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之道》笔记68:被利用的人

    笔记68:被利用的人

    68

    苍月缓缓的将米麸扔进水里,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只只肥腴的红色锦鲤欢快的抢食着饵料,水晶製成的鱼缸和艳红的鱼鳞在日光的折射下,缓缓透出一层晶莹的艳光。

    风吹起了房中的帐幕,窗外的芭蕉沙沙作响,苍月面无表情的回头,看见一抹灰色的影子安静的站在那里。

    事情可是办完了?

    是,已经将那个少年处理完毕。莫言看着她毫不在乎的把餵鱼木勺扔进饲料盆,面上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清风吹过鱼缸的水面,扬起一阵的涟漪,却好像吹不起苍月的情绪。莫言静静的看着苍月,却发现自己已经很少能再感受到她的情绪。

    只见她淡淡的拈起一朵祭拜用的百合,淡淡一笑。……是吗,还真是可惜了一个能承受磨骨换肤之痛的少年。

    纯白色的百合正是盛放的时节,舒展的白色花瓣,毫无杂质的纯净,如此纯粹的净白之色,宛如世上最美的色彩。

    苍月看了好半晌,却是将手一紧,那股非比寻常的狠劲,让开的正艳的百合瞬间零落成了一地的残瓣。她放手将花瓣飘零在地,随即又将脚狠狠一踩,方才纯美的花瓣瞬间变成了一团烂泥。

    莫言被她毫无头绪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样阴沉狠戾的苍月,比起毒辣算计的她,还要更令人心慌。苍月却在此时缓缓低笑出声,好似嘲笑着什幺的天真。

    ……白色的确很美,但是,也禁不起一丝的玷污。

    莫言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是怎幺回事。

    属下的确没有想到,那个少年如此的易于操控就是了……

    更令人感觉到好笑的,是他自以为是的愚忠和天真。苍月好似嘲讽一般的勾起嘴角,我从来不知道,一对君臣之间所谓的信任,竟是如此的可笑。

    那个少年执意要为越主复仇,却对身为真正继承的皇子怀疑不信,还忍了三年的磨骨换肤之痛,应该做也没想到,他怨恨的对象,才是真正该感谢的人吧。莫言悄声一叹,况且若真要怪,就该怪苍璃太过心软。

    苍月冷冷一笑,是啊,在先生提起之前,我还不知那个傻男人,居然在自己女儿的身边埋了这幺多的火药。

    莫言想起那个男人提供的情报也是一阵皱眉,墨清河、凤清之、云阙……我实在摸不清凤君到底打算了什幺。

    凤君生前替苍璃安排了一些近身之人,苍璃对这些人也是深信不疑,但是这些人之中,好像也有人盘算着什幺,而他们的目的也绝对不是单纯保护苍璃那般简单。

    不过,凤君善良归善良,却不是蠢笨之人,他早年还曾领军救燕国之围,又能稳坐凤君之位这幺长的时间,若是愚蠢至极,只怕他自己和苍璃早就被埋进城外的乱葬岗了。

    而凤君深具视人之明,若他们真有其他的企图,为何他不直接将人处理掉?难不成,他还有其他用意吗?

    莫言蹙着眉头,着实想不透。

    ……反正一定又是什幺无聊的伪善游戏,那个男人,都不知该说他是善良还是懦弱了。苍月也想不透,只是冷冷一哼,总之,在那个叫舞尘的少年发现真相之前就把人处理掉,谅苍璃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追查下去。

    不过他和凤清之也算有些关係,那个男人可不是简单的货色,就这幺把舞尘处理掉,妥当吗?显然莫言更担心的,是凤清之。

    苍月微微勾起嘴角,就算不妥,舞尘也只是一介卑微的舞者,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刺客,被处理掉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那幺,其他君王那边的情况如何?

    莫言蹙起眉头,秦王没什幺改变,仍是在帝会上和苍璃针锋相对,赵王一如以往,齐王和魏王同样找了苍璃的麻烦,不过以失败告终居多。

    苍月的眼中划过一丝痛色与怨恨,却仍是淡淡的继续问道,燕陌和韩羽靖那边呢?

    燕陌同样没什幺表示,但是对苍璃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韩羽靖则是暂时被苍璃收买了。莫言还是有些讶异于苍璃的手段,没想到燕陌一向独善其身,也能被苍璃收为己方。

    苍月轻轻的点了头,却好像想到了什幺似的眼神一亮,那幺,魏王那边的情况如何呢?

    魏王那边,已经完成植入的计划了。莫言也是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怎幺看都有些诡异。没想到先生善谋至此,魏妤防心重,却不曾压抑自己的慾望,只需一个男人便可让计划成功。

    还是先生神算,这种奇人竟愿意相助于我,简直是天助我也!苍月的眼中扬起了兴奋的光芒,只要继续执行计划,不出三个月,苍璃必死无疑!

    没错,就快了,只要再几个月,苍璃一死,洛容雨就是她的了!苍月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充斥着慾望与势在必得。

    那幺,恭喜殿下即将荣登大宝。莫言恭敬的俯下身子,拜了一拜,掩不去嘴角的笑意盎然。我们是否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苍月瞥了她一眼,虽然她心情愉悦,但是不至于被皇帝的美梦沖昏了脑袋。

    暗卫司的那群家伙虽然已经掌握不到我们的行蹤,但是皇陵这边还是有重兵把守,我还是没法出去。

    她在桌上摸索片刻,将一封早就準备好的信件封了口,递给了莫言。让暗桩直接联络先生,由妳亲自到柳色楼和他碰头,直接在那里传递计划的下一步。

    遵命。

    ……

    ……

    所以她是这幺说的?

    男子看着她手里的鹏纹信纸,嘴角缓缓挑起一抹笑容。永王这是打算彻底将苍璃除去的意思了,是不是?

    是。莫言还是不敢大意的反覆信件的内容,深怕苍月会给她们下陷阱而不自知。

    男子看了半晌,随即缓缓一笑,那笑容,宛如月中仙、云之华。他不急不徐的缓缓说道,妳不用太戒心,苍月在我们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是不会向我们动手的。

    但是……

    别担心,苍月虽然心思重,却没有聪明到哪里去,就算想要算计,要绕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男子拿起了搁置在盒子里的紫色水晶吊饰,微微一笑。

    况且,她可不是毫无把柄在我们手上。

    莫言微微一怔,殿下,您难道……

    韩玉之所以会死,和那位永王殿下可是有着无法切断的关係呢。男子缓缓的摩娑着缺了一角的吊饰,笑容冷冽而讽刺。有谁会知道,一个平凡的教书先生,居然曾经是称霸一方的前任楚皇呢?

    男子的指尖划过了精雕细琢的紫色水晶鹏鸟,鹏鸟的喙缺了一角,却无损它的霸气与傲气,而鹏鸟的翅下,却是隽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文字。

    莫言看着他怀念的神色,那表情中竟是带着几分看不透的複杂。他轻轻的捧起水晶鹏鸟,目光迷离而渺茫,似是追忆着什幺。

    而他吐出的话语,却是让莫言万分震愕--

    ……而如果不是那一场惊天政变,只怕苍月,就真的是那至高之位的主人了。

    苍璃脚步轻巧的来到了曲水流觞的场地,只见一座飞檐小亭临水而建,精緻的亭子里早就摆好了宴席与香案,而卫道远和其他君主已经等在了那里。

    卫道远一身精緻的白纱水裙,宛如一片自银河上裁剪而下的流云,脑后束的不是严谨的髮冠,仅用一条丝带扎起一个小髻,添了几分随性风流。

    而她腰间束坠的也不是普通的腰带,而是一条由数十颗珍珠串成的珠串,颗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的令人目不转睛,纤细精巧的脚踝上也繫着一颗颗圆润晶莹的珍珠,配上那件飘逸的长裙,那竟是有几分风流潇洒的姿态。

    楚皇殿下。卫道远见她踏进亭子,起身朝她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祭司穿这衣裳真是宛如凌波仙子。苍璃惊艳的看着卫道远,原本初见之时,她虽然保养得宜,然而三十快四十的面容,已经隐隐有些衰老之态。

    而且皇帝这工作劳心劳力,每天皆是战战兢兢的想着如何经世致民、守护自己的国家和百姓,苍老的速度自然要比常人来的快很多。况且卫道远夹在秦、楚两个大国之间,时时刻刻担忧算计,自然比其他人来的更加憔悴。

    而在她成为卫侯后,事情轻巧了许多,而且她有更多时间能视察卫地,人民百姓也获得了更多的照顾,看着她的面容日渐红润丰亮,苍璃更是确认皇帝这工作实在不适合卫道远。

    请。卫道远欠了欠身子,示意她落座,而她的位子就在洛容雨和苏沐秋的正中间。

    苍璃顿时有些无语--排在洛容雨旁边她还能理解,但,苏沐秋就……

    她将视线转到卫道远身上,卫道远急忙用唇型告诉她--没办法,七国的群主是按照国力和地位来徘位子的,苏沐秋栽怎幺说也是第二强国,自然被安排在隔壁了。

    --国力排位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洛容雨……老天爷啊,难道我不仅要替原主还债,还要附带要负责买单吗?

    正当她无语之际,本来低头看着书的洛容雨已经发现了她,眼睛一亮,朝她灿烂一笑。

    璃,晚安了。

    苍璃惊讶的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波光潋豔的眸子之中,好似星河倒映出的万点星光璀璨。不过因为胸前的伤势,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下巴更是尖细了不少,更衬的他柔弱纤细,好似梅花经霜雪折残,一种残缺之美惹人心疼。

    她报以一笑,洛容雨也是一怔,随即像是羞涩万分的慌忙低下了头。而苍璃一坐下,便是关切的看向他苍白的唇,你那时的伤……好些没有?

    好多了,谢谢妳。洛容雨的眼神整个鲜活灿烂了起来,让苏沐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方才苍璃未到之时,洛容雨简直就像一块寒冰,虽然从容和善、温文雅致,却好似隐隐拒人于三千里之外之外,说不出的冷淡默然。

    但是苍璃一出现,他瞬间便宛如沐春三月,浑身皆是暖融的暖意与愉悦,就像一个孩子看见自己心爱的宝贝出现一般,那般惊喜与高兴。

    --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有些不悦。

    明明一开始只将她当成对手和秘密中的那个人,被别人夺去注意力的瞬间,苏沐秋没来由的涌上一阵烦躁之感。

    哼,楚皇殿下倒是来迟了呢。

    他说话之时,苍漓正好在和洛容雨谈事情,只好勉强分掉一点注意力,有些敷衍的道:孤的事物繁杂了些,自然来的比较晚了。

    苏沐秋也不知怎幺了,一见她将注意力转了过来,便不愿她再忽略他,眉毛一挑,扬声道:寡人的事情也很繁杂啊,寡人和赵君都能準时了,为什幺楚皇就没办法準时到场?

    这话有些无礼且僭越了,其他君主都有自己的安排,更别说帝会才结束没多久,各自安排休闲活动是很正常的。

    加上国家与国家之间就算再怎幺亲密,还是会有利益的磨擦和冲突,这种小型聚会能来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尤其现在秦楚可是“不合”的状态。

    洛容雨有些不满,正打算与他辩驳之际,一双温暖的软手轻轻按住了他。他错愕的看向苍漓,她却是朝着苏沐秋微微一笑,只是这表情怎幺看怎幺敷衍。

    未曾準时,这是孤的失礼。苍漓的眸中一片幽冷,脸上敷衍客套的表情提醒了苏沐秋两人应该要是相敬如“冰”的状态。

    苏沐秋的动作乍然一顿,一股难掩的複杂滋味涌上心头。

    秦楚之间能是敌人、是对手、能是对立的两方,但是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朋友。

    一瞬间,他恨起了自己是秦国帝王的这个身份,如果今日他不是秦帝,不受那个契约的束缚,他是不是也能用朋友的身份,更亲暱的面对苍漓?

    但是看着苍漓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好似一汪深潭,将人所有的心神全部摄入。速沐秋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妥协了,很勉强的点了点头。

    苍漓见他这模样,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百转千迴,只是微微一笑--还好苏沐秋是个聪明人,要不然这下子情况会很难处理了。

    就在气氛好不容易和缓之际,亭子外又有几对浩浩蕩蕩的人马前来,应该又是哪位君主的队伍了。苍漓和苏沐秋对视一眼,看来伪装準备开始了。

    果然,当队伍行到阶梯的一半之际,起身去迎接的卫道远经过她的位子之时,轻轻的扣了扣苍漓的椅背。

    这下苍漓马上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卫道远很少出手干涉七国之事,但是若是连她也认为来人不善、提醒她防备,那幺来者肯定不止不善,还可能要她的命了。

    苍漓连忙打起精神,看到那队伍最前头那个紫色的熟悉身影,她与苏沐秋对视一眼,开始营造假象。

    她清了清嗓子,似是有些恼怒又有些怨恼的扬声道:……不过秦帝还有一言差矣,準时这种事情,是因人的修养与道德而定,曲水流觞只说是傍晚亭子见,并未说明是何时,那幺您此话是否有些太过了?

    洛容雨看着苍漓的表情一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一愣,但是看到苍漓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瞄向亭子口,随即便明白了是怎幺回事。

    只见一袭华丽的牡丹刺绣薄纱缓缓映入眼帘,齐之春似乎画过了妆,淡黑色的黛青将她一双蛾眉勾的秀气而艳丽,朱唇涂上了胭脂,更显妖媚。

    她漫不经心的走进亭子,身旁的绝色男子一直维持着恭谨的姿势让她搭着手,眉眼低垂,温顺恭敬。他将齐之春领进了位子,看着她安然坐下,才垂首回到座位之后。

    苍漓、苏沐秋皆是不敢大意的看着她,而洛容雨虽然不知她们有什幺计画,还是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直瞬瞬的盯着齐之春。

    齐之春慢悠悠的拿起了茶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怎幺,全盯着我瞧?

    没什幺。苍漓也是微微一笑,齐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啊。

    当然该庆祝一下。齐之春突然笑的很是诡异,让苍漓的心中涌起一股诡异的感觉,而这种诡异的感觉,缓缓的转化成了不好的预感。

    --好像,不太对劲……

    齐之春突然娇笑出声,却没有正面回答。楚皇,妳还记得,那个叫做舞尘的少年吗?

    舞尘?那个和她长的莫名相像的少年刺客吗?

    苍漓微微蹙起眉头,她让凤清之前去探探状况,但是凤清之回来后却是没说什幺,只说少年是他的故人,仅仅是被人唆使,希望她放过他云云。

    她不认为凤清之会骗她,可是原主的直觉告诉她,凤清之有瞒着什幺,而她有打算再暗中去找那个少年谈谈,看看是否有什幺事情隐瞒了下来。

    ……舞尘?那个少年吗?

    是啊。齐之春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眸心,妳可知道,那个少年,死了吗?

    苍漓手里的清瓷茶杯突然自手里脱落摔落,好像有什幺东西,跟着摔的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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