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应了,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凌盛,“我回来之后开了一家装修设计类的工作室,虽然这样显得客套了一点,但是还是要说,如果有需要的,一定要找我,肯定竭尽所能。”
凌盛双手接过了名片,仔细看过之后收好,朝着林子笑了一下,说道:“我本业是个医生,不过还是希望不要来找我的好。”
林子忍不住笑了,他看了看宁朗,又看了看凌盛,忍不住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看见你们这样,我真的挺替宁朗开心的,真的,能让他如此坦然,我真的,真的很替他开心。”
两个人又客套了几句,说定了有时间要一起吃饭,林子才回到自己的餐桌,宁朗看着他走远才松了口气,抬手召唤了一下不远处的服务员,“点餐。”
凌盛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等他点好了菜服务员离开之后,才开口问道:“你现在还是怕见到林子?”
宁朗皱了皱眉,抬手抓了一下头发,才继续说道:“也不是怕啦,就是觉得,有点尴尬?毕竟当初他来找我道歉的时候,我信誓旦旦地跟人家说我不喜欢男人,现在堂而皇之地带着我男朋友跟人家打招呼,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凌盛给宁朗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我是你普通朋友?”
宁朗端起水杯捧在手里暖着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总要给你一个名分吧?我现在跟我爹都出柜了,在别人面前为什么还要隐瞒我跟你的关系?”
第48章
吃了顿整体还算愉悦的午饭,宁朗心情好了不少,他发现只要凌盛在,他所有的顾虑和担忧都能消散,连带对着老爸那边都抱有了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觉得只要他够耐心,老爸肯定会同意。于是他窝在车上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打持久战的计划之后,看了看时间,觉得离凌盛的下班时间也没有几个小时,便索性决定在市里厮混一下午,顺便接凌盛下班。
宁朗厮混的地方一般只有罗永宁那儿,想着正好两个人过完年还没怎么见过面,便打电话确认了一下,开车去了罗永宁的家。
罗永宁这个人,一向是喜欢室内活动拒绝室外运动,现在隆冬未过,室外冷的很,才过完年,连着跟亲朋好友聚了好几天,喜热闹如他也觉得厌烦,便索性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喝点小酒,看个小电影。
宁朗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宅男装扮窝在沙发上的罗永宁,他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堆的零食外卖,还有两瓶看起来年份不错的红酒。宁朗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罗永宁,觉得自己要不是有他这儿的钥匙,以这人现在的状态,应该都不会过来给自己开门。
宁朗从罗永宁身后拽了个抱枕过来,靠在另一面的沙发上,伸手点了点罗永宁,“小罗总,您这儿也太**了点啊?照往年的习惯,你这个时候应该陪着你家老爷子应付一个接一个饭局,认识各种高大上的人士吗?”
罗永宁懒洋洋地开口:“也不知道今年怎么了,陪着他喝了两天,就觉得受不了了,听见那些人客套来客套去,就觉得心烦,索性就跟我爹说我病了,这才躲得清闲。我现在是想开了,在外面弄那些虚伪的,还不如猫在家自己看电影过瘾呢。
罗永宁这一副明显要修身养性的状态倒是让宁朗有点吃惊,他伸手从茶几上摸过一袋薯片,专注地吃了起来。罗永宁抬抬眼皮看了看他,“你看你这架势,是来我这蹭暖气蹭零食来了吧?”
宁朗嘴里塞满了薯片,含糊不清地说道:“从我跟凌盛在一起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这些他口中的垃圾食品。”
“哦?是吗”罗永宁从身后摸出了手机,在宁朗还未回过神的时候对着他就“咔擦”拍了张照片。宁朗愣了两秒,丢下薯片扑到罗永宁伸手,“你大爷的,年前在ktv偷拍我的事儿还没跟你算账,现在还学会明目张胆地拍了!”
罗永宁被宁朗按在沙发上无力反抗,只好把手机交了出来,在宁朗急忙解锁删照片的时候随口说道:“我已经发给你家那位了。”
“日。”宁朗把手机扔到罗永身上,又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我当年真是瞎了居然认识你这么个损友。你是不知道,凌盛为了这点破事……”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先红了脸,把话头截住,翻了个白眼,又捡起被丢到一边的薯片袋,又开始吃了起来。
罗永宁盯着塞了满嘴薯片,像一个仓鼠一样咀嚼的宁朗,他脸上的红意还没褪去,但是看起来却依旧是元气满满,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话还没说完呢,你家那位会把你这样那样是吗?我也不是未成年,不过一点十八禁,我听的还没红脸,你说的先红了脸。”
宁朗伸手从茶几上又摸了一袋薯片,扔到罗永宁脸上,掩饰道:“你快把嘴堵上吧!”
罗永宁拿过薯片,也拆了封,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宁朗在那里咔吃咔吃的,他就也有个食欲,吃了几片之后,他才抬头朝着已经将注意力转到电视上的宁朗说道:“哎,说真的,我真是挺羡慕你这样的。管他男的女的,好歹有个自己喜欢的人天天在一起,真挺好的。”说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搞得我都有点想谈恋爱了。”
宁朗手里的薯片停住,他盯着罗永宁看了一会,才开口道:“罗永宁,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你丫小学还没毕业,就知道约小姑娘出去玩,还送礼物。你现在一脸纯情的跟我说,你想谈恋爱了,我真是有点不怎么能吃得消。”宁朗想了想,又说道,“哎,不过说真的,这段时间还真没怎么看你出去厮混了,你那些女朋友,都舍得你?”
罗永宁瞪眼睛:“什么叫,我那些女朋友?我承认,我是换女朋友快了一点,但是,并没有同期出现过两个及以上的情况好吗?”
宁朗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大概是频率实在是快的超出常人,让我误以为,都是同期的。”
罗永宁撇了撇嘴,躺倒在沙发上:“可能是真的年纪大了,想要定下来?你看你有男朋友了,林子也跟他那个小女朋友如火如荼的,大概是奔着结婚去了。就也想找个真爱,能一直在一起的那种。”
宁朗看了他一会,笑着摇了摇头:“哥们,想要真爱,也得付出真心是不是?等你遇到你想要付出真心的那个人,也就是真爱了。”
罗永宁摊摊手,“但愿早点碰见。”
宁朗笑了笑,转头继续看电影。看了一会,他突然说道:“我今天中午跟凌盛吃饭的时候碰见林子了。”
“林子?”罗永宁愣了一下,“那他知道你俩关系了?”
“嗯,我给他介绍了凌盛是我男朋友。”
罗永宁:“那他怎么说?林子那个人,又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应该见惯了吧?”
宁朗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吃干净了手里的薯片,拍了拍手,才转眼看向罗永宁,问道:“你这么多年就没好奇我跟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真信是因为出国关系疏远了?那你们两个的关系可没怎么疏远。”
罗永宁皱着眉头盯着宁朗看了一会,坐直了身子,一拍大腿,“靠,你们两个不是有过一腿吧?”
宁朗摇了摇头,“没有一腿,勉强算一根手指头,我当年单方面暗恋他,头脑一热跟他表了个白,让那个时候林子那颗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惊吓,他的回应也让我把迈进同性恋人群的那条腿收了回来,从此一直不能坦率地面对自己的性向。跟林子,也没办法再联系了。”
罗永宁眼睛瞪得溜圆,没法相信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两个发小之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纠葛,他瞪着宁朗看了一会,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开口道:“宁朗你是不是瞎,当初三个人里长得最好看的怎么也应该是我,你就算吃窝边草,也应该对我下手吧?”
宁朗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发小,没想到自己把憋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坦率出来,就换来这么一个回应,有点哭笑不得,他抽了抽嘴角,半天才说道:“大概是因为我一直是一个注重内涵的人,而且,那时候的我也敏锐的发现了多年以来,你的脑子一直是空的事实。”
罗永宁看了宁朗一会,突然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冲进了卫生间里,半天才对着宁朗喊道:“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哪怕是现在,我也是颜值最高的那个吧,宁朗你说真的,你这么多年就没觊觎过我吗?”
宁朗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一脸智障对着镜子各种自恋的发小,轻声道:“大概是因为我瞎吧。”
揭示掩藏多年的秘密的那点忐忑和尴尬在罗永宁的打岔下,居然也跟着消失。罗永宁在卫生间里自恋过之后,又坐回了沙发上,伸手敲了敲宁朗的肩膀,语气正常地说道:“讲真,宁朗这其实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哪怕你当年不喜欢我,大家是兄弟,你也应该把这事告诉我,有我在,你这么多年好歹也不至于守着这点心事,连真正的恋爱都不敢谈吧。”
宁朗眨了眨眼,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你那时候也还是个熊孩子,我要是那么早就告诉你,搞不好咱们两个早就绝交了。”
罗永宁捂着胸口,衣服痛彻心扉的架势,翘着兰花指指着宁朗,“在你心里,我们的友谊就这么脆弱吗,我的心好痛。”
宁朗撇了撇嘴,“你快滚蛋吧,早知道我还不如一个人在街上逛几个小时,居然跑你这里掏心掏肺来了。”
罗永宁大笑,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想了想,说道:“那按你说,你跟林子这点事儿现在也应该过去了,不然这样,晚上我做东,咱们哥仨再叫上你们家那口子,咱们好好聚一下。”
宁朗抬头看了眼时间,“那你先问问林子晚上有没有空,要是有空,我再跟凌盛说。他今天门诊,应该不会加班。”
罗永宁迅速地掏出电话给林子拨了过去,宁朗只听见他说了一句:“宁朗在我这儿,约你晚上一起聚聚,有没有时间?”然后罗永宁就满意地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第49章
罗永宁朝着宁朗摇了摇手里的手机,嘚瑟地开口:“看吧,一听是你,他没问时间立刻就应下了。其实想想林子这人还是很在意你的,你看当初他从国外回来,立刻就去找你,大概也是想跟你重修旧好吧。”
宁朗翻了个白眼,说道:“虽然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说话要注意一下措辞,毕竟……老男人挺喜欢吃醋的。”
罗永宁丢了个抱枕过去:“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一言不合就秀恩爱啊?”
“如果你有恩爱可秀的话,我心甘情愿接受。”宁朗朝着他眨了眨眼,拿起电话给凌盛发了一条微信。
罗永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忍不住道:“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发条微信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宁朗皱皱眉头,盯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行吧,那就打个电话吧。”说着,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在宁朗以为凌盛太忙没时间接电话准备挂断的时候,突然被接通,电话那边一个有些青涩的男声试探着问道:“您好,您是凌师兄的朋友吗?”
宁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到这个人应该是吕教授带的那个研究生小李,放缓了语气,回道:“哦,是,他现在在忙吗?那让他忙完给我回个电话就行。”
那边小李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回道:“凌师兄,他……他跟患者家属发生了一点冲突,现在在包扎伤口。”
“包扎?”宁朗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马上到医院去,麻烦你照看一下,另外,我打过电话的事儿先不用告诉他。”
这边宁朗挂了电话,那边瘫在沙发上的罗永宁已经弹了起来,睁着大眼睛看着宁朗,“怎么回事?怎么了?”
“说是跟患者发生了点冲突,我得到医院去看一下。”宁朗伸手去拿外套,着急忙慌地就要走,被罗永宁按住了肩膀,“你等我两分钟,我换下衣服,陪你一起过去。”
宁朗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听刚才小李的口气,事情应该已经平缓了,只是凌盛居然受了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医生也变成高危职业了。
两分钟后,罗永宁果然就换好了衣服,跟宁朗一起出门,一路上还忍不住问道:“我看着你家那位脾气挺好的样子,怎么还能跟患者发生冲突?”
宁朗摇了摇头,“凌盛那人的家庭背景还有从小一起长大那几位,可比你这个暴发户要纨绔的多了。他面对大多数人的时候的确很温柔和善,但是,这只能说明他好相处,一点不能代表他脾气好。再你不知道,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嚣张,去医院看个病就觉得自己是大爷,医护人员是服务人员就得唯他们独尊。医院每天来往的人那么多,指不定就碰见个奇葩。”
罗永宁拍了拍宁朗的肩膀,叹了口气,“小同志,医生家属不好当啊。”
幸好罗永宁家到市一院并不算远,两个人没多一会就到了,匆匆忙忙找了个位置停车,宁朗就窜下了车,冲进了门诊大门,在神外一门诊看见了正在被包扎的凌盛。
外面候诊的患者已经转诊给了别的医生,凌盛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头上缠了两道纱布,面寒如霜,一个小护士正在给他手上的伤口消毒。另一边的检查床上坐着一个年轻人,阴沉着脸,身边坐着一个战战兢兢的老妇人,一个年轻的男警察正在跟他说话。
屋子中间站着一个也很年轻的女警察,容貌艳丽,一身警服穿在身上到增添了几分严厉,正在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说话。看见宁朗两个人冲进诊室,那个女警察转过视线,“你们两位是?”
宁朗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凌盛身上,一旁的罗永宁替他开口道:“我们是那位医生的朋友,听说他被打了,当然要过来看一下。”
凌盛这时候已经包扎好了,他看见宁朗,面上的寒意褪去不少,笑着开口道:“你怎么过来了?没什么事儿,就是一点小伤。”
那个中年人回头看了凌盛一眼,转头对着警察说道:“警察同志,这可不是普通事件,在神外门诊动手这在我们医院可真是少见。我们医院建院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是千里迢迢奔着神外的名声来的,就算患者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院内就有投诉渠道,再不济,我们还有上级领导,尽管去反应,动手伤人算是怎么回事?再说您看看凌医生的手,那可是外科医生的手,那双手救过多少人的命,伤了他负责的起吗。”
那女警察听了点了点头,拍了拍那个中年人的肩膀,“李主任,您放心,这事儿我们肯定按照法律规定来解决。”
那边的年轻人听见李主任的话抬起头看了一眼,还未待说话,旁边的老妇人倒是先紧张起来,“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吧?我儿子他,他……”
话还未落,凌盛先低声叹了口气,朝着站在身旁的小护士笑了一下,“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你帮忙带着那边那位大娘去外面坐一会,喝点热水,她脑子里虽然没有肿瘤,但是血压有点高,最好还是去外面休息一下吧。”
那年轻人听言,抬头看了凌盛一眼,不甘心地撇回头,对着自己身边的老妇人说道:“妈,你先跟着那个护士出去歇会,这边我一会就解决,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那老妇人看了他一会,最终点了点头,跟着那护士出去了。宁朗才走到了凌盛身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凌盛被包扎的位置,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转过头瞪着那个年轻人,“你哪只手动的手?”
那个年轻人腾地站了起来,“我两只手都动了怎么样,你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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