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口一 深蓝的思念》质疑

    质疑

    抱着一叠书出学校大门，汤裴裴走得飞快。都怪看书看得忘记时间，她要迟到了！

    搭了两站地铁，她一踏出出口往右拐进巷子，第一家就是窗明几净的咖啡厅。「对不起我迟到了。」放下背包，她扎起头髮，快速换上工作围裙。

    咖啡厅布置得素雅温馨，位于知名饭店旁的巷弄内，店内的茶饮跟点心走的是高单价路线，在高物价的香港加上黄金地段的加持，生意其实不算太差，假日店内时常挤满了人。

    跟同事交班完毕，她準备接手工作。

    「对了，老闆上次说妳做的花茶很好喝，叫妳再多研发几样，可以的话他打算放入菜单。」

    「真的吗？」上次她闲来无事，自己买了原材料在店里煮起了花茶，大家称讚着频说好喝，没想到竟得老闆青睐。

    心情大好，汤裴裴哼着歌，擦拭着柜台蛋糕橱窗，眼神瞥过外面，她再迅速定睛看，瞇起眼盯着外面街道上一对男女。

    刘嘉玮牵着脚踏车缓慢经过店门，一旁是个穿着高校制服的女生，女生拿着书包，也不知道他说了什幺好听话，被逗得掩嘴笑不停。

    难怪今天没接到他自告奋勇，要载她打工的电话，原来忙着追小女生啊！

    他跟女孩挥手道别，女孩反倒一脸依依不捨。怪了，这怎幺回事？

    「人家还想继续约会呢，不请她进来坐吗？」他一进门裴裴忍不住亏他，眼神飘向还在外头癡癡盯着他背影的女孩。

    只见刘嘉伟一脸菜色，赶紧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趴在柜台前不敢回头。

    「我才刚擦好欸，你不要再弄髒……」

    「她走了没走了没？」他挤眉弄眼。

    「呃……走了啊，你怎幺回事，跟小女生约会不开心吗，人家成年了没？」

    他大呼一口气，瞬间解脱：「别乱讲，谁跟她约会，我是被逮到好不好，都嘛你硬逼我要考什幺心理师执照，连在图书馆看书都会被缠上。」前两次他狠心拒绝，这次他还没开口她就泫然欲泣，让他不得不答应陪她走这幺一段路。

    「这幺有行情，连看书都会被告白，不错嘛！」刘嘉玮长相帅气，突出的五官加上皮肤较一般男生白皙，的确颇受女生喜爱，尤其是正值青春期的小少女们。

    「啧，没兴趣。」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喝着友情赞助的饮料。「妳报告交了没？」忙着準备心理师考试，他不像资优生的她，没多余时间兼顾学业。

    阴侧侧的一眼看过去，不用说汤裴裴也知道他在打什幺算盘。

    「拜託借我看啦，我只是做参考而已，不会全盘通抄。」

    「早帮你写好了，才两页报告也做不出来，要不是我生病的时候你帮我做笔记写报告，看我还理不理你！」出来跑的总是要还。

    他真要认真读书蜡烛几头烧都不是问题，只是他贪玩，不爱下太多工夫在本分上。

    放下手中的夏洛特蛋糕，他每次来这里找她也是骗吃骗喝。

    「谢谢妳裴裴，妳对我最好了！」搂住她的后颈，刘嘉玮感动万分。「就知道妳还是爱我，要不要跟我複合啊！」

    「不要。」他最近总爱开这玩笑，她也一律拒绝。

    「妳这幺忙要读书要考试又要打工，一定没时间倒垃圾缴电话费，我可以帮妳哦！」她早上上课下午打工晚上再唸书，每天时间排得满满满，看她乐在其中不喊苦他也开心，至少她肺炎痊癒，情伤……也应该没事了……

    「不必，我处理得很好。」有顾客上门，汤裴裴脖子一缩挣脱他的怀抱。「你好，需要什幺吗？」

    「哇！看起来都好好吃。」

    「我要草莓千层派，等等……夏洛特好像也不错耶……好难决定哦！」

    「我要法式苹果派，咖啡的话我看看……」

    几个高中女生在柜台前叽叽喳喳讨论着，下不了决心。

    「我们店内的招牌是草莓千层派，咖啡的话我推荐蜂蜜拿铁，敢吃肉桂的话建议加些肉桂粉，喝起来味道会更足。」汤裴裴耐心介绍，笑容可掬。她一直很羡慕这个年纪的她们，她现在才发现她的记忆薄弱得可怜，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大学以前的回忆。

    家里也没有她以前的照片，她曾经问过，答案是以前淹过一次大水，为了逃命他们在暴雨中只拿了简单衣物用品，抱着她就在政府设的避难处过了快一个月，很多东西在那时候都毁了，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后来另外盖的。

    爸妈说法一致，她问过两次也就再没提起。实际上根本没什幺暴雨水灾，她查过新闻报纸也问过同学们，没有任何人有印象也无资料可以佐证，她也在家里的储藏室里不小心翻到以前的旧照片，那是爸妈年轻时，跟着叔伯朋友他们游山玩水的纪录，算算她应该出生了，但相片里完全没有她。

    她曾质疑为什幺爸妈要骗她。

    「我们也不是故意要骗妳，当初妳发生意外的时候很严重，医院发了好几张病危通知书，我跟妳妈到处求神拜佛，只要有人说什幺偏方有效我们都试，有个师父说要把妳的相片图片，任何有妳的人像在上面的东西都要烧掉，烧给要带妳走的牛头马面，让阎王爷以为他们抓到妳了，妳就不会被带走了，所以家里才没有妳的相片。」

    「你们还真照做？如果那时候我真的救不回来，你们不就没照片可追忆了？」

    「呸呸呸！说什幺秽气，妳现在不就好好的在这里吗？不要胡说八道！」说到老人家的忌讳，这个话题没继续下去。

    那场车祸几乎让她重生，她的记忆，她身上的伤，她的人生都是那时候留下那时候开始的。

    她突然想知道那是场怎样的意外，她总觉得……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不要脸的家伙白吃白喝完拍拍屁股早就走人，门上挂的铜铃声响起，伴随着女子自信清亮的嗓音。「外头热，我想喝杯饮料……」

    「欢迎光临！」汤裴裴送完餐点回头，嘴边灿烂的笑容顿时冻结，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推高鼻樑上的太阳眼镜，梁姗妮看到柜台橱窗里缤纷的蛋糕甜点就靠了过去。「每个看起来好像都很可口！」亲暱地拉着身后男人手指勾手指，她转头笑得娇媚。「庆，你想吃什幺？」

    常子庆两天前约了她见面，他与她划清界线一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跟她说什幺，他其实是关心她的，以前虽然一个月连络不上一次，但他们偶尔还是会碰头，这时她关心他的生活细节，看看有什幺需要她帮忙打理，他则是关心她的交友圈，不时插上几句要她远离龙门的话。

    但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汤裴裴，梁姗妮心眼一转，延续她上次没玩完的游戏。

    「我们一人点一个好了，我要草莓棉花糖，你点柠檬塔，我们可以交换吃，你说好不好？」站回他身旁，她与他十指紧扣，身材修长相貌出众的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常子庆墨镜下的眼神瞪向她，警告意味十足，梁姗妮接收到了，柔软的眼光望了回去。「你说好不好嘛？」娇嗔着，她不高兴他不回答的样子。

    「随便妳。」

    点完甜点，汤裴裴继续她的服务sop。「饮料部分呢？店里的招牌是蜂蜜拿铁，敢吃肉桂的话建议加些肉桂粉……」她的话突地被打断。

    「不好意思，我不让他喝咖啡，给我们来壶菊香薄荷，还要些柠檬片，谢谢。」她拿出纸钞结帐，指甲依旧是亮眼的腥红色。

    「这些是找妳的钱，店里人不多请随意坐，待会餐点会送过去。」常子庆说得对，他的人生她没资格干预，而她也已经走出自己活该应得的伤痛。深呼吸，汤裴裴转身专心工作。

    「说吧，找我什幺事？」走到窗边桌椅坐下，她体贴倒了两杯水。

    「妳玩够了？」拿下墨镜，犀利的双眼射了过来。

    「不够。」梁姗妮立刻接话，眉眼齐挑。「她是放下你了，那你呢？你真的放下她了吗？」看他们的互动她也猜得到他们的情况，汤裴裴是断了这份单恋的情愫没错，但他呢？真放得下的话会一下午在这附近兜圈子，如果不是她突然进这家咖啡厅来，还真不知道他特别的心思。

    「这很重要？」

    「难不成你要孤老一生，一辈子守着为她守着活寡，然后等到七老八十岁了人家都子孙满堂安享天伦，你已经是又老又可怜的独居老人一个了。」

    她还真会想。「妳也好不到哪里去。」

    梁姗妮自嘲：「是啊，到最后就是说不定只剩我们两个孤苦无依的老人，乾脆买个公寓住对门，每天到外面散个步喝个茶，今天我看看你，明天你来看看我，免得哪天在家暴毙都没人知道。」好个晚景凄凉，她勾出残破的一笑。

    她跟东方彻的关係进展到哪里常子庆不清楚，只是当初知道他们两个私下有往来，为了避嫌他断了与她之间的联繫，这也是为了保护她。「除了东方彻之外，妳还知道龙门的哪些人？」

    「想从我这边套情报？」她直视他，在他眼底她看到不容玩笑的严肃。「我只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见过而已，段天风，高军，还有一个女的，他们叫她四妹，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有见过一个叫任书禾的吗？二十来岁的男生，长头髮，还在读书，是个留级生。」常子庆直视她，念出书禾在龙门营造出的身分。

    「没有。」她一口否认，连思考都没有。

    以为她在跟他闹脾气，常子庆语气放软。「珊妮，妳认真想想……」

    「真的没有，你以为我跟东方彻是什幺样的关係？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往来，他也只把我当成一个工作之外，偶尔可以一起吃饭的朋友而已，除此之外没了，大部分还是我主动邀约他才会见面的，所以不是他不能给我未来，是他自始至终都没这个心意，我倒贴他都还不会要的那种。」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什幺会对他如此着迷。

    「既然如此妳就更不应该跟那群人继续搅和下去。」免得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去了。

    看到他身后接近的身影，梁姗妮换上笑颜，漂亮素手覆上他的手，轻轻抚摸。「如果我照你说的话做，以后我就可以去找你了吗？对了，我搬家了，你还没来过，今晚去我那里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