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连宋谨嘴里的装饰都不算,只是周润脚底下冷冰冰的一块踏板。
没有他,也可以是别人。
刑厉坤睨着他,“滴上猫尿了?”
季轲声音沙哑,“没有!”
“想教训他吗?”
季轲压抑着哽咽,怒吼,“想!!”
“签了它,你就是4fun的最后一个成员。”刑厉坤把合同扔到季轲怀里,“海程会不遗余力地捧你,让你亲手打回去。”
从上回拿到音频资料之后,蔺严就忙活开了,正赶上军区连队招新兵,他带着勤务兵一趟一趟往外跑,打着申请指标的名头,偷偷去见刘卫国。
刘卫国这人很谨慎,和蔺严接触三五次才慢慢松口,一方面是看不惯这帮从芯烂到根的国家蛀虫,一方面是想再往上使使劲儿,以后退下来也能护着家里,他眼瞅着小五十的人了,不博一把还能有多少机会?
再加上俩人都是眼里不揉沙的刚硬性子,一拍即合,从最底层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开始深挖浅探,隔几天就碰一次头,不放心拿手机通消息。
刘卫国先到,在老茶馆里点了一碗大红袍,电话开着,偶尔听听儿子在家里洗澡的水声哗哗,怕刘昭又跟上次一样猫水里不出来,吓掉他半条老命。
这孩子被他惯坏了,在小白龙这件事上怎么哄怎么关都不松口,眼瞅着家里另一位祖宗要回来了,刘卫国一颗心像在火上炙烤,焦躁冒烟,怕儿子跟媳妇儿又掐起来,俩活祖宗回回耍横怼仗就他一个夹在中间当孙子。
心里太苦了。
当爸的干不过儿子,无非还是舍不得……他当眼珠子护着的心肝宝贝,好不容易从小苗长成挺拔的大树,居然歪茬儿了,还歪得那么离谱!
蔺严拎着两瓶军区自酿的葡萄酒,往桌上一搁,“老哥,带回家尝尝,刚熟的,劲儿大着呢。”
蔺严跟刘卫国应承着,状作不经意地摸出手机,把电话拨到了刑厉坤的手机上。
刑厉坤收到讯号,立刻联系小白龙,跟刘卫国打游击战,专捡他外出谈事儿的时候见刘昭。
刘卫国说:“我这边追到银行,有一点挺可疑的,太子爷身边有个华侨,三年注册了好几个空壳公司,洗白了数亿资金,钱全是分批次运作的,频率高、数额小,八成就是那只老虎的手笔。”
蔺严蹙眉,“资金口是个捷径,不动刀动枪最好,有办法深挖么?”
刘卫国点上烟慢慢嘬着,摇头叹息,“明面能追到的资金异常顶多罚个千八百万的,反而打草惊蛇了……而且咱们要查毒,这笔钱可不全是毒资,难啊。”
捷径无法可走,就只能用最干脆也最危险的方法,直接抓毒品交易现场,一鼓作气挑出东南沿海的毒线,再反查资金,让对方无力反击。
可小太子爷刚做了一笔大的,短时间内再出手的可能性太小了,真要等,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蔺严单腿撑在椅子上,宽大的手掌慢悠悠磨着自己的军裤,眼角眯出重重的纹路,神情肃穆……他在部队也挖出不少东西,可无论是行贿受贿非法集资滥用职权,坐到人家那个位置上,都不可能被一桩钉死,要是拿这点东西去捋虎须,他们俩不仅白忙一场,可能还会把自个儿搭进去……
蔺严瞥见掉漆的旧手机,眼神突然钉在了刑厉坤的名字上。
上一回太子爷是怎么跟金三角的毒枭搭上的?天临。
如果天临经营不善,不得不再次涉毒圈钱,尝到甜头的太子爷恐怕会加入分一杯羹吧。
他和刘卫国费劲儿巴拉地兜了一大圈,问题的症结又回到原点,回到了自个儿外甥和外甥媳妇手里,摧垮天临得靠海程啊!
刘卫国纳闷地看他,刚才还愁眉苦脸的,怎么突然就放晴了?这老小子又想什么孬主意了?
“接下来咋办?”
“等。”蔺严老神在在地把白瓷盖碗端起来,在鼻子底下嗅了一趟,赞叹道,“好茶!”
刘卫国哎了一声没拦住,蔺严咕嘟咕嘟大口牛饮,干个底朝天,刘卫国都气乐了,“你个老小子,那是我的!”
“革命同志不分你我。”蔺严砸吧着嘴,笑得特豪迈,跟刘卫国交代暂时按兵不动,拧身就喊上勤务兵走了。
刘卫国这才重新拿起电话听响,他俩聊了快二十分钟,刘昭居然还在洗澡?!
别又是整什么幺蛾子吧?
刘昭开着浴室花洒水漫金山,蒙门口蹲守的那位黑脸大保镖,人家催他他就叫板,我爱干净怎么了,又不废你们家的水,哪儿那么多屁话!不满意进来捞我啊,戳瞎你眼睛!
保镖只能憋屈地蹲着,伺候这位小祖宗伺候地脸垮了一大截,本来干这行就显老,他现在看着都快是爷爷辈的了。
刘昭笑嘻嘻的,穿着小裤衩爬上窗口,半拉身子搭在外头,伸手够一个晃晃悠悠的遥控飞机,小白龙在底下遥控指挥,恨不得能直接把飞机塞进小孩儿手里,那么挂着悬着瞎踢腾腿,他看着就紧张心跳,万一人闪下来就糟了!
刘昭把飞机抓住,解开塑料袋左右瞅瞅,没啥好往上挂的,就顺手捞了自己刚换下来的裤衩挂在下面,往外头一扔,“去吧,皮卡丘!”
这外形是他要求的,嫌小白龙最开始用的高仿真ec225外型不好看,让改装成了皮卡丘造型。
可皮卡丘不符合设计工学啊,每回飞上去就打磕绊,这次更绝,左右前后不分,朝着前院扑腾过去,一出遥控范围就啪嗒掉了,正好碰上一个女人的宽檐帽。
海莉吓了一跳,摘了帽子和墨镜,白嫩的脸庞和刘昭有八分相似,气势却更盛。
等低头看清砸了她的东西,皮卡丘猥琐地缠着波点小内裤,她火冒三丈地摔了旅行箱,目光如炬直射跨在浴室窗口傻了眼的刘小少爷——
“刘昭!你小子又搞什么鬼?!”
第五十五章 组合内讧
刘昭坐在窗沿上吓得一秃噜,背心朝里翻进屋,噗通一声淹进了大浴缸。
“昭昭!——”小白龙目眦欲裂,扔了遥控就攀上那道挡了他个把月的铁栅栏,身影矫健地攀上树,腰部用力倒挂一甩,居然抠弯了窗棱铝合金,靠指头的力量把自己撑起来,暴吼一声跃进了二楼浴室。
前后也就四五秒的功夫,海莉都看愣了,站在那儿琢磨刚才蹿进去的是个人还是个猴?
这么点儿高度,这么点儿距离,真能挡住‘光明小区’战绩斐然的龙爷爷吗?
无非就是想着他坤哥那句话,不愿意让刘昭犯难,不想得罪自个儿未来的老丈人。
刘昭那一下结结实实磕到后脑勺,人躺在水里犯懵,呛了一肺管的水,等小白龙把人捞起来吐干净水,就眼泪鼻涕地哭上了。
小少爷从小在蜜罐子里齁大的,一辈子受的罪都排在小白龙这儿了,委屈地哼哼两声,抱住小白龙的腰拱吧脑袋,耍憨卖萌,“皮皮虾,你刚才真帅……”
小白龙是真惊着了,这会儿胳膊还在发抖,低头使劲儿亲亲刘昭的脑门,恨不得把小孩儿捂进口袋直接揣走。
太长时间没体会过对方暖烘烘的热度,每次隔着十几米的空气远眺描摹,只能加剧思念,两个人抱在一起紧巴巴地吸着黏着,揪扯不开。
海莉一路小跑进屋,踹开了浴室门锁,咬牙切齿地盯着儿子和一个又白又俊的小伙抱着,都他妈腻歪得没边儿了!
怪不得刘卫国非把她拖在外地,原来是瞒着家里的大事儿呢!
海莉把高跟鞋脱了拎在手里,直接飙到小白龙脑门上,沿着眉骨擦出一道血印子,“松开!”
刘昭急了,“妈!您别动手呀!”
“滚过来,不然下一个揍你!”海莉人长得娇,脾气可不含糊,指着刘昭怒骂,“你小子行啊,长大了翅膀硬了,什么都敢玩!”
刘昭站在她面前,梗着脖子,“我没玩,我、我跟他是认真的。”
海莉气得啪一巴掌上去,刘昭的脸肿了半边,抿住嘴不说话了。
海莉红着眼眶,恨铁不成钢,她从来没想着要让儿子多么出色,成绩无所谓,花钱也随便他,只要孩子不出格、能平顺一生就行,可刚才那一幕,彻底砸碎了亲妈最后的底线!
“今天,在这儿,你俩把话给我撂清楚——”
刘昭死倔着不回话,海莉抬手还要打,被小白龙猛地扼住手腕,不轻不重,恰恰好是她动弹不了的力道。
“阿姨,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小白龙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鲜血,他见红无所谓,但碰刘昭?
亲妈也不行!
刘卫国接到保镖的电话,脑子嗡一下就炸了,他赶紧开车往家赶,半辈子遵纪守法车速不过二十码的人,头一次把油门轰到底,被电子眼拍了一路的违规超速。
他到家的时候海莉正坐着运气,光脚丫踩湿了一片地毯,从来没这么邋遢过。
刘昭和小白龙分坐沙发两头,隔着一段距离眼神胶着,噼里啪啦冒着热情坚定的火星,大有一扛到底的意思。
刘卫国就怕这个。
刘昭拧惯了,越搓磨越来劲儿,倔驴必须顺毛捋,要拿关着绑着的软招儿对付,慢慢消耗他对小白龙的耐性和好感。
可他没料到,刑厉坤平白插了一脚,替俩孩子搭上线,这俩人压根就没彻底分开过,晚上偷偷煲电话粥,他不在就拿遥控飞机传情,一个月的禁闭不仅没拘着刘昭谈恋爱,还把人给喂胖了一圈,床板底下全是小白龙踅摸来的零食。
海莉见着刘卫国,刚才憋得眼泪全涌出来,“刘卫国!你就蒙我!你们爷俩合起伙蒙我一个!”
“不是,昭昭妈,真不是……”刘卫国的手刚搭到海莉肩上,刘昭也挤出来几滴猫尿,装可怜嚷嚷开了,“爸,我妈打我呜呜呜——”
“哎,宝贝,你别跟着哭啊……”
刘孙子上线,两头伺候活祖宗,小白龙看着看着,忽然间沉下了肩。
他父母早亡,一直不太理解这种家人牵系维护的感觉,可对着刘家这一通鸡飞狗跳,第一回觉得心慌烦躁眼热不安,自己值得刘昭去辜负这两个最爱他的人么?
海莉很敏感,刀子一样锐利的目光和小白龙正对上,似乎有话要说。
这俩人后来单独在外头碰了次面,交谈晦密,瞒着刘昭父子,也是打从这天起,刘昭的皮皮虾和皮卡丘再也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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