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找程闫还真是有正事,两人共同的朋友快回来了,想攒个局大家约着叙叙旧,说好了时间地点刚准备挂,裴野问了句,“程霄在吗?”
程闫看了程霄一眼,他本就竖着耳朵偷听来着,立马窜起来坐直了,小声道,“说什么,我也要听。”
程闫把手机开了扩音,答道裴野的话,“他睡了,有事吗?”
“没。”裴野说,“找你有事。想问你,上次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和程霄也说了,很反对我们来往,为什么?”
程霄盯着程闫看,他是知道原因的,但还是想听程闫会怎么说,会不会和裴野说实话,把他的小把戏戳穿了。
程闫抬手揉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因为我不希望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他。”
裴野又问道,“你上次说和家里闹翻了,也是因为程霄吗?”
程闫说,“是。”
裴野又问,“为什么?”
“裴野。”程闫依旧选择对他隐瞒,“你问的有点多了。”
“这个啊,我感觉这件事很重要,而且你们俩都在瞒我。”裴野说得坦然,“不想说就不说吧,是我冒失了。”
“还有事吗?”程闫问。
“没了。”裴野顿了下,“我一直很拿你当朋友,但我感觉到要渐渐失去你了。你知道的,我不会说假话,我是这种感觉,所以就这样说了,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不知道程闫有没有困扰,程霄在旁边听着都困扰了,程闫见他表情越来越坏,和裴野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35
“他还是喜欢你!”程霄差点跳起来,大喊道,“他骗我,他还说喜欢我,都是骗人的。”
“没有。”程闫伸手把他搂住了,以防止他情绪失控,“你想多了,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只是朋友而已。”
程霄根本就不信,“什么朋友!朋友会说‘我要失去你了’这种话吗?朋友这么暧昧?还是你和他一直就这么暧昧?”
他大喊着都快疯了,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铺天盖地的绝望汹涌而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明明没受到伤害却感到了剧痛。
他每一粒细胞都发出悲鸣,每一条神经都在流血,在上腹部和胸前之间,心脏以下隔膜以上的地方,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疯狂抓挠着手臂,想受到实质的伤害,想让血液流出来,以此来宣泄痛苦的心情。
程闫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虽然听朋友说过他失控起来谁都管不住,但人在国外从来没亲眼见过,而且回来这么久除了发点小脾气,总的来说状态都是稳定的。
现在突然就这样,程闫一时慌了神,只能把他按在怀里,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连声哄道,“乖,哥哥爱你,哥哥没骗你。”
程霄痛苦的呜咽着,埋头一口咬着他的肩,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你们为什么都这样,都骗我都不爱我。”
程闫吃痛的闷哼一声,却是由他咬着没推开,柔声哄道,“哥哥爱你,哥哥不会骗你的。”
“你就是骗我的,你一点都不爱我!”程霄红着眼扯他的衣服,纽扣扯坏了滚落在地板上,终于把他颈后的纹身露了出来,和项链的银豹模样分毫不差。
程霄把颈间的项链扯了下来,悲凉道,“还说不是骗我。”
☆、暗里有光#8
36
程霄进程家时十岁,是一个胆小怕生,说话小声的小孩。
那时程闫十六岁,开朗爱笑积极上进,好似有消磨不完的精力,在家里备受宠爱,在学校里也人缘极好,刚上高中学业并不重,每天都过得很快活。
程闫很喜欢小孩,一直想要弟弟或者妹妹,但父母忙于事业无心生二胎,渐渐他也没了这个念头。
等到程母退休后,在家里没伴觉着孤单,所以去抱养了一个小孩。
这对程闫来说,完全是惊喜。
第一眼见到程霄就很喜欢,乖乖的小小的一只,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的慌乱模样,堆在他旁边的零食和玩具都不敢拿。
程闫丢下御宅屋去抱他,还把他吓了一大跳,受了惊的模样太可爱了,程闫忍不住想逗他的念头,拿着他盯了很久的玩具问道,“想要吗?亲一个,哥哥就给你。”
程霄不知所措,把目光投向了程母,那是他认识的人,更让他有安全感。
程母说程闫,“他怕生,你别欺负他。”
“那好吧。”程闫把玩具塞给他,捧着脸亲了一口,“你不亲哥哥,哥哥亲你也一样。”
初次见面的示好,让程霄把程闫放进了心底,并且随着时日的增长地位越来越重,在程家除了程闫他看不进任何人了。
程闫实在是太好了,其他人加起来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37
那时候,程闫有很多时间陪着程霄。
平时放学后的聚会都不去了,买了热乎乎的栗子糕赶回来,像喂宝宝似的喂给程霄吃,“哥哥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我觉得你大概也会喜欢。”
程霄鼓着脸努力嚼,忙不迭的点头说,“喜欢的,我喜欢。”
只要是程闫给的他都喜欢,没被人在意过的小孩,被哥哥给的零食玩具埋着,幸福得都快死掉了。
程闫教他打游戏玩滑板骑单车,晨跑回来给他买糖包子,冰箱里都是大盒大盒的牛奶,为了让他喝了快快长高,洗澡爱把他细软的头发搓成尖,还忍着笑说“好看好看”。
我的小宝贝最好看了,程闫总这样说。
程霄喜欢被程闫叫“小宝贝”,喜欢听程闫给他吹头发,吹风机“呼呼呼”的声音,喜欢冬天睡觉时程闫把他往怀里抱,喜欢等在校门口接他放学的哥哥。
同学都很羡慕他,他的哥哥又高又帅,偷偷给他御宅屋塞满零食,三两下解决了他的作业,然后把他哄上床睡觉。
他从一无所有的孤儿,变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有了程闫相当于拥有了全世界。
那几年真的太幸福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空气里有栗子糕的味道。
38
后来程闫上大学了,回家的时间少了,不过还好有电话可以联系,程霄每次吃完饭就等在电话旁边。
电话铃一响他就想接起来,但是哥哥说过不行,一定要响两声才算是打通,所以他心里数了两声才接起来。
不过程闫看不见,他真的蹦起来了,喊了声,“哥哥!”
程闫总是喜欢逗他,假装不知道这边是他,以为是阿姨接了电话,说道,“我是程闫,我找我的小宝贝。”
“哥哥,是我啊。”程霄手舞足蹈的解释说,“我就是你的小宝贝啊。”
程闫才装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心想“哥哥好幼稚啊”,还是止不住抱着听筒傻笑。
他的脸颊发热,耳尖都红透,太不要脸了,十几岁的大孩子了,还说“我是你的小宝贝”这种话。
那时候对“爱”这种东西懵懵懂懂,班里早恋拉小手的小情侣也见过,他渐渐清晰的感觉到“我是爱哥哥的”。
他希望一直是哥哥的小宝贝,一直被哥哥当最重要的人爱着,哥哥除了他谁也不喜欢。
但现实没他想的那么美好,原来程闫也会去喜欢别人,眼睛也不是一直在他身上。
当他认识到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那一刻他的世界都塌了。
39
程闫二十出头了依旧没谈恋爱,家里人旁敲侧击的打听他情况,他都用一句“没有喜欢的”一笔带过了。
程霄比其他人更积极,他真怕程闫喜欢上别人,就不会向以前那样喜欢自己了。
程闫对着他嘴没那么严,有时带了些朋友回来,暗地指着其中一个问他,“宝贝觉得他好看吗?”
程霄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哥哥最好看了。”
程闫又说,“他以前给我告过白,朋友总想撮合我们俩,所以总带着他来。”
程霄反应过来了,连忙喊道,“我也喜欢你,我也给你告过白,你也要考虑我啊。”
程闫笑得不行,拍他脑袋道,“小孩不算数。”
程霄踮起脚来,还是直到他肩膀,但振振有词道,“我不小了!我十五了!”
程闫说,“你二十五岁,哥哥也不会和你谈恋爱呀。”
程霄问,“为什么?”
程闫笑着解释道,“你是我弟弟啊,哥哥怎么能和弟弟谈恋爱呢。”
程霄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哥哥和弟弟是不能谈恋爱的,那程闫说过爱他是不是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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