋上的药汁儿,看着夏杨怔愣地走出了房间。

    夏杨拉开冰箱,那个手作蛋糕还在那里,因为他的禁制而停留在刚出炉那天的状态。

    “最后一口是你的。”

    妈妈是这么说的,哥哥最后一个电话,没有交代任何东西,却只有这句不明所以的话。

    可是他能懂。这是他和夏飞的小秘密。他也曾因为夏飞执着地还给他自己藏了戒指的最后一口,而生气,而沮丧。

    小手拿出那只蛋糕,灰色的禁制笼罩下,蛋糕像是与外界的时光隔绝,依旧停留在夏飞出事的那天。

    拿着蛋糕,夏杨看着那道灰色的禁制反射着外面暖阳的光芒,最终还是没忍心解开,又放回了冰箱。

    小孩垂着脑袋走回夏飞的房间,拿出那个装着引魂灯的盒子,打开,青铜灯里是微弱的魂光。

    小手亲昵地蹭了一下冷得彻骨的灯面,像是道别,也像是依恋,最终解开了引魂灯的锁扣,看着里头的魂光渐渐消散的风中,眼睫垂着,看不清情绪。

    这下,他再也见不到夏飞了。

    最后看一眼触景伤情的摆设,仰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夏杨不再去看房间里的一景一物,出了门,“咔擦”一声,落下了锁。

    没有心思再去修复那些损坏严重的小摆设,小孩打开冰箱,拿出那个蛋糕,捧在怀里看着阳台发呆,眼睛空荡荡的,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又像是填满了太多芜杂的思绪。

    楼外青葱的树木随风摇曳,“沙沙”的声音仿佛有客而至,小孩抱着蛋糕,在沙沙的树影中陷入了睡眠。

    阳台的阳光被风吹得摇曳,夏杨被变换的光线刺得迷了一下眼,仿佛看到想念了无数次的夏飞踏着光走来,身体模糊不清,感觉却依旧温暖。

    “哥哥,你回来了?”小孩水润的棕色眼睛在光线下剔透如琉璃,侧着头迷茫地看着来人,眼里泛起触痛和依恋。

    那人弯下身子,像以往一样亲昵地用额头蹭他,然后低头看着他怀里的蛋糕,轻轻触碰了一下:“怕你舍不得吃最后一口。”

    “不……”夏杨想要阻止他解开禁制的动作,却一动不能动,眼看着蛋糕一点点加速度过被压制的时间,开始慢慢腐坏。

    “好啦,我走了。”那人做了一个吻落在小孩额头的动作,夏杨却只觉得如风拂过般不真切,眼看着那人就要走到阳台,小孩挣扎着不脱,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追上去,无助地抽噎出声。

    那人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小孩,身体已经渐渐光亮,夏杨却知道他笑了。

    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夏飞了吧。强忍着抽噎,小孩把想要哭着挽留对方的冲动压下去,哭得狼狈的脸蛋扯出一个童真的笑,懂事的说:“你,你不要牵挂妈妈,我会照顾好她的。来生,一定要投一户好人家。”声音却是破碎的。

    夏飞笑了,光亮得几乎透明的身体转过头,往前走,直到融入阳光,像是风吹沙散一般,消失了……

    “沙沙”风吹树动,夏杨蓦地醒来,外面的树影摇曳渐渐平息,早醒的知了重又叫起,低头一看——

    手里的蛋糕灰色的禁制已除,**得不成样子,露出了里面包裹在蛋糕托中心的一个银色指环。

    不是他送给夏飞的那一枚。

    夏杨拿出来,心里一动,小心地用无名指试了一下,尺寸完美地契合。

    转动那只指环,正面有一枚精致的小黄龙玉,对着夏飞消失的方向,阳光刺穿石头,在地上投影出一只小小的、精致地贴合他本体的——

    风狸。

    小孩蹲在地上,看着那只随着光影动起来的风狸,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穿透风狸砸在地上。

    最后一口,原来是这个意思。

    * * *

    比起隔壁的愁云惨雾,s601显然温馨许多。

    ……大概。

    贺少钰的房间里,橘子灯点了满屋,舒适的大床上,被迫在贺家医院呆了一周的岑眠愣是把一身伤治好了,连手也不会再一碰就裂开一样疼,只除了脑袋晕乎乎地有些低烧,竟然安全地回来了。

    ……只是在加护病房呆了一周,除了大腿居然连医生护士都没看见,更别说其他病人和贺家的族众。

    ……就算这样,还是好可怕好吗!呜呜呜呜!从没见过这么戒备森严的医院!搞得他现在即使躺在大腿床上,也一点危机感都妹有了!

    ……至于在风狸门口的闹剧,在住院的第一天就在岑眠疼出来的鬼哭狼嚎和贺大少不耐烦的关心中被揭过去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毛病,当时到底为了什么着了魔般地固执,因为同情夏杨,因为在夏杨身上看到了自己,因为作为灵医的职责,还是因为想证明自己的进步,哪一样都不足以成为他忽然执拗如斯的理由。

    作为一个胆小鬼,即便踉踉跄跄成长了几步,他也对那样的自己感觉陌生。像是冥冥中有双手牵引着他走这一步一样。

    ……但是他不后悔就是了。本来,他就有这样的意愿,只不过被莫名地放大了而已。

    头昏脑涨的岑眠还不知道,这份剧本,在洪荒时就已经写好。无论有没有夏杨,最终送走虿鬼的也会是他。

    明明只是低烧和头晕,结果昨天被迫又躺了一天的岑眠掀开被子,先是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很好,大腿还没回来,回头迅速地拿了课本窜到阳台,舒舒服服地拿了小凳子在婆娑的树影下看书。

    “啪——嗒——”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去完鉴证科甩下那双“手”,顺道买了一堆食物和日用品,贺少钰拎着两个大袋子开了门。

    一进门,脱掉身上碍事的西服外套,随手把袋子放在门廊,长指从里头拣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一路进了自己房间,推开虚掩的房间门,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眉头一皱——

    干,这头蠢龙又跑到哪去了!

    “大腿?”轻软的声音从阳台那传来,岑眠把凳子放回原位,捧着课本在客厅的沙发床坐下,侧头看着他。

    贺少钰拎着馄饨回头,看着一脸疑惑的岑眠,眉毛一挑,一路走过去,把馄饨放在他跟前:“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卧到阳台去了?”

    “我躺了七天了啊……”岑眠无辜地看着贺少钰,大眼睛眨了眨,确定大腿脸上的表情不像生气,才去看桌上的那碗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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