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口一 深蓝的思念》生死离别

    生死离别

    回到保安科，常子庆脚步一顿，发现保全系统被切断，警戒心也因三公尺外迅速移动的红点而起。

    拔出繫在腰间随身携带的手枪，他压低身子轻声前进。

    听见轻声交谈的声音，看来对方至少两人。骤然「碰！」地一声，他的办公室门被踢开，陆陆续续地，其余办公室也都一一被闯入。

    他们在找什幺？不动声色继续跟近，一个黑色身影隐隐约约向囚禁严靖婷的密室走去。难道他们的目标是严靖婷？

    率先射出一枪，常子庆先发制人。枪法之精準，即使在黑暗中依然换来一声惨叫。

    「有人！」高水準的一枪迅速飞过来，幸好他闪得快，子弹毁了身旁的玻璃门。

    再度归于平静，无声无息的陌生环境让对方不安。「你找严靖婷，我找他。」

    「不用找了。」清冷语调由身后清楚传来，常子庆立即补上两枪，枪枪致命。

    「砰！」烟硝味近在鼻间，子弹擦过他手掌。「站住！」目光搜寻到逃离奔跑的黑影，他立刻追上去，开了好几枪。

    追逐之中对方膝盖中弹倒地，头上戴的毛帽也滑落，一头长髮流洩出来。

    常子庆一愣，急忙冲上前，难不成……

    「书禾！」真的是他！

    「怎幺了？！」门口赶进来两个同伙，同时举起枪，全都被两人精準的枪法杀无赦。

    「这是怎幺回事，为什幺会是你？」

    「你们最近关键的资讯太多，他们猜到严靖婷可能被你们救起来，所以派人来杀了她，妈的！你枪法还真好。」靠在墙边坐着，光是一枪就让他满头大汗，痛到不行。「你的手不要紧吧？」

    「小伤，不碍事，我以为你跟着严过江逃了，头头很担心你。」

    「他还没逃，不过也快了，再留在香港只会被追杀。」

    「你之前怎幺回事，为什幺这幺久没有消息？」取来前面桌上的纸巾，常子庆抽出一大叠，直接压在书禾的膝盖，再打开抽屉东翻西找，拿出胶带一圈又一圈层层贴起来。

    「高军盯得紧，我还没摸清楚这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含糊几句话听得常子庆难掩愤怒，不用问他也知道他干了什幺蠢事，这王八蛋是当卧底当上瘾了吗？！

    任书禾突然举起手，枪口抵住腰间，就要扣下板机的一瞬间，枪枝硬生生被打飞。「你在做什幺！」

    「回去交差啊，不然死了其他人我却只受点小伤，白痴才会信我。」不同于常子庆的怒目瞪视，他带伤还是一派谈笑风生。

    「你不用回去了，等其他警员过来就跟我去医院。」他刚刚已经手动按下保全系统，虽然别栋楼有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单位，但这几栋大楼的建筑物隔音效果都是全香港数一数二的好，倒不如指望就在隔壁街的警局还比较快。

    「什幺意思？」什幺叫不用回去？

    「之前我们在码头部属很久，头头下令看到你不能伤，他要让你回来。」现在他在这里最好，进医院后他直接调警力保护他。

    「你确定头头是这个意思？」他反问，常子庆顿时无言。

    他知道康京之前有让他继续调查东方彻的打算，当时在他的反对之下他没再多说，但实际上的决定是什幺他不知道，如果上面真指派任务下来他不得不从。

    「算了吧，反正都三年了，再多个几年也没差，趁早把这些毒瘤清一清也算功德一件。」」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不行，我一定要让你回来。」

    盯着膝盖沾黏在胶带里的血液，任书禾沉默许久，最后他语气深重：「我还有东西要查，也有一些事情还没有交代好。」

    「交代？」

    「就你有朋友，我没朋友啊！不在其他人面前演场兄弟阋墙，打得头破血流、撕破脸的戏码的话，我的身分一曝光他们绝对会被怀疑故意包庇。」他又笑得痞，掩饰编得牵强的理由。「总要把事情做得乾净漂亮点，我不想有人因此送命。」

    「你想要待在高军身边？」瞇起眼，他轻易识破他鼈脚的谎话。

    卧底条款写得清清楚楚，基于保护原则，卧底一旦拿回身分就不会继续警方的工作，真如果要的话也是负责内勤，换言之黑帮只会当他死了，根本不会有机会看到他，这他不会不懂。

    「龙门想挽回道上的信义，跟黑口堂不断释出善意，他们之后一定会跟日本接上线，这事不能不盯紧一点。」

    「那也不必─」突然住口，任书禾也注意到不对劲，凝神细听，安静中迴荡的是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黑影晃进视线内。

    对方不动声色，他们也不动声色。

    突然急促的奔跑声响起。「发生什幺事，谁在里面？」熟悉的声音传进耳，听得常子庆跟任书禾心一惊。

    「小心！」忍不住大喊，一枪循着声音立刻朝他们的方向射过来，他们分头闪过，不过转眼间康京已被埋伏在门边的歹徒挟持。

    「出来！不然你们的大长官就没命了！」

    「对不起了。」气音道出，常子庆下一秒开了灯，勾紧书禾的脖子硬是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各退一步，你放人我也放人。」见抵在头头脑门上的枪已上膛，逢场作戏的两人不敢大意。

    见他手上是自己人，对方有点动摇，不过现在却也是杀了处处围剿他们，跟他们作对的康京的大好机会。「哼！我怎幺能信你，你们不是处处要断了龙门的生路吗，现在怎幺捨得放人？」

    「一句话，放不放？」没得到回应，常子庆二话不说就往手中人质的肩头上开一枪，下手的狠劲让康京也怔愣住。

    好你个常子庆，要开枪也不会先示个眼神吗？闭眼咬牙撑过，任书禾无怨言，只要救得回头头就好。

    「他现在是高军眼前的红人，加上所有人都死了，你回去交代得了吗？」移动手肘，常子庆暗中施力压住他不断出血的伤口。

    他一定要去医院，不能再拖下去。「考虑好了没，嗯？」这次，枪口抵住心脏。

    「好，你先放人！」他说的对，任书禾现在常在几个有份量的老大面前跟着，出了事他扛不起。

    「一起。」絶对坚持，他常子庆不是笨蛋，电影里黑帮的一诺千金在现实里可不会上演。

    一步步靠近，见对方放人他也鬆手。

    缓步向前，康京紧盯书禾的伤势，他面无表情却是愁眉不展。

    看出长官的怜惜，任书禾不着痕迹笑了一下，想让他放宽心。或许是因为卧底关係吧，虽然康京平日不茍言笑，但他一向最照顾他，根本把他当儿子在疼。

    突然尖锐的警笛声高分贝传来，吓坏原本就惴慄不安的歹徒，「砰砰！」两发子弹射出，他应声倒下，在常子庆眼前……在任书禾眼前……

    「好啊，同伴都叫来了！书禾，快走─」一连串的枪声截去话，看着自己百孔穿身，伤了保安科最受敬重的大长官，歹徒用性命付出代价。

    「科长，科长……」丢下枪奔向康京，任书禾忘却膝盖的伤，跪在地上摇着无反应的身躯。曾几何时，他好好地叫他一声「科长」过了……

    「书禾你快走，警察要上来了。」他不能慌，这种时刻不能慌。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常子庆无法思考，脑袋下意识做了决定。

    他是卧底，不能让警方抓到。

    脱下衣服，他压住胸口处的弹孔，双手不断颤抖。

    「不要……头头他……」被狠狠一推在肩头，他往后倒，痛觉唤醒理智。

    「快走！走啊！」忧长官的伤势，忧他的危机处境，克制不住的心慌意乱让常子庆勃然大怒。

    看了头头最后一眼，任书禾横了心转身离去，一滴又一滴的泪无声无息地揉进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