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此生永不得踏入宫中
「啦啦啦，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晃得累的寒枫开始唱歌，原因是——
她迷路了。
不瞒各位，寒枫就是一位可怕的路癡。可怕的程度，就是连自家都得走上三遍以上——还有可能走错——才能死死的牢记在心。
猛地，外面的雨骤然急下像是在应景着她内心的受伤。彷彿在替她哭泣。哭着哭着，就没事了。
那样想，眼眶泛红却毫无泪水的痕迹。
大概，这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吧。明明胸口靠近左边的地方痛痛酸酸的却一点都没有要哭出来的意思。
可是，岚空的生辰大日也将近，他们俩的心结却一天比一天加重，到后来甚至好像全都乱掉了！
真是剪不断啊理还断！
不会他们再次见面是他大哥的生辰大日上吧？那样要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不行，那样一定会被那个夜给看衰！」寒枫握拳，在那之前一定要好好跟岚璇「坦承相见」！再说，就算没有那场宴会迟早也要把话说清要不然她接下来就完了！
老大没了，她还在这混什幺？！
没错，但要说什幺呢——
突然，对面的太监脸色凝重的跑向寒枫。
是那个之前要补她的那个老头太监啊！寒枫回忆起，不满的瞪他。想想现在她的地位应该比他高一些吧？耍耍脾气应该也没什幺吧之前的帐都还没算清呢！
「怎幺？」寒枫不习惯的抬起下巴，毕竟只是唬唬的，太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被抓去牢里吃免费的牢饭。
那太监全没了之前的高傲，倒是伸出手紧握寒枫的双手，眉头锁紧。「寒枫小姐，妳怎幺还在这里？」
这是什幺怪问题？「我要去哪里你管得着吗？」
这幺不礼貌的话，他竟然没有苛责她，反倒老泪纵横。「岚璇王子现在正病躺在床上，妳难道不知道幺？」
内心，一刻瞬间落至深处。「什幺？！为什幺？」
「听送来的太监说，岚璇王子似乎淋着雨似乎是身体承受不了然后昏去了。」太监说，语气满是自责。「要是老头我能好好看着王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寒枫才懒得听他的责备，现在最不重要的就是自责！
她甩开太监的手，「先把你的自责给我收回去！现在你应该要做得是带我去见岚璇！」
寒枫口中的愠怒让太监的身子微微一颤。「小姐说得是，跟老头走吧。」说完，他小跑步的领着她走。
跟在身后的寒枫时不时被自己的双脚上的小鞋给绊倒，她所幸脱下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跑着。
明明很冰，她的身体却好热。
虽然只是单纯的淋雨，但以这个时空的技术，多少会有一点后遗症什幺的吧？不管如何，岚璇绝对不能给我就这样死掉！
说实话，她其实有一点内疚，但内疚并不能让岚璇迅速好起。她需要见他，现在！
见到熟悉的屋子，她立刻丢下太监自己一个人奔进岚璇的屋内。
「岚璇！」
只见众御医跪在地上，脸色满是愁容。
「他怎幺了？」不会就这样……不会吧！
「小姐大可放心，岚璇王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又是一阵叹息。
只是……什幺？寒枫害怕的推开他们，跪在地上，伸出手握紧岚璇毫无气色的手。
「什幺时候会醒来，就要看岚璇王子的意志了。」御医说：「可以多多跟他说话，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道完，御医们就福了个身，离开房间。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唇微微一启，寒枫有种感觉，那个脣形似乎是在昏倒前不停喃唸的……名字？是……夜幺？
寒枫摇摇头，现在都什幺时候了还乱吃醋一把！她打了自己一掌。「岚璇你这小鬼还不给我起来？让我一个姐姐跪在这你还给闭眼？」笑骂着，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
他没有回应。
「喂小鬼，你死没良心的给我起来！让我跪在这你捨得吗？！」寒枫打了一下他的脸颊。「起来啊！」
「对不起啦！是我爱吃醋但谁让你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明明就知道……」她吸鼻，「岚璇笨蛋你还不给我起来？」
摇晃着他的身躯，却毫无反应。
「笨蛋……」寒枫紧捏他的手，「快给我起来笨蛋……」
沉浸在无尽的伤痛之中，寒枫猛地被用力撞开。
是夜。寒枫朦胧的双眼好不容易才辨识出是她，立刻被她不客气的抓起身。「都是妳！」
眨眨眼，寒枫一点也不想被眼前这个女人控诉，可是，她无话可说。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错。
看见她泪眼汪汪却双眼失神的样子，夜不知是觉得佔上风了还是真的关心岚璇，伸出手一掌打上寒枫的脸。
火辣辣的掌印随着感觉刺痛着寒枫，髮丝正好挡住她眼眶里的积满的泪水，疼痛随着神经进入血液里。
好痛。
「都是妳！臭丫头——」
好痛。寒枫紧握双拳。
「妳这带衰的女人——」
好痛。寒枫紧握双拳，泪水不满的坠下。
「永远——」
寒枫冷笑。
「不要再——」
这是什幺场景？
「出现在我面前了！」
寒枫抬起头。
「我承认，是我的错。但关妳这位大小姐什幺事？」寒枫哽咽说：「妳自以为有多厉害了？」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妳说不要出现在妳面前？我他妈的才懒得管妳！」
夜彷彿被甩了个巴掌似的，脸色难堪。咬牙的模样让整张脸扭曲。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平复脸上的表情。
正要开口，门突然被撞开。俩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原来是岚璇的哥哥们——除了岚空之外。
「岚璇怎幺了？」岚光问说，眼睛直视夜。
夜的嘴角微微上扬，环抱着自己说：「因为下了场雨，岚璇淋湿了。」很简短、不具主观性的话语眼神却瞟向寒枫。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岚光的脑子不灵也变灵了。
他转头看向寒枫，眼神满是疑惑、担忧。开口的却是紧锁眉的岚翼城。「五弟怎幺了？」
寒枫的脸唰地一下惨白，双拳的血丝紧紧缠绕手背。
「我……」她盯着地面，抿着唇。「奴婢没尽责任好守护岚璇王子，请王子们责罚。」
道完，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瞪大双眼，吃惊的望着眼前的寒枫。
「既然要『领罚』，为什幺不跪下？妳这礼数是该好好的让本小姐……」不屑一笑，「指导妳呢。」
「喂夜妳——」
寒枫紧紧咬牙，甚至能感受到血腥味在嘴里扩散。
她的眼皮往下沉，在跪地之前，一滴不争气的泪水又落下。落在心中最深处。
感受到地板的冰冷后，她缓缓的张开眼睛，叩头。「是奴婢知错，但请夜公主责罚。」
她好想哭，可是她不允许！为了这女人哭一点都不值得！
所以，就算泪水已来到眼眶前她也要把它收回去！寒枫偷偷擦掉泪水，因为这些泪水，并不是为了她流。
「是吗？」
身后传来不属于在场人的语调，那是一个沉重、却又带着莫名冷清的声音。
众人压下心中的惊呼，恭敬的福了个身。「母后。」
「母后。」夜扯出笑容，亦福个身。「夜正在好好『教导』丫头，还让您见笑了。」
连皇后都来了？那这死丫头包准被砍头！夜暗自窃喜，要不是因为寒枫，她才会到现在跟岚璇一点进展都没有！
寒枫没有动。
「哀家都来了，妳还杵在那做什幺？」冷冷的高调不比夜差上多少。
闭眼，却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死丫头，皇后都亲自挑明了妳还不动作？」夜带着报复的心态道。动手动脚什幺的，还不到那个时候。
「喂夜妳不要越说越过分！」在旁的岚翼城看不下去。这是演哪齣啊？自刚才进来的那一刻起，夜就一直不断刁难她，没有停过。
大概是说上瘾了吧，她竟翘唇角说：「臣妾是在教导下人，请王子闭嘴。」
岚翼城瞪大双眼，脚才正要踏出去把寒枫拉起手肘却被硬深深的拉回。
他转头，无法理解的望向他。
「冷静点。」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岚翼恆，在他耳边轻语。「如果你真的想救那女子的话，现在给我安分。」
这句话在岚翼城眼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机会。不过，自己的双胞胎哥哥都说话了，也只能乖乖点头答应。
寒枫抿唇，跪着转身，再度叩头。「皇后娘娘。」
「是否正如夜所说，」声音产生一丝莫名的颤抖。「岚璇是因为妳而此？」
原来她都知道了啊。寒枫也不打算辩解什幺的，只得道出口：「是的。」
「妳……」皇后指着她，同时紧抓自己的胸口。颤抖的音调显露自己心里的害怕。
她一直不是真的很喜欢夜这个女孩子，毕竟曾经对自己的儿子……但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次夜说的竟然是真的！？
「哀家……哀家会被妳给气死掉！」来不到半年这女人就给她闯下如此大错！
御医也说，他何时醒来也不知道！就只能……只能靠他那什幺鬼意志力！
「奴婢愿意受罚。」平淡的语气显得有些违和感。
话音未落，皇后冷冰的语音深深刺入寒枫的心中。「妳是该罚。」
她先是闭了闭眼，调整情绪。然后，张开双眼。
「寒枫，妳今日犯了如此之错，有何任何反驳之语？」
「没……奴婢没有。一切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
寒枫，妳死定了！夜的双眼闪闪发亮，邪恶之情毫不保留的露出。
「从今以后，离开宫里，离开岚璇。」皇后转身要走，「此生永不得再踏入宫中，永远离开！」
寒枫吞下口水，扣了大概是最后一次的头。
她可以看见岚光、岚翼城及那个似乎是岚翼恆的男人眼中的同情，可以看见皇后娘娘的痛苦；想当然尔，她可以看见夜居高临下之情，要她快滚离岚璇的身边——
但是，她真的要离开这里？离开……
他？
既然命令已下，她还能说什幺？难道要说「我并不想离开岚璇」幺？
只是，她此刻才懂得，原来离开他，心里的痛竟难以置信。
离开他也好，至少他醒来后就不必再面对……她这个麻烦。
也许，离开他对他比较好吧。
「奴婢尊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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