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芸脸色有些惨白,埋着头。
张肃绡出声安慰道,“没关系,你慢慢回忆。我们警方只是想尽快的破案,给你姐姐一个交代。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来,宋阳的嫌疑比较大,你姐姐出事前,与宋阳见了一面,并且起了争执。”
张芸眼神有些迷茫,显然是被张肃绡刚才的话打击到了,面对张肃绡的询问,只是摇了摇头,“我想不到什么。”
张肃绡看着张芸,想起自己那时候去买桌子时候的场景,虽然只有几句简短的交谈,此刻看来也是陌生的回忆,那个小姑娘和这个张芸有着难以理解的差距,张肃绡见她状况不太好,也就没有再逼迫她,说道“那好吧,不好意思了占用你的时间了,谢谢你的配合。”
张肃绡如此说道,张芸明显舒缓了一些,张芸看着张肃绡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姐姐的事情麻烦你们了。”
张肃绡走了出去,商景云把宋阳那边的记录交到他手里,“宋阳说了,他那天叫张琪过去,真正和她说的是,李越和他妹妹之间的事情,他几次看见李越和张芸单独出去,而且行为动作比较暧昧。不过,宋阳也交代,他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但是他急切的想破坏张琪和李越的关系,阻止他们的结婚,所以说的话掺杂了一部分自己捏造的,再加上一些偷拍的照片,估计张琪信了,还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
张肃绡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沉的拿着记录本看了起来。看完他问道,“宋阳呢?”
商景云说,“还在里面。”
张肃绡交代说,“让薇薇先去稳住张芸,让她先别离开了。”
张肃绡把手里的本子放下,走进了里面,宋阳正呆呆的看着前方,表情很难看,但是比之前他那虚假的样子要好看。
张肃绡看着宋阳那懊悔的样子,心里生起一大团火气,忍不住对着宋阳说道,“你以为他们每天朝夕相处的,张琪看不出来吗?如果不是你从中做了这些多余的,张琪会有她的处理办法,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她已经二十六岁了,不是那个十几岁和你牵着手的懵懂小姑娘了,你是一个男人,能不能大度一点。当初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你自己不懂珍惜,是你把她逼走了。现在她重新拥有了她的幸福和生活,你不能大度一点祝福她,默默的守护她吗?你还没明白吗?她宁愿死去也不愿意重新接纳你,比起李越给她的伤害,你又差了多少,如果没有你,她和李越会到这一步吗?宋阳,从头至尾错的都是你!”
张肃绡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一眼也没再看那个泪流满面的男人,站在阳台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商景云和大树几人都有点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张肃绡因为案子发这么大的火,小声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平时也没有这么愤世嫉俗啊!”
商景云摇了摇头。
张叔站在门边,听得一清二楚,他朝几人摆了摆手,“行了,做事吧,这案子也算是水落石出了,那个张芸不是还没走吗,接着审,还有把张琪的老公李越也叫过来吧。先这么着,让小肃放松一下。”
张叔一开口,人都动了起来。
站着吹了会风,张肃绡感觉压着脑子的重石终于是松了不少,想着继续处理案子,张叔端着杯牛奶走了过来,把门给带上了,“给,心情不好,喝点牛奶,我已经让他们去做事了,你休息一下,缓缓情绪。”
别人可能不知道,张叔很清楚,张肃绡刚才那番话和当年自己说的那番一个意思,大哥执著地要疯掉了,大嫂坚决的雷打不动,这样的折腾,只是让彼此都不痛快,痛苦。却没想到自己的劝解竟然让张肃绡记得这样深。
张肃绡有些想笑的看着纯白的牛奶,“我都快三十岁了,你还拿这招哄我。”
张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给你压力了。你开心就行了。”
张肃绡摇了摇头,把牛奶一干二净,然后说道,“叔,你是对的,顾川也和我说了,让我去看看她,毕竟她是生育我的人。而且,我要做的不是逃避,是放下,这些年,说是忘记,其实也都还放在心里。等案子结了我要几天假去看看她吧。她没多少时间了,至少说声再见。”
张叔有些意外,半晌才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为难就行。”
张肃绡摇了摇头,“不是为难,就是别扭,和茫然。比起张琪这样,可能我想见的后果也是我妈这样吧!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吹了会风,两人回到了办公室,张叔说道,“我让人去叫李越了。小商应该在审张芸。”
张肃绡点了点头,“我去看监控。”
摄像头正对着张芸,能看出她的崩溃,她一边抚着额头,一边痛哭着说道,“当初我妈让我姐去相亲,她不愿意去,偷偷的让我代她去的,李越是个挺好的人,我们聊的也行,只是没想到李越没过几天就请了我们全家一起吃饭,算是表了个态度,我当晚就和李越说了,但是这样的情况也不好在和长辈说,就说着饭照吃,却没想到李越和我姐一见面,就相上了,李越对我姐很好,我姐也慢慢的对他敞开了心思。我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的,我看见我姐姐幸福,我也很开心,李越怕我和我姐尴尬不愉快,还特地开诚布公三个人吃了顿饭。听见李越说一开始确实是觉得对我第一印象不错,再加上家里催得紧,就订了饭,但是他真正喜欢的是我姐,不是我,我当时听见这话就死心了。”
商景云给张芸扯了几张纸。“擦擦吧!”
张芸说了声“谢谢。”然后接着讲述她那些埋藏了太久的秘密,“可是因为宋阳这个无赖,总是从中作梗,李越也渐渐的把火气撒到了我姐身上,我姐也一直觉得挺愧疚的,宋阳闹腾的那段时间,大家都不愉快,李越想找宋阳好好的谈谈,但是无赖做的事情哪有分寸,李越一直沉浸在我姐和宋阳的那些破事里面,我住在我姐那里,李越开始慢慢的和我抱怨,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就陪着他,有时候他和我姐不愉快了,我就陪着他出去走走,放松一下,直到孩子出生,我和李越才恍然惊醒,这样的距离太近了,然后我们就回到了普通朋友的关系,尽量的拉开距离。可是没想到孩子没能留住,李越更加的烦躁,和我姐也渐行渐远,我没能控制住我自己,李越无法解脱,只能继续从周边得到安慰。我们一直小心奕奕的,又愧疚又自私的这样过着,幸福吗?不,很痛苦。其实这次准备结婚,我已经决定了,他们结婚了我就搬出去,彻底和李越断了,却没有想到晚了,什么事情都已经来不及了。这些天,我大概猜到了我和李越可能才是导致我姐出事的原因,但是我一直祈求着不是,我期待着真的有那么个凶手,那样的后果是我没办法承担的,我和我姐关系很好,我妈走了之后,是我姐姐一直带着我,我从来没想要去伤害她,如果她真的是被宋阳迫害致死,至少,我还能为她报仇,我也不会这样的痛苦,难受。可要是真的是我的原因,我又该怎么做才能祭奠她的在天之灵。”
张芸失声痛哭着“我对不起我姐姐。”
张肃绡沉重的走开了,他搓了搓脸,这辈子最致命的就是感情了。
审李越的时候他没去,连监控也没看,就匆匆的一瞥记录。
李越听见齐树云拿出宋阳和张芸的审讯记录,整个人已经木然了。
一步错,步步错。李越居然一直都没有想过,会是自己的原因刺激了张琪,他一直以为张琪不知道,甚至也一直不认为自己和张芸的事情会导致这样的后果,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一处发泄情感的疲惫,而且他觉得这是张琪给他带来的,所以即使自己有一些背叛行为,张琪也是能理解的。
“我只是觉得压抑,觉得累。”可是他看不到自己的妻子的痛,自私是男人的通病,但是自私如斯,也是极致了。
调查结果也通知了张琪的父母和李越的父母,张芸和李越都埋着头,承受着来自己亲人的怨怼,悲伤的气氛异常浓厚。
张琪的父亲已经六十岁了,头发挺白的,站在那里有一种枯木的气息。
结案的时候,都有点沉重。
☆、就是暧昧
张肃绡回到家,扎进沙发里就不愿意动了。顾川看着他,一半理解一半意外,“案子结了?”
张肃绡“嗯”了一声。
顾川注意到张肃绡的情绪不太对,“没想到你会这么感性!”
半晌,张肃绡声音有点嘶哑的说道,“张琪选择那样狼狈的死法,可能真的是是对这个社会已经失去了信心,看不到一点希望幸福,只有绝望。”
顾川听着他说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拉回他的注意力,“你觉得是这样?”
张肃绡听见顾川的反问,翻转着,坐了起来,直视着顾川,“什么意思?”
顾川看着他说道,“她是先割脉,然后再走进湖里的,她对自己的伤害,是觉得自己有错,可能是出于对孩子的愧疚,没有照顾好她,还有对于自己妹妹和丈夫的愧疚,在张琪的角度,她的个性来看她更会觉得自始至终多余的是她,是她的原因伤害了李越,然后破坏了自己妹妹的幸福,她选择**着死去,是不想要再有牵挂,再有压力,负担,她想活得轻松一点。”
张肃绡懵怔着看着顾川,虽然一切都是顾川的假设,但是一切又那样的切合实际。
顾川见张肃绡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问道“傻了?”
张肃绡回了神,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惊讶。”停了下,又接着说道,“我已经打了申请,看上边什么时候给我调假,我想去看看她。”
顾川自然猜到了那个“她”是谁,就点了点头,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张肃绡会这样做。
张肃绡站了起来,“我去洗把脸,太久没有这样受影响了。”
晚间薇薇打了个电话过来,“老头子,有为哥和大鱼后天回来了,我们出去聚聚吧!”
张肃绡想了下,“行,你们决定吧。”自己确实跟着叔叔养成了不少的习惯,只是没到三十岁就像个老头了,还是要多出去转转呐。想着干脆请一天假,白天和顾川去把一直惦记的蘑菇摘了。
只是薇薇看见张肃绡居然调休了一天,追究着才知道他要上山采蘑菇,于是小肩膀一担给几人来了个大放假,张叔难得的也跟着去了,于是张肃绡的两人计划变成了一群人计划。
见薇薇眉飞色舞的邀功着,张肃绡给顾川打了电话。
“顾川,那个明天去爬山的事情。”
顾川无奈的说,“你已经念了很多次了,我知道了。”
张肃绡为难着说,“我同事知道了,扎堆着也要去,你看?薇薇那小丫头片子把假都请好了。”
顾川想起张肃绡那群同事,虽然不熟悉,但是来往里也不陌生,也就没抚了张肃绡的意,“那就一起去呗。”
张肃绡见顾川没意见就放轻松了,看着他们扎堆讨论着吃喝玩乐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
关于张琪的案子,多是为此不平愤怒,至于宋阳的罪,就由法官去评判,不过多是良心的谴责吧!
破一事就丢一事,一群人浩浩汤汤的出发了。
张肃绡和顾川开了两辆车出去,除了薇薇有自己的车以外,其他几个人都是蹭局里的车,不过出去玩就不方便了。他们接了张叔就在街口等其他人过来。
路上有些距离,顾川懒得麻烦,张肃绡也看出来了,就把大树支过去开车了。张叔和顾川有见过几次,但是说话却没有了,张叔知道张肃绡交了这么个朋友之后,还挺好奇的,于是一路上和顾川聊了挺多的。
顾川也一反常态的懒散,挺认真的和张叔谈论着,你来我往的,气氛和谐不至于冷场。
张叔看着顾川,“听说上次的案子,你出了不少力,年青人真不错啊!”
顾川笑了笑,“没有什么,就是旁观者清楚一些。”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顾川看了眼伸长耳朵的张肃绡,大大方方的说着,“做古董生意的。”
张叔挺意外的,“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对古董感兴趣啊!”
顾川点了点头,“家里一直是做这个的。”
张叔明白了,“挺好的,子承父业,小肃也算是跟着我走了一条路。”
顾川看了眼开车的张肃绡,“他挺适合当警察的。”
张叔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张肃绡笑着打趣道,“不再多说点好听话表扬一下吗?我这免费司机也需要一点动力啊!”
张叔笑着说道,“这孩子!三十岁了还跟那小孩似的,也没个女朋友。”
张肃绡脸立刻苦了,“诶,叔,在顾川面前给我点面子,还有,我今年才28,还要下半年才满的那种,别把我说得要和你同龄了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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