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神追凤》02和尚

    02和尚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人间炊烟冉冉,晨钟杳然。

    山峦绵延不绝,黛青与墨绿交合淡出天际。

    嫩绿的山头逐渐被朝阳染出金黄色泽,鹅黄色云海也随着风鼓动翻搅,不远处的青山斜崖上头伫有一亭。

    只见那双飞翼腾起的红亭中,一名僧人手持木鱼有律地念诵,伴随独特又冰冷嗓音,让人不敢轻易惊扰。

    「和尚,小美人和尚……」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

    「小美人和尚,唤你呢!我在说话吶。」

    来人黝亮的双眸含着笑意投以他一道真诚的目光,总是弯起的粉唇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精神,一头乌黑细丝柔顺的垂放在她身后,给人的感觉就好似春风般舒适。

    「唉。」他喟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日之际在于晨,你这一日啊,可真是无趣,你日复一日的敲着……哎!让我看看这东西会儿……嗯,破木头,就不能换点儿新花样?」一道女声轻笑,踏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至他面前,将衣袍率性拢起,随意的席地而坐。

    她带着好奇的目光仔细打量他敲击的物品,疑惑布满她眼底,鼻头嗅着四周环着她不放的檀香,她选择放弃理解那形状怪异的木头。

    「姑娘何出此言?」他抬眼瞥了眼她,手一顿神情淡漠地道,漫不经心地自袖口拿出白布擦试着木鱼,浓眉下的那双眼看不清神色。

    「整日敲这破木头诵经这便有趣了?」她瞠大眼满脸不可思议,小和尚他这一说愣是把她给听的糊涂了。

    难道他觉得这样咚咚咚的敲十分趣味?

    「姑娘妳又何必多问,一试便知。」他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角,眼中波光流转如同天上的辰星,她静静的与他对视,不知不觉间就看痴了,直到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她这才撇开头,尴尬的轻咳。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再者此物名为木鱼,并非姑娘口中的破木头。」他停顿然后轻笑,「况且并非所有树木皆能成材,木还是有好坏之分。」

    就一个和尚来说,他的语气不免要显得犀利许多。

    「我的确不懂,我一个妖还须懂你们人?能听懂人话就挺不容易的。」她挑眉,颇不以为然,她的语言能力仅限于听懂,至于了解其中的深意恐怕还有待商榷。

    他这一掌简直打在了棉花上。

    「那姑娘又何必日日劳心劳力的来此探访贫僧?」他抬眼不经意的一问。这问题倒是把她给问倒了。

    为何?

    她扪心自问,到底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幺,说到头来,她只不过就两字罢了──好奇。

    明明自己有千万个理由可以说服对方,甚至能堵得对方还不了口,却连一个也无法说服自己。

    除了这个……

    「我喜欢你们人类。」她答道,一点都不认为突兀。

    她对人这种生物简直充满了浓厚的兴味;不管是他们的生活型态抑或者是风俗民情、甚至是他们之间的情感,她都觉得是项值得她去领悟的事物。

    尤其是人心,这幺一个变化莫测的东西,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流连在人界中而不知返。

    「既然姑娘对人如此感兴趣,在这山头的另一方,有一村庄名唤林家村,地处偏僻、四处环山,村民自给自足、男耕女织,具传说,曾有神居于此地。」他将木鱼及蒲团方垫给收拢,站起身指向山头的不远处。

    她仰首望向他眼中写满困惑,「所以你是要告诉我那里人多?」

    「非也,人,畏惧怪力乱神,姑娘如此特殊,说句实在话,妳并不适合在人界随意游走抑或是打扰,但与其他地比起,林家村确实较适合姑娘。」他答道,一阵风将他衣袂吹起,那瞬间彷彿一位得道高升的仙人似,看得她目不转睛。

    「……林家村啊……」她喃喃,听起来倒是个好去处,「美人和尚要不你随我去吧!我一只妖倒是挺寂寞的。」她随即打起对方的主意,她实在不敢独自一妖乱闯人界。

    「……姑娘,这是把歪脑筋打在贫僧上头了?」他眉尖一挑,对于对方的邀约感到些许的讶异。

    「对。」

    她这回答倒也不是多让人意外。

    「为何?」他问,比起先前漫不经心的语气,这次显然要认真许多。

    「哎呀!你这个和尚怎幺就这幺多问题吶?我不过就是想要个伴罢了,况且我还是只妖呢!虽说人与那些会杀妖的大妖相比并没什幺好怕的,但我对这人界可是陌生的很。」她垂眸数着手指,怎幺数还是觉得那些大妖要比人类可怕。

    「你不会拒绝我的吧?」她仰首期盼的望着他有点小紧张,对于第一个认识的人,被拒绝是挺令妖伤感的事儿。

    「……难说。」他瞅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却是兴起些想逗弄她的念头,只见她失落的垂下嘴,闷闷不乐的玩着衣角,他揉揉眉心无奈的笑,正打算弯下腰安抚她时,她自个儿又打起了精神。

    「美人和尚,别这样,你独自呆在这深山敲那所谓的木鱼也是挺乏味的,倒不如与我去看看这万千世界,这,可远比那诵经还要来得有趣些。」她停顿了会儿捎捎头,想着还有那些「人话」能够说服他,「怎幺?你都不曾好奇过外头的世界?」

    「这人界并无姑娘所想像般的美好,人心亦同,贫僧倒是困惑姑娘为何对人充满了喜爱?」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一双看尽世态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明明就是只未经历练的小妖,是那家的大妖心这般大?让她独自在外头折腾,也不怕把她这一条小命给丢了?

    「……姑娘,妳可有父母?」她诡异的望着他,脸上写满了疑问,「那是什幺?能吃嘛?」

    「不,不能吃……」他扶额,决定换个方式形容,「就是养育妳或生育妳的妖。」「哦?我不晓得,若是照你所说的,我大概是有的,不过我并不清楚便是,这种东西有无可无吧?」她回答,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拧眉,对她这回答不甚满意。

    「那妳可知晓妳的名?」他再道,无父无母的妖岂会有名?这幺一思考,他随即哑然失笑。他何曾这幺在乎这些琐事……

    「凤熙。」

    「……?」他一怔。

    「我名为凤熙。」她清明的双眸认真的与他对视,是那幺的澄澈透亮,乾净的如高山流下未经汙染的泉水,隐约还能照映出他的模样。

    他默不作声地在她头上轻揉几下,慢慢的移开眼,下意识的不想与她对视,因为她那眼神看得他心慌,「是个好名。」

    「是不?我也这般觉得。」她露齿而笑,笑得好不开心。

    然而这笑却使他心一颤,除了她的眼神之外,她的名也让他感到十分耳熟,好似在那处听过……

    「姑娘方才不是说道想去林家村游历?贫僧倒是有此意与妳一同前去,只不过手头上的事还未处理,姑娘可愿稍候几日?」他忽地轻道,她古怪的瞥了他几眼,心道是什幺话使得他骤然改变主意,随即听话的点了点头,「行啊,我无意见,你愿意陪我便可,其他随意。」反正她也不是多急迫,接着麻溜地站起身向他道别。

    「那我十日后再来找你。」她微笑,不理会对方複杂的表情,俏皮的弹个手指,神色自若的变成一只金黄色鸟儿飞离。

    「……」他走出亭外望着那湛蓝的天,一语不发。

    作者有话说:

    被现实生活中熟识的小读者催更感到无比的惆怅

    不过我还是完成了!

    想知道美人和尚的是谁嘛?

    我想可能有很多聪明的读者猜到他是谁了。

    那……我就不在此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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