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院长娓娓道来时……
周一生的神色一变再变,穷山恶水出刁民,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而梁院长说完后,看他神色低沉,便知道年轻人对这种事情看不太开,其实太正常了,当医生得见识广,别说白河村是因为穷,才不来看病。
就算是县区富裕人家,也现实的可以。
梁院长就亲身见过一例,家族遗传病,俩孩子患病一男一女,女娃先来确诊,就妈妈一人陪着,后来男娃一个月后跟着发病,一家老小七大姑八大姨都陪着。
最后考虑治疗,提出高额治疗费用。
一家之主的奶奶就发话了,“女娃,赔钱货,先吃吃药,给孙子治!”
真想不通同为女人的老太太,是如何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的。
约莫是她当年出嫁,让自己娘家赔了一大笔吧,呵呵哒。
最后呢,俩娃的妈妈闹离婚,才让两个孩子都接受了治疗……
类似的事情太多了,白河村的情况,都是洒洒水。
梁院长宽慰道:“别的事情别想太多,就考虑方案,看能不能做……”
“能做。”不待梁院长说完,周一生便斩钉截铁。
梁院愣了愣,点头道:“行,不管怎么样,先接来检查,一年前的病例也做不得数。”
……
翌日。
医务处一大早出发,再次前往白河村,将孩子接走。
村里人听说了事情大概,前来送行观望,其中不乏冷嘲热讽,觉得这是让孩子去送死。
但事实上……
医务处人一见那孩子本尊,一个个脸色苍白。
有个年轻女孩更是忍不住哭了。
营养不良,加之肾病折磨,孩子哪有九岁的样子说四五岁也不为过,走路还成,就是姿势怪异,弓腰驼背,让双臂正好能怀抱腰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脸上演化着一个疼字。
但孩子不哭不闹,疼,也早就疼习惯了。
他对治病也没有概念,只听村长大叔说去县城玩,有电视看,孩子眼神中流露着新奇,如果不是那疼痛伴身,他其实与其他孩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你叫什么名字呀”
孩子口音浓重,不会说普通话,用方道:“芩光明,不是秦始皇,是芩,芩富贵的芩。”
大家愣了愣,随之明白,那芩富贵应该是孩子的爸爸。
但孩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生命中都被疼痛填满,似乎已然对其他事物起不了太多关注与兴趣。
别说幼儿了。
就算是成年人被病痛折磨,心理也会发生扭曲。
县医院。
孩子到了,梁院带着高主任、车主任与周一生一同等待接诊。
初见孩子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心中悸动,却也心照不宣的不说题外话,免得情绪波荡,直入正题:“孩子太瘦了,过度营养不良,肯定支撑不了手术。”
“那怎么办”
起初,大家却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幼儿手术本就困难,最大因素就在于个体器官发育不完全,单是在麻醉上,如果处理不当就会令手术失败。
几人面面相觑时,周一生已经丢上了a级扫描检测。
情况不容乐观啊。
活着的每一天,其实都在跟死亡赌博。
结石压迫肾床,泌尿系统早就出现了严重问题,更别说对大血管的压迫,随时可能破裂。
当然,他的检查结果是说不出口的,只是道:“先送去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咱们在商量。”
下午。
周一生将接下来的手术推后了一天。
只等着加急的检查结果出来,与两位主任会诊。
一个个现在也没法考虑营养不良的问题了,造影所示结果,吓了他们一跳,左侧肾脏基本被密密麻麻的小豆子填满,如果是成年人,早就疼得站不住了,谁也无法想象那孩子下车后,是怎么走到他们面前的。
“手术得抓紧做啊。”
“可是……”
“能行吗”
他们看向周一生,寄托希望于眼前的实习生,即便在得知周一生的情况后,他披挂着柳叶刀发表者的威名,这种感觉也是光怪陆离的。
在他们看来,这种手术必选京西,得让专家来做。
周一生想也没想,便点了头:“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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