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明灭分节阅读31

    怎么可能,为什么对方手里会有枪,国|内对枪|械的管|制如此严格,这里又不是瑞士和美|国?!

    徐祈清耳边轰鸣不断,嘈杂声音嗡嗡作响。项目组成员也大都没有在现实中接|触过真|枪,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强杀|伤力热武|器的体验糟糕顶透,几个姑娘已经被围起来护在最后面,生与死毫厘之差威震慑人,大多数在场者仍然惊魂未定。

    被挟持的人质被|迫抬头吞下枪管时,他们陆续也有人认出了男人的脸,但这也只能为今日的惊愕再添一笔,不时的低呼都被强忍着按捺下去,如果对方知道他们掳获的人质比原本打算下手的人级别更高一层,恐怕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

    又有谁能想得到,这次的冲|突居然会把钟氏的掌|权人直接卷入风暴中心。

    外围的支援闻声之后果然没有再将包围圈收缩,场面再度陷入僵局。闹|事的三十几个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如为首者一般心狠手辣,已经有人在这种对峙中面露退意。中年男人厉声呵斥着要求外围让开一条道,他出手狠|毒却并不莽撞,此刻形势不对,自然不可能在这耗入更危险的境地里。

    钟御被中年男人勒着脖颈半跪在地,那个漆黑危险的枪|管正死死堵在他的口|中,紧紧扼住生与死的关卡口。明明是与最近距离与死神镰刀贴面亲|吻的那个人,他却与在场所有人的惊慌和危难截然不同。

    徐祈清刚刚手还在抖,看见钟御的眼睛时,喧嚣猛烈的心跳却突然不再在耳边聒噪。指甲已经在手心毫无察觉地印出|血痕,他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抬头向四周看去,外围的警|察因为中年男人的威胁,已经避让出了一个缺口,三十多个闹|事者已经开始陆续向外退走,围成半个圆扇把挟持着钟御的中年男人拢在正中,使得对峙的警力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趁着闹|事者向外撤走的时候,徐祈清带着项目组的人也退到了警队的包围圈之外,避免妨碍到警队的下一步行动。等项目组所有人退到安全位置之后,徐祈清犹豫了一秒,还是在包围圈的外围绕过半圈,悄悄靠近了闹|事的人群。

    他没有办法继续呆在警队身后静待结果,尽管那可能是最安全也最恰当的选择。不管接下来的局势会好转还是更坏,他必须要亲眼去看着钟御,这是徐祈清可能会做的唯一选择。

    理性告诉他他可能什么都做不了,感性却已经把理性完全压覆了。

    隔着戒备的警|力,徐祈清看到了站在闹|事者和警|队之间的中年男人。他仍旧紧紧禁|锢着钟御的要害,但事实上,拖着一个这么高的男人行走并不方便。

    中年男人显然也察觉了这一点,与警|力的对峙需要全神戒备,他不想在人质身上分去太多精力,左手勒紧了人质的脖子,右手就打算把枪从人嘴里拔|出来,换到太阳穴处继续压|制。

    徐祈清死死盯着中年男人的手,对方的动作非常粗|暴,枪|管撤出到一半时已经带出了明显的血迹,血滴顺着枪|身流|到了中年男人的虎口。

    或许是徐祈清紧盯的目光太过明显,一直安静被钳制着的钟御突然抬眼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剑拔弩张的局势中轻轻撞上,徐祈清突然从无声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在钟御转开视线的同一瞬间,徐祈清用尽力气放声喊道:“胡超!!”

    人在被叫到名字的时候,会有一种反射性的敏|感。哪怕是在嘈杂的声音里,人们也非常有可能因为一个轻微的声音叫出自己名字而回头张望。

    就在中年男人因为要拔|出枪|支和突然被叫出名字而松懈对手|枪的掌控的当口,一直沉默安静的钟御突然抬起右手钳住胡超的手腕,左手狠力后捣直中对方侧腹!

    染血的手|枪从吃痛而放松的手中滑落,从钳制中脱身而出的钟御重新和胡超打在了一起。只是这次闹|事者再没有干瘦男人带来的好运,一旁一位蓄势已久的警员迅速冲上来将手|枪提飞到包围圈的方向,没有了人质的威慑,训练有素的官方队伍很快控|制住局面,所有妄图逃离的闹|事者都被一网打尽。

    由于搏斗的两人缠斗太过激烈,警|员担心误伤并没有贸然插手。几个警|察围在外圈防止胡超逃跑,等到胡超被钟御一脚踢中膝盖不得不腿软势颓时,才趁机拥上将人牢牢制住。

    局面被掌控的速度非常快,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站在外围的徐祈清连指尖都尚未回暖。他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风轻拂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千钧一发的刹那间,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理解对钟御的意思,也或许钟御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可是根本来不及深思,他能想到的只有闹|事者刚刚聚|集过来时,钟御低声在他耳边提醒过的信息,才会脱口喊出中年男人的名字,为钟御分散万分之一的危险。

    中年男人是个退伍不足五年的特种兵,之后受雇于当任权|贵,专门负责解决无法摆上台面的问题。他手上沾过血,尽管事情被上头压人并未被处置,却已经在a市高层之中留了底,所以才会辗转被钟御知道信息。

    钟御提醒徐祈清时原本只是让他小心这个人,毕竟沾过血|腥的人对普通人来说已经非常危险,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被这一举动变相救了半回。

    徐祈清跑过来的时候,钟御正擦着自己嘴角的血痕。他看见靠近的来人,原本伸手想要去摸|摸对方的黑发,却被人一把从正面用近乎冲撞的力度抱住了。

    钟御用抬到一半的手转而搂住了对方的腰,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完成了摸头的动作。怀里的人带着难以抑制的轻|颤,掌下的后颈泛着冰凉的湿意。钟御顿了一下,伸手探进徐祈清颈后的上衣中,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的湿|漉|漉。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把人从怀里拉出来,然后向一旁的警|员走了过去。

    才抬腿走了一步,衣角就被人下意识地扯住了,钟御回过头来,又抬手贴了贴徐祈清冰凉的侧脸,示意他放轻|松,才继续走向警员处,问他借了刚刚胡超拿着的那把手|枪。

    枪蹚里的子弹已经被卸掉了,钟御状似无意地迅速将边角处残留的血痕抹去,才把徐祈清拉过来,让他把手摸|到了枪尾部的击锤处。

    开|枪需要拉保险栓,第一枪之后需要重新拨动击锤,这把手|枪显然不是什么可以连击的型号,胡超想要直接让钟御饮弹,也并不仅仅是按下扳机的动作。

    钟御想告诉他,刚刚自己并没有那么危险。

    徐祈清垂头愣了一会,突然伸手抓|住了钟御的手腕。

    “你,”他的声音异常干涩,喑哑如同含沙:“你能不能张嘴让我看一下?”

    钟御反手把人冰凉的手指握进掌心,却并没有遵言张口。他用另一手的手背在唇边擦了一下,将手背上一抹浅淡的血痕示意给对方看。

    小伤,止了血再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pen和20736253的地雷~谢谢你们!

    ☆、失声

    徐祈清的煎熬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安抚而减少。

    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他已经无心再逗留,简单地和林源交代过几句,徐祈清就找来一辆车,拉着钟御去了最近的医院。

    钟御的情况其实非常糟糕,糟糕到简直肉|眼可见。他唇畔的血痕一直没有停止渗出的迹象,尽管仍是表情寡淡的冷静,那些血滴却已经到了连擦都擦不完的地步。

    去医院的路上,钟御一直没有开口,哪怕徐祈清已经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想要看看他的伤口,他也只是没有应下。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嘴角擦不净的血迹,钟御索性把人拉过来靠近自己,然后侧了下头半枕在对方的肩膀上。

    徐祈清的身|体又冷又僵,面色也苍白着褪尽了血色,钟御这么靠过来,给了他必须坐稳成为依靠的念头,反倒比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要更好一些。

    到了医院要处理伤口时,徐祈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握着钟御的手。直到急诊室的医生要把人带进手术室,钟御才轻轻覆住他的手背,安慰地拍了拍,示意他松开手。

    他没有被允许跟进去,伤口到底有多严重,才会到不得不进无菌手术室的地步?

    徐祈清捂住自己的眼睛,倚在了手术室门前的墙壁上,冰冷的白光从他的头顶罩下,如同束住困兽。

    医生出来说明情况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徐祈清一直站在墙边,匆忙迎上去时,小|腿已经整个麻木了。

    但这些细末与听到消息后的感受完全无法比拟。

    上颚十三针,舌中七针。钟御是被枪|身前侧的准星划伤的,裂口长且深,感染率也很高。这些还并不是最棘手的部分,在被挟持之前,那把手|枪已经开过火。枪|口的降温处理显然并不高明,火|药与枪|管摩擦产生的高热甚至会出现火焰。虽然已经冷却过数秒,但当这种危险的温度与细|嫩的口腔皮肤接|触时,所带来的伤害仍然是非常可观的。

    何况枪口还被粗|暴地直接塞至了喉|咙。

    徐祈清先谢过医生,又忍不住追问道:“您的意思是,他现在暂时不能说话了吗?”

    “病人伤的不只是喉|咙,喉管神|经也受损了。”医生道:“喉管神|经的恢复手术非常难,抱歉,我们现在暂时没有这个技术。”

    徐祈清怔愣了一下:“那他……”

    “如果喉管神|经没有恢复,是不能发声的。”急诊室的医生见多了生死,安慰他道:“不过个体还是有差异的,奇迹也都是人创造的。”

    “……谢谢。”都已经能称之为奇迹了,徐祈清干涩道:“辛苦了,谢谢您。”

    他又跟着去记下了各种禁忌和养护方法,等到钟御的局部麻|醉药效消退过半,才被允许见到病人。

    钟御还穿着膝上沾了灰的衣服,是之前被胡超挟|持时半跪在地沾上的。他只是在口腔缝针,医院急诊室的病房又常年紧张,所以既没有病号服也没有病床。手术结束后处理好拿完药就可以离开了。

    看见男人的时候,徐祈清手里正拿着病例袋和开好的药。等两人距离再近一点,他就把病例袋用胳膊夹|住,然后弯下腰用手指扯住膝处的布料,另一手轻又仔细地把上面的灰尘掸掉。医院里人来人往,生离死别,他们站在一处不碍事的墙边,安静又不显眼,仿佛已经隔在了一处专属的地方。

    徐祈清把那处的灰尘弄干净之后才直起身,仍旧垂着头。钟御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腕,才刚刚把人握住,手背就被几滴大颗的水珠砸到了。被砸的地方温凉却火烫,微微有些疼意,痛楚直直钻入心底。

    徐祈清抬起头的时候,表情却并无异常,只有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抿唇握了一下钟御的手,然后放开:“走吧,我们先回去。”

    毕竟是公开场合,两个男人牵扯不清实在太过显眼,他们又都不是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人。

    徐祈清本来想要先找了人把钟御送回a市复查,却被钟御拒绝了。他没有再坚持,只是尽可能迅速地和林源一起处理了必需的事务,和钟氏进行了必要的联络。天色已晚,a市的政|局动|荡已经收尾,市|委书|记偏帮的副派稳定胜局。景点所在辖区的负责人也已被带走,在这种局势之下,声色的工作已经再无阻碍,项目组也不再需要徐祈清时刻盯陪。

    夜色已深,但是为了复查,两个人还是赶回了a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钟御因为伤口的疲惫睡了一会,徐祈清也一直沉默着,安静地陪着他。

    赶到a市最大的医院时,穆衍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这两日钟御不在a市,一切事项都交给了穆衍处理。他已经预约了最好的口腔外科大夫,等钟御一到,就把人送去进行了专|家会诊。

    穆衍已经从项目组那里听说了今天的事,等待诊疗的时间里,他走到诊室外的椅子旁,和看着自己手掌发呆的徐祈清并排坐在了一起。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却听见了徐祈清的声音。

    “阿衍,之前医生说钟大哥,可能以后会很难恢复……”徐祈清的呼吸非常浅:“我很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沈檀心的地雷~谢谢吃鸡吗的手榴弹和pen的日常!

    写受伤这章写得心痛痛的。

    ☆、three

    穆衍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这么多,先等等看复诊的结果吧。”

    徐祈清仍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诊疗室外的椅子是金属制品,坐上去有些发冷,又足够让人保持清醒。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午饭被闹|事者打断,晚上又急着赶回a市,好像连基本的生理维持都被切断。钟御因为需要禁食,下午做手术时已经输过了葡萄糖。徐祈清则已经是实打实地饿了一整天。穆衍给他找了一罐热的八宝粥,徐祈清接过来握在手里,却好像只剩了道谢的力气,连进食的念头都没有了。

    穆衍看着他,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阿清,”穆衍低声道:“你和大哥现在……”

    徐祈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能好好的,前途无失,事业有成,健康地活到一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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