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是不是认识我啊?”岑眠拿起刷子继续给她按摩,三花小母猫听了这话,蓝眼睛睨了他一眼,把脑袋换了个方向枕着,像是在说“这种弱智朕不屑理你”。
……他也觉得他挺有病的,大早上起来和一只猫咪叙旧。岑眠只当自己脑袋抽了,晃晃脑袋继续给猫咪梳毛。
岑眠没看到,尾巴末端那簇青色的毛发,有那么一瞬间,发出了微弱的磷光。
“叮——咚——叮——咚——”门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就像门外的人很艰难才能按到门铃一样,却还是一下一下地按着。
“乖,等会再给你梳,梳太多会掉发,咳,毛哦。”岑眠看着猫咪慵懒地舔着爪子的动作,挠挠猫下巴,才起来去开门。
透过电子眼看,外面明明没人啊,“叮——咚——”,门铃却接着又响了,吓得岑眠踮起的脚尖松下来,往后退了两步。
“哥哥,是我啊,夏杨,我来找你玩儿了。”脆生生的童音隔着门板传来,岑眠放松下来,难怪他看不见。
想起小孩的身高,岑眠眼里泛起笑意,完完全全把贺大少的叮嘱抛在了脑后,打开了门,果然小孩就抱着一个看不出内容的盒子,站在门外仰着头,看到自己又腼腆地低下头。
“快进来吧,你妈妈呢?”岑眠让开身子让夏杨进来了,关了门,引着小孩去了客厅,三花小母猫像是要和岑眠寸步不离地从厨房慢悠悠地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小孩对面的桌上,蓝眼睛懒懒地盯着他。
夏杨像是被吓到一样,抱着那盒子缩在沙发上,低着头说:“妈妈去医院了。”
岑眠忍着手疼倒饮料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只寄生兽,不知道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把橙汁递给小孩,摸摸他脑袋,说:“你知道妈妈生了什么病吗?”
“哥哥,能不能,能不能让她离我远点,我怕。”夏杨抱着橙汁,看着三花小母猫,又像被吓到一样,埋下头不敢再看。
“乖,猫猫,先回房间玩会,除了那间,你都能去。”岑眠僵直的手指摸摸猫脑袋,三花小母猫用一种“你这头蠢龙老娘没眼看了”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屁股对着岑眠,真的走了。
看到夏杨不再害怕,岑眠才犹豫地问他:“你妈妈,有试过去灵医院看看吗?”
“哥哥,你不用这么纠结的,我知道妈妈体内的是虿鬼。”夏杨抬起头,墨黑的眼睛看着岑眠。
岑眠被那个笃定的眼神吓了一跳,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分辨出虿鬼,是谁教他的?还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不,眼前明明只是个人类小孩子啊。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岑眠坐在小孩隔壁,夏杨的年纪和他的担当对比起来,让岑眠心里一软。
“这是我哥哥死之前告诉我的,他说他的上司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情,要害他和我妈妈,要我保护好妈妈,可是我却没有做好。”夏杨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渐渐湿漉漉的。
岑眠努力地伸了一下手,“咔”的一声疼得不行,还是吃力地像是刚才抚慰猫咪一样给小孩顺着后脑勺的毛发,手下的体温很低,然而小孩的颤抖让岑眠心软,不疑有他。
“你哥哥的案子有上报吗?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个上司迫害你妈妈呀。”想起昨天所见,岑眠抖了一下,虿鬼可是连实验考试都禁止使用的,而今居然被放入人类体内,此人有此能力,却用来行这么残忍的事,怎样的人才会这么做啊。
“上报了,就是因为上报了,孟局长亲自禁制灵医院收治妈妈,他还把哥哥的案子压下来了。”夏杨啜泣着说,不知道想起了谁,眼睛里除了一瞬而过的狠戾,真真切切地盈满了悲哀。
……孟涂。岑眠想起在灵医院见面时的场景,以及此人作风,背后爬起一片鸡皮疙瘩。只是灵医院竟然就此妥协于孟涂的请求,这让岑眠头一次怀疑起自己要当灵医的志向。
脑海了浮现昨晚看到的那份「特殊人口管理局重江区分处处长夏飞失踪案」,岑眠不禁问:“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夏飞。”说出这个名字似乎让小孩十分痛苦,泪汪汪的眼睛里,眼泪像是一下碎掉一样崩溃下来。
“……他,不是失踪了吗?你怎么会说“死前”呢?”岑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孩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安抚着哭得抽搐的小孩。
“失踪,只是孟局长的说法而已。”夏杨埋进岑眠的胸膛,身上安抚他的手动作因为疼痛僵硬,可是这个怀抱给他的气息是那么温柔,就像……就像夏飞,小孩默默地摇了摇头,不能动摇,不然就没有人救妈妈了。
……的确,说是失踪了就可以有借口不去查,过了期限就能淡出视野,随便孟涂怎么处置。就跟那些失踪的大妖们一样。
“对不起,眠哥哥。”夏杨闷闷的、带着抽噎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岑眠摸摸他的脑袋,小声说:“不要紧,衣服我再洗就好啦,你想哭就哭吧。”能哭,是件好事。
“……对不起,我骗了你。”夏杨从他怀里起来,细致的小脸哭得一塌糊涂,眼睛却看着笑得干净的岑眠,显现了一瞬本体,嘴里瓮声瓮气地说:“我只是在这个孩子死了之后附身的风狸。”
……看出来了。想起眼前人低于活人体温的触感,脑袋上异于常人的棕色头发,引人注目的长眉,都不是错觉。只是风狸以羞涩著称,岑眠一直都颇有好感。再者,眼前的风狸让他害怕不起来,一只随风而生、爱好自由的兽,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附身于妇人死去的孩子身上,作为她的儿子照顾她,担心她。
一开始只会一通害怕妖兽的岑眠,终于也学会冷静下来,甚至有了妖兽行事有善恶之分的观念,想去聆听他们的心声。
岑眠拿了纸巾,小心地给他擦眼泪,小孩可怜地挂心家人的样子总让他想起刚被捡到的自己,把尾巴放出来摇摇,放软了声音说:“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你没必要道歉,我不也骗了你吗。”
夏杨看到那根尾巴,眼里划过一丝喜悦的色彩,听到岑眠的话,又垂下眼睛,不,他不能心软,咬了咬牙,剖开了自己最深的秘密:“……我对夏飞,也不仅仅只是弟弟对哥哥的感情。”
看到岑眠怔愣了一瞬的表情,夏杨想起自己所见的贺少钰和眼前人的互动,又想起夏飞,心脏疼了一下,尽管他要说的话是要抓住岑眠的同理心,可是这份感情,从来都是真的。
紫砂锅“呜呜”地叫着,满室飘着老火糖的味道,小小的孩子把大盒子抱得紧紧的,眼睛有些无神地放空,眼底却是真切的触痛:“我是上个月偷偷到梧桐山玩的,结果被重江区特殊人口管理分处的人抓住了,他们把我放进了聚魂灯里,准备拿去给孟涂秘密处理掉。”
……所以,那些消失的大妖,绝不是偶然失踪,是被孟涂处理了吗。想起洛子琛聚魂灯里的刀劳鬼,岑眠心脏抽了一下,某种意义上,是他透露了预言,没有去帮他过界,才让他被洛子琛抓住的。洛子琛,会引导这只刀劳鬼过界吗,亦或,最后刀劳鬼还是落到了孟涂手里了呢。
看着岑眠的脸色,夏杨抱紧了那个盒子,小手亲昵地摸摸,才解开锁扣,里面赫然是一顶聚魂灯。
“这是?聚魂灯……”岑眠看着盒子里闪烁着荧光的青铜灯,可以看出,那魂体已经被困在里头很久了,久到几乎要烟消云散。
“对,夏飞就是专门管理这个的。是他把我从聚魂灯里放了出来,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进了梧桐山区的禁制,接着孟涂就开始要毁尸灭迹一样处处迫害他,先是从他弟弟下手,现在因为接了他临终前的电话,妈妈也不能幸免。”夏杨有些咬牙地说,看着那盏灯脆弱的光,垂下眼睛,小手软软地抚触着,像是拥抱情人一样。
“所以,你就进入了他弟弟的……”岑眠看着眼前比卷哥还小的孩子,不去说夏飞发现了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孟涂是怎么下得去手的。甚至因为一个无意的电话,还要把活着的亲人赶尽杀绝。
“嗯,然后他就出事了,我找了他七天,最后才在梧桐山找到了他的尸身。”夏杨低着头,眼睛一刻没有离开那盏灯,痴缠的视线一点不似作假。
……梧桐山,又是梧桐山。那山不只是一座山,而是连绵的山群,就在流水别墅背后,因漫山遍野的梧桐树得名。也因此吸引了许多有灵之物,据说以前的岑家宗宅就在山中。
“这盏灯里,是夏飞?”岑眠眼睁睁地看着那脆弱的魂体。
“嗯,他在说话……”夏杨牵过岑眠的手,岑眠一贴上那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的青铜,便忍不住打了个抖,他听到了,那个微弱的男声——
“傻孩子,放我走吧。”
……一听就是个很温柔的人,难怪风狸会为了一个把他当做弟弟的人类,放弃自由,把自己禁锢在一具人类小孩的尸身里,还要照顾他的母亲。
只是,岑眠受不住那魂体的寒冻,手缩回来,担忧地说:“他是人类,还被困于聚魂灯中,若是无法轮回,就要真的魂飞魄散了。”
“他有心事未了,如果就这么放走他,他会成为地缚灵的。”夏杨丝毫不为那要灼伤魂体的寒冻所慑,依恋地把聚魂灯抱起来,放进盒子里锁好。
岑眠看得鼻子一酸,不忍心再去看他,浓郁的老火汤香气弥散,像是人们泛黄却美好的回忆,一点一点地飘散在空气里,温馨的气味在此刻只令人心酸。
“是什么心事,说不定我能帮忙呢。”基本猜到的岑眠哑着声音,语调轻缓却没有颤抖,努力压下要去面对妖兽的畏惧。
“可是,送走那只虿鬼,很危险。”本来只是套路里要客套的话,夏杨看着岑眠投来的眼神,不知怎么退缩了,不,不行,他不能让妈妈死去,他不能让那个温柔的人在死后还成为地缚灵被折磨。
“你请我帮忙,我也请你帮忙啊。”岑眠蹲下身子,揉揉小孩的脑袋瓜,心里剩下的那点恐惧在小孩低头的瞬间消失,实在不行,还有大腿啊。
“我有什么能帮你?”夏杨不解地抬头,肿得跟桃子似的眼睛看着他。
岑眠漾出一个笑,晃晃依旧疼痛的双手,模样滑稽:“帮我做饭。”
* * *
送走了夏杨,日已低垂,那锅老火汤也熬得差不多了,岑眠尾巴卷着汤勺试着味道,满意地眯起眼睛。
舔着玻璃瓶的老北京风味酸奶,绵软的味道腻在舌尖,腿上摊开着厚厚的灵医学,旁边趴着懒洋洋的三花小母猫,等待着低垂夕阳慢慢从窗外爬过,锅里保温的老火汤香气四溢。
任何壮丽风景都比不上此刻,岑眠尾巴翻着书页,在家里等待大腿回来次晚饭的心情被暧昧的夕阳酝酿,变质出一种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错觉。
……啊啊啊啊啊啊!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岑眠竖起尾巴狂抽自己脑袋,脑门都红了一片,才消停了,安安静静地看起书。
目睹全过程的三花小母猫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啊,现在的年轻妖发情期真早啊,辣得朕眼睛疼。
* * *
不知被什么事牵绊,贺少钰今晚居然没在饭点回来,岑眠干脆照例把十盏橘子灯都点着,拿了衣服洗了个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橘子灯真的有效,岑眠洗完出来,正在房间穿着裤子,外面贺少钰不耐烦的声音好巧不巧地就响起了。
“喂!蠢龙,开门!”
“等一下嗷!我在穿裤子!”岑眠用尽吃奶的力气喊回去,焦急又费劲地系好裤带子。
“哦,不急,你慢慢穿。”贺少钰的声音反而懒洋洋的,伴着他话音,掏钥匙开门的声音“铛铛”地响起。
……马蛋!这尼玛怎么不急啊!呜呜呜呜!有钥匙还叫什么!岑眠眼疾手快地拿了条床单遮住上身。
“……”
本来就没期待蠢龙没穿好衣服的贺少钰愣了一瞬,关了门大笑着走去厨房挖晚饭吃。
剩下岑眠欲哭无泪的找了个角落扯下床单,拿了小恐龙睡衣换好。
“铃铛呢?”贺少钰夹起那块炖的软烂的排骨,看着走出来的岑眠,想起今早三花小母猫的返图,想要嘉奖一下她。
“???”岑眠一脸懵逼地看着大腿,傻乎乎地问:“谁是铃铛?”
……大腿遍布天涯海角不知道哪个旮旯都会冒出来的相好之一吗。
“猫啊,啧,不要用梳过毛的手碰我。”贺少钰对岑眠不记得名字的来源和给猫咪梳毛的行径很恼火,唔,看来要加一条不准铃铛和岑眠亲密接触。
姗姗来迟的铃铛女王白了贺少钰一眼,显然对这个一点都不高贵冷艳还有点妖艳贱`货的名字非常不满,屁股对着贺少钰坐下来,喜欢铃铛去摸岑眠本体啊,老娘压根就没有铃铛,哼。
贺少钰挑眉,对三花小母猫的愚蠢行径置若罔闻,夹起一块炖排骨,在铃铛好不容易馋了回头看他的时候,一口吃掉。
“???”岑眠不知所以地穿过这片战场,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铃铛”曾经经历了什么,抱着衣服去阳台倒腾洗衣机了。
贺大少难得的好心情向来难以久长,这次的导火索是洗手池里那两只装柳橙汁的杯子。长指捻起风狸用过的那只,贺少钰眼睛眯起来,啧,不听话的蠢龙。
“……啊!大腿你别吓人啊。”刚看着衣服干洗好的岑眠一转头就被一根长臂堵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大腿侧过身,把自己整个人罩在墙壁和他之间,夜色阴沉,看不清脸色,岑眠却抖了一下。
猜你喜欢
- 狐毛
- 柒殇祭
-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其实是一条龙 虽然我尝试化龙形态几百次却从来没成功过 虽然我去年收到了霍格沃兹的通知书 就因为我用风把讨厌的邻居门口邮箱里所有的信件吹飞了 虽然我现在就坐在霍格沃兹的教室里学习我们种族血液的第n种用途 但请你们相信,我真的是一条龙 艹,我编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可(yi)能(ji
- 本喵已经废了
- 由本喵已经废了原创别后不再爱,主角是沉紫晴和冷墨渊,全文讲述了沉紫晴在被父亲卖了的那一刻就没有了家人,五年过去,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即将迈入新生活的时候被自己的好姐妹用一瓶酒给毁了,冷墨渊狠狠的将她折磨,当她想要逃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仅仅的捆绑在他的身边在也无法逃出他的世界“贱人,居然敢给我下药 酒
- 本喵已经废了
- 沉紫晴冷墨渊大结局是什么沉紫晴冷墨渊是现代言情别后不再爱的主人公,为作者本喵已经废了所写。别后不再爱讲述五年前,沉紫晴被嗜钱如命的父亲卖进了夜总会,绝望的她将卖身钱给了父亲,从此和他断绝了关系,为了逃离这个深渊,她付出了很多努力,却被她最信任的人背叛,导致她失了清白,从此和冷墨渊有了剪不断的纠缠“贱
- 令狐狸
- 红极一时的天团C.AIR解散了,补刀小王子乔明希还要在CP粉心上再捅一刀“我和季衍,已经不是朋友了 粉丝哭泣,粉丝恁他,他还很无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不喜欢听真话”
- 神棍木木
- 修秉麟在昆仑拜了个牛鼻子道士做师父,梦想着御剑而行、快意恩仇,待到将来学有所成,拯救世界、扬名立万 只是修真起来无日月,不知世上已千年 直到从山上偷跑下来,修秉麟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在飞船上,船员告诉他:学好数理化,走遍天都不怕 施法救人,船长告诉他:世界是物质的,神仙是不存在的!
- 我用中文名
- 安大猫啊
- 简介(沙雕文 某市中学生飞剑大赛上 一号参赛选手:天不生我逯人甲,万古剑道如长夜 二号参赛选手:我陆仁乙一生用剑,何须向你解释 沈泽:你己经是个成熟的飞剑了,该学会自己捅人了。
- 胥瑜
- 晋江2017-01-01完结文案:呵,狡诈的人类,我已经看透你了!竟然又在觊觎我软糯的躯体和芝麻的香气吗?呵,休想!我可是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勇士啊,怎么可能轻易地屈服在美色的诱惑之下—这是一个明目张胆反抗广电局,建国以后不修炼就成精了的主角。属性作者难以形容或许是个贤惠软萌少女心攻x脑补大于天中二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