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绒花》血绒花分节阅读39

    苏悦是多么有品味的一个人,如果她看见云修的女朋友,不知道作何感想?他走到阳台,看到女孩牵着云修的手,突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果她真听到什么呢?

    两人走到湖边。路边的梧桐叶正在纷纷飘落,这叶片也像三千烦恼丝,想早日抛掉,却总也抛不干净。

    说是湖边,其实离湖岸还有些距离。从湖滨大道下来,一小片滩涂横在湖水与这条人工堆砌的小路中间,一只破败的小舟陷在淤泥里。

    等到春天来临,雨水充沛,这片滩涂就会被淹没。这条小路用石头垒成,隔一段距离就有几个方石堆砌的座位,供游玩的人休憩。坐在这里,能听见头顶上方汽车驶过的声音。

    可希觉得有点凉,但看云修似乎不准备长叙,也就没说什么。

    看到上周的新闻时,爸爸在旁边语带嘲讽:“上次,你要疯似地来怪我。现在看看,你这个男朋友也不怎么样嘛!连帐都算不清楚,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以后要当心了。”

    可希的心情糟糕透顶。那次,看到云修离开,她气得都想转身把这个家砸得稀巴烂。

    爸爸回来后,父女俩差点要干架。还是妈妈说了一句:“他要真在乎你,才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她才陡然住手。

    这之后,云修没给她打过电话,也没发短信。她又搬回家来住,想着至少能偶尔碰见,问问清楚。

    没过久,铺天盖地都是程式涉嫌挪用慈善资金的消息。可希的心情一落千丈。她学的是工商管理,不清楚幕后细节,但有一点,她很肯定,云修被爆出这种事情,继承人的位置肯定无望了。因为,高层们是不可能随便拿继承人开刀。

    她开始厌烦自己的命运。她生性好强,一直以为自己能打响翻身仗。看到新闻,知道自己的豪门梦愈发遥远了。

    一个不是继承人的富二代,顶多得点股份,碰到兄弟自相残杀,可能最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何况云修的脾性,就像那酒鬼说过的“看上去不像能吃苦的样子”。全靠自力更生,就凭他那肩不能扛的贵公子相,过上理想的富足生活不啻是个神话。

    所以,她渐渐也就冷了心。

    但当她再次看到云修,冷却的心又被点燃了。

    不管怎样,他还是程式地产的二少爷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错过了他,可能就错过了一片森林。再说,权力之争,从来都不是事先就能下定论。

    她想叫住他,但他似乎有心事,旁若无人地走着,而且这次没像往常那样去公园,而是提前拐进另一条小巷。

    她于是想到另一个住在小巷里的女孩,就一路紧紧跟随。

    她来到赵医生门口,犹豫良久,本想下去等,但她听到一些声音,不由地靠近门框。

    这里是老式小区,这种看似牢固的中空铁门,隔音效果没有它的防盗效果好。如果捂住另一只耳朵,依稀能听到声响,但毕竟隔着门,脸都被门框挤扁了,也只听到一些模糊的词。

    她想再靠近点听,门突然开了。

    “你跟踪我?”

    听到云修这么说,她有些慌了:“不说了嘛,我看见你,叫你没反应。接着你来到那个小区,就有点好奇,以为是哪个女孩的家。”

    接下来,是长久的冷场。两人坐在石凳上,都不自觉地望着湖面。

    云修望着湖中心缓慢行驶的白色游船,幽幽地说:“关于恋爱结婚,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考虑。”他想起之前说过要给她一个答复,觉得到了这个时候。

    如今他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确定,哪敢随便许给人一生的承诺。

    可希激动起来:“为什么?因为那条新闻吗?我不介意你犯错,还是……”

    云修不让她继续说:“我有我的难处,你理解一下吧。”

    可希气愤地站起来:“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分手的话!”

    云修无动于衷:“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连一个小小的承诺都不能给你。所以,就这样吧,去找属于你的幸福。”

    可希不肯动。

    从大学开始,她觉得自己在他身上花了太多精力,同样一个男人,没准早就下跪向她求婚了。凭什么,把人耍得团团转之后就不负责任地想甩手!

    一片黄叶子落到头上,她恨恨抓住后扔到地上:“我不同意!程云修,想分手,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

    她眼眶发红地盯了他一阵,大步离开了。

    云修望着她的背影,内心没有波澜,就如这段感情开始时一样。他以为自己恋爱了,其实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恋爱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此时,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感情了,赵医生满腔热忱地要替他父母报仇,他没有感同身受;面对程雄,他觉得别扭,却没有想上去打他的冲动;这个说很爱他的女孩哭着离开了,他也没有一丝落寞的情绪。

    或许,他就是个无情的人,已经失去了感受真情的能力。阳光落在身上,感到一丝丝暖意:至少,还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求原谅

    程式地产又上头条了!

    是流年不利还是下属办事不牢靠,程雄都懒得过问了。

    把报纸揉揉,往门口一丢,差点砸到推门进来的沈道成。程雄喝令经营部主管出去。那人经过时,跟律师递了个眼色:老板心情很差。

    程式拟收购另一家房产公司的机密文件被曝光。现在流言四起,对方公司本来还在几家收购商之间游移不定,想找个出高价的上家,没想到横生枝节。

    曝光之后,不但程式的收购计划被搁置,那边都已经快把办公室电话打爆了!怪他们保密工作太差劲。

    程雄烦得要命,本来是囊中之物,这样一搞,那边的公司上层决定重新整合资源。其他几个上家发现自己被耍了,也是气到不行。

    这真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问沈道成可查出什么来。律师说:“只说有人用手机照片发过去,别的还是查不到。”

    程雄火了:“你现在办事怎么也这样!不是没事没事,就是查不到查不到!查不到,难道他隐形了啊!”

    沈道成眯起小眼睛,任凭他把火发完。

    等他冷静下来,才说出自己的疑虑:“这文件定下没多久,只在股东大会上说了构想,出示过简单的文本资料。而发到报社的,是这两天才完成的文稿。或许,是身边的人?”

    程雄深呼吸几下,才感觉能正常说话。这份资料只在办公室里停留过,后来就放在家里,很快就锁到保险箱里了。真有内奸,只有出入这个办公室的人。

    他坐在转椅上,来回转了几圈,抬头盯着天花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柏原开车出去,看见在路边慢跑的云修。以前只要出去跑步,总是春风满面,现在,衣服也不换,套了件连帽衫就在那里散漫地拖着腿跑。

    他按响喇叭。

    没反应。

    打开车窗喊他。

    那家伙就像没听见。

    柏原使劲一踩油门,把车子横在他面前。

    云修漠然地收住脚步,看着他。

    车子飞速往前开,白湖在被宰割得只剩树干和少许枝条的梧桐树中间,疯狂掠过。

    “让我下车!”

    “你是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么!”

    由于车速过快,在一个弯道处游移到对面车道,差点跟一辆车子迎面相撞。云修急得直喊:“找死啊!”

    那司机吓得狂按喇叭,破口大骂,柏原探出车窗,不客气地回嘴顶撞。

    云修看他一脸猖狂,眼神轻蔑:“是你的错,还有底气骂人。”

    柏原黑着脸,继续高速飞驰。

    “还不停车!”

    “你听我说话,我就停!”

    两边的树木倏倏往后退,柏原开了半个小时,才在一处僻静地方停车。除了一个土石堆积成的小黄丘和面前的这条土路,连个人影都没有。在电影里,这是个实施暴力犯罪的好地点。

    柏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发现再无事情可做,才开口:“报纸上说的事,你干的吧?”

    云修没打算隐瞒:“是啊,你不也知道么?我不像你。”

    柏原知道他意指什么。

    “我只希望,出口气就算了。做这种事情,说实话很傻,对谁都没有好处。”

    云修立刻反唇相讥:“是对你没好处吧?无所谓,我对这个家本来就没有依恋,对公司更没依恋。”

    “你以为我很依恋?”

    云修不置可否:“它是个没有感情的地方,住久了,连我也变得没有感情了。不知道如何去爱,不知道如何去恨。有时候一觉醒来,真想把它一把火烧掉。”

    “也想把我烧掉吧?”

    云修听出他语气里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干脆用更冷酷的语气说:“如果逃不掉,死也是一种解脱。”

    他想到妈妈,不知道她可解脱了?身处幽冥,依旧在用意念操控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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