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之道》笔记118:最熟悉的陌生

    笔记118:最熟悉的陌生

    118

    算是软禁了苍月以后。莫言噙着一抹诡谲的笑意回到了清政殿。

    巍峨的宫殿上,门匾是由明武帝亲手书写的清政二字,殿内装饰的金碧辉煌,两只盘龙飞悬在汉白玉的柱子之上,青玉台阶之上的,则是象徵无上皇权的龙椅,下面的二十四列柱则是雕着各式祥瑞之兽,青石舖成的地板闪耀着光芒,壮丽而庄严。

    莫言轻轻走过了本该是由百官站立的青石地板,缓缓走上了皇帝座位之处,由高而下的俯瞰着整个清政殿。

    此时的清政殿只余悠悠的日光,臣子都已经回各自的司局去办公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清政殿,浅浅的浮尘在日光的映照下缓缓翩飞。

    而龙椅之上则是悬挂着勤政爱民的匾额,莫言却是冷冷一笑--好个勤政爱民,哪一个皇帝曾经做到过了!

    此时的阴影出也走出了一个身影,腰间的水晶挂饰闪闪发光,正是芷玥。她缓缓站定,嘴角也是挑起一抹笑容:陛下和齐王也到了,準备参加今晚的婚礼大典,百姓也是期待万分……妳打算要怎幺圆这个局呢?

    苍月如今也算是被架空了,她如今被视为喜怒无常的疯子,所有事情都是经我之手来处理,她算是有名无实的皇帝了。莫言嘴角的笑意有些得意,况且,我让太医去诊断,结果则是她患了疯病。

    而妳应该就“一不小心”的把这件事情给流传出去,让宫中众人均以为这皇帝早已是个疯子,只有妳莫尚宫才是个能干贤明的忠臣而已。芷玥挖苦的一笑,莫言,妳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

    莫言毫不在意的道:游走于权力的巅峰,妳若不狠,就会是别人要了妳的命。

    芷玥也是有些悲凉的一笑:不,妳我都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听从着命令,任凭着操盘之人的控制。

    我早就决定好了,我不会再被任何人决定我的命运!莫言嘴角的笑容一收,满是破碎的痛楚:十三年前,那个男人带着大军攻下姑苏城之时,我的母亲、家人还有全部的好友,就死在杀红了眼的楚军之下!

    芷玥的眼中划过一丝震撼,那日的血色回忆全数涌进脑袋--哭叫的孩子、溅血的城墙,还有那在城头飘扬的楚国大旗……

    莫言苦涩的抿了抿唇:我母亲是名仁医,我父亲是位江湖剑术的高手,两人以救人为志向,带着我游历七国,不知救人无数!

    然而,她们却被楚军给杀了,我父亲为了保护我母亲甚至挨了十几刀才血尽而亡……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要坚持对的事情,我就能好好活下去,结果,这都算什幺?!苍漓的一道计策让姑苏城血流成河,她父亲的愚蠢举动让所有吴国人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莫言的手越握越紧,表情也越来越狰狞:所以,我也要让这对父女用最惨的方式失去他们的所有东西,凤君要的天下安定,我非要把它搅的天翻地覆,苍漓要百姓均安,我非要弄出一个昏君来蹂躏它!

    芷玥的眼神突然一悚:当年的事情,该不会也是妳……

    没错,煽动瑶妃用那个法子逼死凤君的,就是我。莫言冷冷一笑,眼神染满疯狂的狰狞:亲眼看见那个男人骯髒的身体和死后僵硬发青的脸……就是支持我这十三年来所有怨恨的动力!

    芷玥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妳已经疯了。

    是,我疯了。我在那对父女夺走我所有东西的时候就已经疯了!我要她们付出代价,让所有吴国惨死的百姓在天之灵得到告慰!莫言的笑容已经逼近疯狂,芷玥,帮我把那份药放进苍月的饮水之中,然后延后今晚的大典至明日,因为只不过是个开端,我要让当年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的齐之春和洛容雨也遭受到报应!

    芷玥愣了一下,等意识到她在说什幺的时候,嫣红的唇色瞬间苍白,不禁大惊失色的道:不行啊!那份药,起初使用时的神智会无比清明,但是最后会让人全身经脉逆转、神智疯狂,非要杀人杀到力竭而亡啊!

    我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因为只有洛容雨和苍遥她们有危险,那个女人才会现身的。莫言碰的一声踹倒了屏风,上头精緻的玉面瞬间碎裂,一如她疯狂而破碎的眼神。

    她狰狞的扬起一抹笑容:苍漓,妳真以为我相信妳已经死了吗?不,不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妳逼我造成的,都是为了妳才这幺计画的,妳的皇妹和皇弟,还有妳信任的那些大臣们……我要妳亲眼看着她们用最痛苦的方式惨死在苍月的刀下!

    苍漓静静的走在玄武大街上,华在身后跟着,两人行走在楚国最热闹的大街上却低头不发一语。

    因为华方才去打听消息之时,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鄂玉和秦子祥等人的处决,将提前至皇帝大婚的后一日,由皇帝亲自监斩,理由是这样才能创造一个新的气象,让所有楚国百姓知晓,皇帝也是能分辨忠奸善恶的。

    而苍漓一听之下便知晓,这只是为了引诱她出来的计策,如果因为提前处决便毫无準备的跑去救人,只怕她们早已备好了陷阱只等她跳入了。

    所以纵然着急,也必须稳下性子来,先处理苍羽和苍遥一事。苍漓顿住了脚步,眸色冷凝的回首道:华,平王她们的状况如何?

    苍月终究不是无脑之人,目前平王殿下与郡王殿下尚且安全,不过,日子一久就不敢保证就是了。华缓缓垂首,却掩不去她眼中的忧虑与挂心。

    而且,据说齐王已经亲自到达了郢都,她又曾经在帝会之上说出那般言词,臣是担心……

    苍漓冷冷一笑:齐之春不是笨蛋,一定会趁这个时候提出亲事拉拢楚国,这样以后就算想对齐国动手,也还得秤秤看自己禁不禁的起楚国的质问了。

    但是她难得不担心楚国的国势一日日的下降吗?华不解的问道,现在楚国被苍月这幺折腾之下,只怕比怀帝陛下那时好不了多少了。

    苍漓却是摇摇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国就算在怎幺虚弱,坐拥南方沃野千里、黎民百万,光是要打持久战就能先用空间换取时间,更遑论楚国百姓虽然文秀,但是里子还是勇猛善战的,一时半刻不可能啃的下来。

    华张了张嘴,却不得不承认苍漓是对的。

    ……难道,我们真的救不了楚国了吗?

    不,不会。苍漓看向远处缓缓摇曳走来的一把黄色纸伞,嘴角缓缓挑起一抹笑容。比赛结束的时候,不是时间结束之时,而是妳放弃之时。

    况且,我们不会就这幺甘愿收手的,除非战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认输,哪怕是天命,我也只相信我自己!

    华的眼睛缓缓瞪大,那双灰暗的眼底划过了几许光芒,不远处则是逐渐出来一道熟悉戏谑的笑语:说的好啊,妳这张嘴巴没去说段子也真是可惜了。

    燕……

    不会吧?燕君不是远在韩国吗?那为什幺……

    哎,请叫我上桑。燕陌看着华的嘴里都能塞下一颗球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手上还是一把熟悉的飞燕折扇,身上则是穿着一件名贵的鹅黄色狐裘,底下还缀着一颗颗小巧的银铃,让人一见便心生喜欢。

    苍漓轻轻的颔首:妳来了。

    这速度也真够快的,中午才传信黄昏人就到了。

    而她一旁的男子也是熟人,温润儒雅、气质文秀,不就是燕陌的丞相棠莲舟吗?只见他也是拱手一礼道:拜见凤夫人。

    原主小字凤玹,如果不想用苍当作姓氏的话这个字的确蛮适合的,不过……听上去怎幺有点怪尴尬的?让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某个家伙……

    皇上,您这幺快就给了凤太史名分吗?!

    华一脸震愕样,让苍漓一阵无言--看吧,只要这幺说的话就会变成这样,这个棠莲舟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的。

    燕陌也是笑的一脸邪恶,嘴上还很“善良”的解围道:好了华,妳也别给妳家主子压力了,时机一到搞不好是她自己去爬凤太史的床呢!

    华瞬间用了然的眼神扫视了下苍漓,棠莲舟一脸无奈装作没听见,苍漓则是皮笑肉不笑的一把掐住她嘴边的颊肉,颇有一些咬牙切齿意味的道:上桑,妳要继续胡说八道我就扣了妳明年的十万斤米粮!

    ……

    ……

    所以,目前事情就是这样吗?苍漓看着郢都城的地图面色沉凝。

    这里是城西,商家的旧宅。

    商太师一把火烧毁自家宅院之后,这附近就再也没有人踏进来过,人人甚至盛传这里是怨灵聚集所在,无人敢靠近,她们索性能藏进一间尚算完整隐蔽的院子之中,看着彻底荒废了的中庭。

    而燕陌托着下巴,面色凝重的看着地上画出的地图情势,一脸若有所思的道:目前韩、魏两国已经分别归于燕和秦的名下,只剩下楚、齐、赵、吴四个国家,也难怪齐之春如此着急的想讨好苍月,就是因为如此啊。

    离霜那里有云阙扛着,我倒是不怕吴王有什幺小动作,唯独的变数就只剩下莫言了。

    苍漓的手轻叩着地面,脑海中划过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莫言给人的印象很寡淡,长年一身的灰色衣裳,头髮束的工整,面上只有恭谨的微笑,然而她偶尔不经意会看见,那双平静的眼底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连莫言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是那深浓恶毒的怨恨。

    或许是她藏的太好,又或许是她总是若有似无的把焦点转移至苍月的身上,让苍漓一向对这个家伙没有太多的思考,不过,近日来她大大小小的动作不断,已经掩藏不了什幺了。

    莫言……有办法查到她原本的根底吗?

    当然查过,和妳家的云阙来源一模一样。燕陌轻轻把一个纸卷摊在烧焦的木桌上,这是我查到的所有资料,她是莫晓澜的女儿,为医者之女,后来她母亲在姑苏之战死在战火之下,她也辗转流进了楚国的掖幽庭,变成了官奴。

    苍漓的眸色微动: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归可怜,她有她所坚持之事,我们也有。燕陌淡淡的道:如果她不曾做下这些事情,没有人会为难她,只可惜莫言这个女人聪**黠,却败在了比她更强之人的手上。

    苍漓低头默然不语,燕陌看出她的迷惘,轻轻的弯起了嘴唇,眸中尽是迷茫的涩然:苍漓,我相信妳有妳的本事可以平定这些事情,但是切记,不要对妳的敌人心软,因为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燕陌的眼底尽是茫然的深邃,和无边的痛楚与懊悔揉杂成一团,这样严肃却失焦的眼神好像正透过她看着什幺人。

    苍漓不由得一怔:燕陌,妳难道……

    燕陌却突然刷的展开了折扇,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戏谑:不要用那种肉麻兮兮的语气叫我,我对妳没意思。

    妳就继续胡说八道吧。,苍漓掩去了眼中的困惑,笑骂着掐住燕陌的颊肉:妳看看妳的肥肉,都可以掐成这样了!

    哼,本君被包养得宜,这叫玉润丰腴~燕陌还是大家所熟悉的燕陌,温暖的温和与戏谑,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欠揍。还有,关于苍遥和苍羽我来之前就处理过了,明天晚上趁着大婚守备鬆散之时去一趟吧。

    多谢了。

    记得不要让苍湘提前知道,今晚通知就好,免得她太过兴奋会露出马脚。燕陌的眼中是淡淡的羡慕,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感情如此之好的姐妹。

    --原来还是替苍湘打算啊……苍漓想起之前听闻墨清河说过的那些事情,眼底划过了几分柔软。

    她突然一把揽住燕陌的肩膀,看见她惊诧的眼神,苍漓满是笑意:放心好了,我不也是妳的好姐妹。

    燕陌心中一震--好姐妹?她究竟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在看到自己的手足为了皇位互相残杀之后,她不仅心灰意冷,还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剩下了墨清河,也早已忘记了这个词到底有多幺令人熟悉,还有令人……

    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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