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chapter 1.-2

    chapter 1-2

    我和赵千墨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向外透露，就连子晏也没有，毕竟我觉得这不是什幺大事需要处处张扬。经过一个月后的我，并没有将这件插班生的事放在心上，毕竟期末考来临，课业繁重，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记得牢牢的记住。

    「哇！终于考完了！」我伸伸懒腰，一整天都坐在教室里闷着头考试，屁股都要炸掉了。子晏也兴奋的收拾书包，和我一起走到车站，一路上不外乎两人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绯绯，接下来妳有想要去哪里逛逛吗？」到了要分开的楼梯口时，子晏问我。「应该是没有吧。今天晚上刚好有事。」

    「好吧，那就……暑辅见吧！」她朝我挥挥手，我微笑的看她走向南下的月台。「记得要想我喔！」我将手捂在嘴边，对着她喊。

    她抬手，假装抹眼泪的样子，大笑，「妳也要想我！」说完还给我一个飞吻。我再度挥挥手，上了北上的月台。

    回到家后，我迅速从冰箱里拿出早上做好的三明治放到微波炉波热，换了套衣服后，又匆匆忙忙的拿着三明治往外面跑。

    「绯绯啊。妳是要赶去哪里？」妈妈在我穿着鞋子的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

    「我去找朋友啦！」

    「啊要赶快回来喔！」

    「好啦，再见！」

    今天是结业式，学校比一般时间还早放学一个小时，此时外头的余晖仍照的光亮。我在海边的环路上骑着脚踏车，一卷一卷的浪花卷起，溅起的水花打散在凌乱的碎石间和海滩上。我看的出神，没停下踩着踏板的脚。

    海滩边有几棵树，应该是木麻黄吧，我依约骑到最中间的那棵树下停下。

    他还没来。

    我直接坐在细细软软的沙子上，瞇着眼看着眼前一片深幽的大海。海风吹来，吹乱我绑着马尾的长髮，我静静的伸手拨开。就连平时疯疯癫癫的我，在面对这片景色时也会平静下来。

    「沄绯。」我回头，不知何时他已经在我身旁。

    他嘴角勾着柔滑的弧度，让他原本看起来就很温和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柔和。

    「你什幺时后到的？其实我可以去接你。」我起身推他的轮椅，让他坐到树荫下。

    「因为我可以自己来啊。」

    「头啦！」我抹了一下他脖子上沁出的汗水，「流这幺多汗，还逞强。」又执起他的手，「髒了，茧又多了。」

    蓝轲又微笑，听着海声转到正确的方向，与大海同样颜色的美丽瞳孔此时恰到好处的与海融合。

    我自动的握着他放在轮椅扶把上的手，温热的。他轻抚我的手，确定它是左手还是右手后，準确的看向站在他右边的我的眼睛。

    就这一瞬间，让我有种「他正在凝睇着我」的错觉，但从他空洞的眼瞳里映出的万物色彩，让我知道那只是我的错觉。

    「对了，要不要吃三明治？是我做的喔！」我从竹篮里拿出包好的三明治，递给他一个。

    「妳做的？那我一定要吃吃看。」他手指在包装上摩挲，拆开后优雅的吃了起来。我看着他的动作，怎幺想都不可能套用在我身上，这根本就是中古世纪绅士吃饭的样子。

    我专注的看着他的反应。他向我咧开笑，「好吃，很特别，有一种妳的味道。」

    我听到他的说法，不禁笑了，「什幺我的味道啊？这什幺说法。」

    「就真的是这样嘛。嗯……我的意思是……唉，怎幺说啊，就是那种感觉啦！」他一脸困扰。让我看见跟一般时间不一样的他的样子，阳光，还带着一点任性。

    看着这样子的他，我不自觉的开口：「蓝轲，你……」我愣住了，意识到自己準备要问什幺时，赶紧摇头，「没有，没事。」蓝轲轻笑，声音引着我回头看他，「妳今天好奇怪啊，说啊。」他声音轻柔，让我想到那片包容万物的大海。

    「今天开始放暑假了？」他问。

    「嗯，但是放了一个礼拜后又要回去暑辅。」

    「好忙阿，当学生。感觉很好玩。」

    「当然。但是当你体会过后就不会觉得好玩了。」

    他笑笑，不语。

    我皱了皱眉，「而且你知道吗，我们暑辅四个礼拜，都上到晚上七点欸，跳舞跳四个小时我都不知道我下一秒命是在哪里。」

    「还有阿，暑假要开始编毕展的舞，我还蛮紧张的，不知道自己会被老师排到哪里。啊，对了，最近班上换排挤另一个女生，今天段考的时候还被别人说作弊，真的很可怜欸……」

    一见到他，所有的心事通通倾洩而出，而蓝轲只是静静的听，有时回点意见。我们同样都看着大海，听着海声，两人的对话似乎都沉坠在海里，没有人知晓。

    晚上，我推着轮椅，而他扶着脚踏车，一路走回人车繁杂的市中心。热闹的嘻哈声、用扩音器放大的广告声，还有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都钻进耳朵，但我们两个犹如置身在另一个世界般，脚步缓慢的、身心平静的走到蓝轲家外。

    「谢谢妳还把我送回来，很累了吧。」他握着我的手，「要不要来我家坐坐？反正明天不用上课？」

    「可以吗？」我惊讶的说。「会不会打扰到你家人阿？」

    蓝轲摇摇头，「不会啦！我爸妈都上班到比较晚，只有一个管家在家里帮我而已。」他摇着我的手，「来嘛来嘛！一起吃顿饭，我老早就想请妳了。」

    我大笑，另一手拍拍他的肩，「好，那就是我打扰啦！」

    「一点也不会。」

    蓝轲家里很大，虽然是现代的建筑，但内部却有着一种欧式摆设的感觉，淡淡的黄光和优雅的摆饰都跟蓝轲的气质相似。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渲染吧，有怎幺样的家庭就会有怎幺样的小孩，虽然不一定都是这样子，但是看蓝轲的做人和行为，我似乎可以想像他爸妈也是什幺样气质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到蓝轲家里，跟想像的不太一样。蓝轲先带着我在他家里走走，因为管家还没做好晚餐。

    「这里是书房。」他摸着门板上的颗粒，「我爸说这个书房是我还没出生时就先建给我的，也没想到我会用不太到。」他语带忧伤的说。

    「不过现在有了听mp3的功能，我还蛮常在这里的。」

    「可以进去看看吗？我超喜欢书房的。」

    他笑笑，「当然可以。」

    「不过为什幺喜欢书房？」在他的认知里，现在的小孩子好像都不怎幺喜欢唸书才是。

    「我喜欢看『课外』书，而且我的梦想其实就是当个小说家。」我不太跟别人提到自己的梦想，常常大家在讨论自己的梦想时，我都是用「当个舞蹈家」瞒混过去。不过是蓝轲的话就没关係，此时我是这幺想的。

    「真的吗！那欢迎来我家看书，我家的书很多，因为我爸妈都是个爱书成癡的人。」

    「……我看的出来。」

    总共三面大墙完全看不见有墙的感觉，巨大的书柜全排满的书籍，较矮的书柜上有的也有书和摆饰品，琳琅满目到让我惊呆了。

    听我久久没有出声，蓝轲回头，「怎幺了吗？去看书吧，应该会有妳喜欢的。」

    我把轮椅推到一个桌子旁后，在书柜上一本一本浏览它的书名。我看书有一个怪癖，就是要先看它的书名是否吸引到我，不过如果是别人推荐我的话，不过书名如何，内容好还是最重要的。

    「欸，蓝轲。」

    「嗯？」

    「你有什幺推荐的书吗？」

    「嗯……灿烂千阳吧。」他声音淡淡的，就像在说梦话一样。「那是我第一本看的长篇小说，我爸还花了快一个月才为我念完。它在我心里停留了很久，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它的剧情呢。」

    看着他像是在回忆般的笑容，我不禁也露出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妳要看吗？我放在中间书柜、从上数来第八排的第七本，应该不会错。」

    我瞠目结舌，「你怎幺会知道的这幺清楚？」

    他笑，「拜託，我是什幺人，我每天都屁股发麻的坐在这里欸。虽然这些书都是管家帮我放的，但是我叫他放哪里的啊。」

    「那我可以考你吗？」我来了点兴致。

    他点头，「好啊。」

    「嗯……哈利波特全集放在哪里？」

    「第一个柜子的倒数第二排第十本。佔了八个位子。」

    「哦！」我点点头，「那历史大口吃放在哪里？」

    「第一个柜子的第六排第九本。」

    我再接再厉，决定要把他打倒，「那欣欣向荣放在哪里？」

    「第二个柜子最后一排的第十一本。」他突然笑了，「妳还特地拿梯子爬上去就为了考我？」

    「当然啊，我已经决定要来问倒你了。」

    「不管，继续。窗后时光在哪里？」

    「嗯……应该是旁边的第二个小矮柜的第四排第五本。」

    「很不错的嘛！」我讚赏的说。

    他微笑，「当然！」

    「长路在哪里？」

    「嗯……」这次他想了很久，「喂，该不会是第三个柜子的吧？那里的书我都还没看。」

    「为什幺？」

    「妳还问，这幺多书我看到第二个柜子我就觉得我是个神了。」

    「哈哈，不过能说出这幺多代表你真的都有记住欸。」

    「哼。」他用鼻子喷气，一脸骄傲的样子，「当然啦！」

    「蓝轲，吃饭啰！」管家在外面叫，「顺便带着小姐一起下来啊！」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管家是直接叫主人的名字，就像朋友一样，而且感觉是很稀鬆平常。因为我一直以为管家会「主人主人」的叫，那幺这样看来也是会有异类的。

    一整顿饭下来，我一点也不想看蓝轲，因为他吃饭的样子让我倍感压力，不过我们还是很愉快的聊天，聊了很多有关学校的事情或者是他在家里发生的一些趣事。跟他聊天常常忘了时间，直到差不多八点左右，我才说我应该要回去了。

    「那妳带这本回家看吧，真的很推荐喔！」他把一本书塞进我怀里，我一看，是灿烂千阳。

    「谢谢你啦！我几天后在还你。」

    「好哇，那我们就在约下星期二吧，老地方。」

    「好，就这样。掰。」他叫住我，蓝眸里是担心。「真的不用我送妳吗？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唉唷，不用啦！别忘记我是舞蹈班的哦！一脚踹过去就解决了好不好。」

    「好啦，相信妳。那路上小心喔。」

    「安啦！」

    到家时已经是九点了，我迅速的洗完澡后，就慵懒的趴在床上玩手机。

    今天很累，真的很累。早上烧脑袋，晚上去开读书吃饭趴，一整天下来积了不少疲惫。

    我翻了个身，一阖眼就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