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妹妹一起摔倒在路边的水坑里,一辆车叫骂着飞驰而过,落在地面上的手机被车轮毫不留情的碾压粉碎。心疼的看着刚买的iphone6s,还没用热乎呢就这么没了。
妹妹也被吓得半死,有点劫后余生后的反应,手脚无力,哆嗦着在地上爬了半天都没站起来。突然觉得屁股下一阵湿润,心里一慌,迅速站起来摸摸后背,全湿了…完蛋了…
雨水穿透了数层雨衣,浸湿了里面的衣服,不用看都知道,白色的礼服肯定毁了。看了眼手表,2点10分,婚礼2点30开始,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心情瞬间一落千尺,无比郁闷。明明今天是我的婚礼,按理来说今天应该是我这一生里最激动,最开心,最幸福的一天,为什么从头到尾都这么倒霉。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又一屁股坐回地上,正好坐进水坑,屁股底下又是一片湿润,得,这次估计内裤都潮了。
两人可怜兮兮的蹲在路边,在瓢泼大雨中孤立无援,心里那叫一个苍凉。丧气地坐了一会,妹妹先站起来,拉拉我的衣服:“哥,起来吧,要来不及了”
我淡淡地说:“已经来不及了…现在都2点15了,2点30婚礼就该开始的。”
“还来得及,你是新郎,新郎都没到呢,婚礼怎么开始,快起来。”
坐在地上不动,任由雨水打落在身上,雨点很密很急,很痛。我突然又犹豫了,自嘲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老天爷不让我结婚。”
妹妹急了,上来使劲拉我:“你又瞎说什么呢,什么天意不天意的,赶紧起来,快点!。”
我甩开她的手:“本来就是,今天什么事都不顺利,一大早就开始下大雨,礼服弄脏了,手机什么的全都丢了…说不定就是今日大凶,不易结婚”
“我擦你还跟我这儿大凶上了,凶你妈妈啊,快起来!”
“我昨天晚上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结婚…”
妹妹一听,动作停顿下来,松开手,狠狠的瞪着我,半响才说:“张xx,你他妈的还是男人吗?”
“总是紧要关头退缩,你每次都这样!你这样对得起米歇尔吗?你对的起他吗?”
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说话,面色凝重。
她噼里啪啦骂了几句,骂着骂着声音又小了,逐渐变成哀求:“哥,你先起来,别这样,好歹咱得找地方先把湿衣服换了,要不然会感冒的…”
“不管今天还结不结婚,你都得过去,米歇尔还在教堂等着你,那么多亲人朋友都在等着,你起码得给他一个交待,你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一个人,这太残忍了。”
“你会后悔的,哥哥,如果你今天不去,你下半辈子都会后悔的。”
“等你30岁,40岁,50岁的时候,还是孤独一人,你肯定会后悔,然后问自己,当年有个那么好的人在教堂里等我,我为什么要犯傻逼不过去呢。”
傻逼兮兮在雨里明媚忧伤了五分钟,被雨水浇的实在受不了了,拍拍屁股站起来,问妹妹:“那你说咱现在怎么办?要怎么过去啊?”
手机坏了,钱包没带,浑身上下只有一张信用卡,信用卡还没法从银行里取出现金。两人沿着路边迷茫的走了半天,总算找了家西餐厅,妹妹走进去和前台领座人说明了情况,拿出信用卡,打算向餐厅买了套服务生的制服。餐厅经理一见我俩这幅打扮,立刻明白了:“你们这是今天要结婚?怎么都成这鬼样子了,快进来快进来。我们这儿有多余的白西服,但是婚纱裙子什么的可能就没有了…”
几个服务生端来了毛巾和热饮,有个小姑娘还拿来了吹风机,我换上餐厅服务生穿的白裤子,吹干了头发,坐在吧台旁边发呆,心情浮躁的很,向酒保要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坐在吧台旁边看球的人都看着我,主要是我穿的实在太显眼了,一瞅就是要结婚的模样。酒保倒了一杯酒推过来:“今天你结婚?刚刚进去那个女孩儿是你的新娘吗?”
周围的人见他开了头,更是明目张胆的大方看,脸上一副新奇看好戏的模样。
我摇摇头:”她是我的妹妹,要和我结婚的人在教堂里等着呢,现在其他人都已经在教堂里准备好了,我却在这里…落汤鸡一样的喝酒“坐在旁边的大叔朝我举举杯子:“会好起来的,生活里总会有点不顺利的事情。但你要乐观的想,你马上要结婚了啊!这可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一口把酒杯喝干,被伏特加辣的皱起眉头,伸手示意又要了一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经过了这么糟糕的一天后,我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结婚”
酒保摇摇头:“我懂我懂,我结婚才3年,3年前我也紧张的要死,一遍遍想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当时我借着情人节一冲动就和女朋友求了婚,都没多考虑。”
他又推来一杯酒:“你们谈了多少年了?”
我垂下眼睛,小声说:“差不多要八年了吧”
酒保瞪大眼睛:“都八年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又不确定了…”
可能因为外面下雨的关系,吧台前聚集了不少人,一大部分人都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新郎所吸引,默默竖起耳朵开始偷听。
“今天实在太不顺利了,下大雨,手机丢了,轿车被撞了来不了,我的礼服还脏了…简直不能更糟糕了。说不定这是上天给我提示呢,你今天不该结婚。”
一位女士听不下去了,上来插嘴:“小伙子,如果仅仅因为这样你就退缩,那你还是别结婚了,放过那个可怜的姑娘吧。只不过淋了点雨,吃了点小苦就唉声叹气,这算什么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的朋友也附和着:“就是啊,如果你真的爱他,就算再过一个小时,世界末日来了,你也会穿上西服,捧着花去教堂等她。”
那位女士看我满脸挣扎,表情痛苦,捂着嘴懊恼了一会,又小声的问:“你仔细想想,真的想和她结婚吗?你爱她吗?”
这问题我已经记不清回答多少遍了,谈到婚姻,所有人都会问一个问题,你爱他/她吗?
“我爱他,很爱,我就是怕结婚后,一切都变了。”
女士笑了,上前搂着我:“噢,我亲爱的孩子,你太年轻了,会这么想很正常,别担心”
她的手一下下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温柔的说:“结婚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什么都不会变,你们之前怎么样,结婚后还怎么样。”
我搂着她说:“谢谢,我真的…我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多亏了他,我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现在的生活,房子,一切都是我想要的,包括他。米歇尔是这辈子我得到过最好的,最不想错过的。““那你还等什么呢?去找她啊”
酒吧里的人被鼓动起来,大家都纷纷劝我快点去教堂,“小伙子,别犹豫了,你再等几分钟,说不定新娘子就要和别人跑了。”
“快去吧!有个美丽迷人,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在等你呢!”
“瞧瞧你的领子,你的领结呢?”
“用我的领带吧,小伙子长得多俊,穿什么都好看。”
“你需要车吗?我可以开车载你一程,是哪个教堂啊?”
我把杯子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刷卡付了钱,感激的冲他们点点头道谢,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和那些人说:“对了,是他,不是她。现在在等我的,是个男人”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小了下来,酒保不以为然,擦着酒杯笑着说:“那你更要快点了,男人的耐心可没女性那么好,小心他等不及不要你了。”
一位服务员为我们叫了的士,可能是餐厅和出租车公司有直接关系的缘故,在这么糟糕的天气,车子居然也来得很快。黑人大哥司机看我俩这装扮,也八卦的问:“你俩这是今天要结婚?”
妹妹立刻说:“可不是吗,今天结婚,约好的2点半在特里莎教堂,已经晚了,麻烦您快点开,要来不及了!”
黑人大哥看看表,立刻踩油门加速:“妈呀大妹子,这都3点多了,你俩可长点儿心吧,行,系好安全带,咱20分钟就能到。”
之后我们经历了一场媲美速度与激情中才会出现的飙车戏份,颠的我刚喝进去的酒差点又吐出来。
黑人大哥开车很猛,四点前准时抵达,等不及妹妹刷卡付钱,我先开门下车。穿着紧的要死的白西服,疯狂的跑到教堂,一口气走上281层台阶,打开门就看见叔捂着脸坐在地上自怨自艾,说的话气的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倚在门上喘气,好不容易理顺气,走进去。
……
#4 pm#
“从我和他在一起那天,我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和他一起进教堂结婚,果然还是我奢望太多…人生哪儿会事事如意…这一切都只是我在做梦,梦哪儿会成真呢…asher他不愿意和我结婚就算了…”
我下意识的回答:“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了?”
奶油飞快的从小d怀里跳下来,歪歪扭扭的迈着四只小短腿儿小跑过来,一个飞跃扑进我怀里,自觉翻身露出雪白的肚皮求抚摸,挥着小爪子,张着小嘴“喵喵喵”叫着撒娇。
前一秒还嗷嗷叫的米金毛立刻摇起尾巴,激动的回过头,也是一个飞跃扑过来,“asher?你来了?真的是你?”
我笑了:“我当然会来,这可是我们的婚礼,我怎么会错过。”
米律师蹭的站起来,跑过来,搂着我亲亲抱抱,“你上哪儿去了,我以为你后悔了,想悔婚,吓死我了。”
“外面下雨,预约的加长轿车出车祸被撞了,临时来不了,我怕来不及直接跑过来的,结果路上差点被车撞,摔了一跤,弄了一身泥。这身衣服还是跟街边随便一家店借的…你绝对不会相信我刚刚经历了什么,简直太可怕了。”
“你没事儿就好,吓死我了qaq”
我丧气的垂下头,“对不起,我把之前的礼服毁了,现在咱们没法穿一样的衣服了。蓝色的衬巾也不知道掉那儿去了”
他亲着我的额头,“噢,asher,我的好asher,你平安来了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和你分开这48个小时,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我也亲亲他的嘴唇,“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快,把领带系好,我们还得结婚呢”
跟在后面的妹妹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拽着条湛蓝色领结丢过来,挥手督促着:“快,哥哥快戴上,我给你找来蓝色的东西了”
她后面还跟着个小伙子,追得撕心裂肺:“姑娘那是我的领结!我的领结!你要跑哪儿去?停下!快停下!还给我!还给我啊!”
我:……
叔:……
将领带还给那倒霉孩子,一个劲儿的道歉,小丫头别扭的站在旁边嘀咕,“这样子缺东西还怎么结婚啊,没有蓝色东西。”
美国结婚很多传统,其中一项就是两位新人需要穿戴着一样新的,一样旧的,一样借的,一样蓝色,四样全齐结婚,才能带来好运,婚姻幸福长久。在路上,我象征蓝色的衬巾丢了。
小伙子看我们穿成这样,明白了:“你们今天结婚?”
米律师笑着上去解释,“是啊,今天结婚,结果下大雨,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情,丢了很多东西”
小伙子看看领带,又看看我们,把领带递过来,“我姐姐2个月前刚结婚了,我知道这很重要,如果能帮得上你们,就拿去吧。
米律师感激的收下,邀请他如果晚上有时间,欢迎过来一起吃酒席。小伙子拿了请帖后级离开了。叔给我正正领结,激动的打电话给他姐姐,“姐,asher来了,他来了,让里面的人各就各位,我们马上进去”
小d老板几人拍拍我的肩膀,抱走了怀里的奶油,纷纷走进教堂里就位。其中一个小花童将一大束花递给他,米律师举着花,搂着我的腰一起走到大门口,他兴奋的语无伦次,脸颊上冒着红云:“我在前面等着你,我在前面等你!”
大门打开,里面传出优美的合唱音乐,所有人一同看向门口。米律师的父母已经在门口两旁等着,乐队很配合的立刻开始演奏。米妈妈和米爸爸两人默契的一人搀着他一边,三人一起走进去。
被众人盯着的感觉很吓人,我紧张的后退两步,后背直冒汗。大哥走上前,拍拍我的后背,伸出一条胳膊。
“长兄如父,来吧,我带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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