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情爱如梦 梦醒皆空
自我回宫后，值得欢喜的事可以说是接踵而来。这天乐文进宫让符太医请脉，经他再三确认，乐文果真是怀上了孩子。知道了消息，乐文便急不及待走来向我报喜。
「太好了！我真的要当娘了！知延若是知道此事，肯定会很高兴！」乐文脸上的笑容久久未散，幸福满满。
她又想一想，说：「妳说我肚子裏的会是个男儿，还是女儿？我记得知延曾说过他喜欢女儿，但是我却想要个儿子呢！」
我笑道：「反正都是妳和驸马的儿女，是男是女又有甚幺关係？」
「妳说得也对。」乐文却又想起甚幺来，说：「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潘显月的肚子也有五个多月了，可有收到消息，知道那是男是女？」
我沉默一下，道：「昨日符太医向皇后稟告此事时，我恰好也有。符太医说，宫裏很快又要多添一个皇子了。」
乐文眉头一皱，说：「既然是个皇子，妳怎幺还能如此轻描淡写，毫不在意？咱们很难才等到姓潘的倒得一败涂地，妳就不怕她母凭子贵、东山复起吗？」
「她若能东山复起，那也是靠她自己的本事，我担心害怕又有何用？」我认真提醒乐文：「妳，如今宫中的眼睛都在往她肚子看。她要生皇子妳就由她生，千万不能动她分毫。」
乐文只好嗯声答应，也不说其他话。我便问：「最近楚王还好吗？」
「当然好！能吃能睡的，可不能前阵子那样。如今想起，我这个当姐姐的，也真要讚赏他的演技！」
我微笑道：「楚王若非演技好，又怎能骗过奕凡和潘显阳这两个老奸巨滑？」
乐文微带怪责之意，说：「演戏归演戏，我是他亲姐姐呢！他总该跟我交代一声呀！还害我为他瞎担心！」
我道：「此事牵连甚广，楚王不告诉妳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身为后宫皇家女子，朝堂上的事知道越少越好。」
乐文扬眉道：「这个我明白。就是不要像明谦姑母那样，与朝上的事缠绕不清，还支持奕凡谋反。最后倒是赔了儿子的性命，还要流放南蛮之地。」
「她是用情太深，太爱奕凡这个丈夫，否则也不会自请与他一同流放潮洲。不过说到底，最无辜的还是奕婕。好端端的郡主，还正要準备嫁为王妃。如今却成了泡影一场，就连家都没了，也是可怜。」
乐文却说：「反正她还有奕珩这个哥哥，珩表哥肯定会照顾她的，这样她又哪能算是可怜？」
我摇摇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归宿，恩爱幸福过日子。奕婕曾与楚王有婚约在身，却于大婚之日被其摒弃不闻、悔婚不娶。出了此等人尽皆知的丑事，恐怕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出去了，如此也等同是断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对她而言，这一切未免太残忍了。」
乐文想了想，说出个鬼主意来：「反正姓奕的跟姓潘的向来闭门一家亲，倒不如让潘显阳娶她吧！一来潘显阳能成家立室，奕婕也能有个好归宿。」
「妳胡说甚幺？」我二话不说，一下就直骂她。又道：「潘显阳乃朝廷命官，他的婚事必须有皇上肯首才能作準，哪轮到我们乱作主张？这些话，以后不许再乱讲。」乐文被我斥责的语气吓倒了，不禁呆一呆，而我也对自己的反应暗感奇怪。
「是我语气重了，对不起。」此刻的我，只能说出这些话来了。
这日午后我正往南薰殿去，却在紫宸殿外与余正清遇上了。他向我一看，当下愣住了，我礼貌说：「余大人好。」
他迟疑了几秒，问：「这位是??」
雅馨踏先一步道：「这是关雎宫的萱贵妃。」
余正清才恍然大悟，自嘲笑道：「我真傻！居然想不到仁安殿的小太监就是娘娘。」
「依本宫当日的装扮，大人猜不出本宫也是正常之事，大人不必自嘲。」我又关心问：「未知大人的伤是否已痊癒无误？」
他拱手而答：「谢娘娘关心，老夫的伤早已痊癒。」
我点头说：「那就好！如今朝上正值重整纲纪之时，皇上一定少不了大人的扶助，还请大人好好保重身体。」
「娘娘放心！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夫定会竭尽所能，为皇上办事。」他却顿了顿，神色凝重起来，道：「请恕老夫多言，有句话老夫必须提醒娘娘。」
我从容不迫，说：「余大人请说。」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老夫请娘娘要切记谨守这点，否则休怪老夫不留情面。」余正清的话带着警惕的语气，使我心中好不好受。
我道：「请大人放心。本宫前番种种，只是纯粹为了修保皇上和大人的关係，并无半点干预政事之心。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本宫一直铭于心。」
「那就好。」余正清说完，微微欠身就走了，连道别话也没讲一句。他果然是个率性而为、我行我素之人，难怪也没人喜欢与他为伍。
雅馨皱一皱眉：「这位余大人说话怎幺如此直白？」
「皇上就是欣赏他的性格，咱们也管不着。走吧！」
方颍远远看到我便上前来，他道：「娘娘来得不是时候。余大人刚走，眼下潘少将军在裏头。」
我即刻止了步，欲要转身离去，殿中却传来李康带怒的声音：「不许辞官，朕不会允准的！」辞官？潘显阳要辞官？我猛然抬头看往殿内，却甚幺也看不到。
方颍叹了口气：「看来皇上又要生气了！」
殿门缓缓打开，潘显阳从裏头步出来，刚好与我四目交投，二人虽碰面却没勇气说出半句话来。
方颍向李康通报过，便道：「娘娘可以进去了！」我向他点过头，与潘显阳擦肩而过，双眼再也没看过他，二人仿佛从未相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应该从他的世界中悄悄走过，不留半点痕迹。
我向李康下礼请安，他正用左手托着额头，一脸苦恼。我道：「皇上很累吗？要不要嫣儿替你揉一下肩膀？」
他摆手示意：「朕不是身累，是心累。」他吐了一口气，道：「那个潘显阳硬要与朕作对。他从杭州回来已经半个月了，天天都称病不来上朝。朕派去的太医个个都说他没事，他却来跟朕说自己得的是心病，让朕许他辞官回乡。荒唐！朕会轻易相信他的胡扯瞎编吗？朕知道，他是在怪朕杀了潘译明。」
我小心翼翼说话：「虽说潘译明乃死有余辜，但他毕竟是潘少将军的父亲，潘少将军会因而有失常态也属正常。还请皇上暂时对其多予体谅。」
李康摇摇头道：「朕不是怪他，朕是怕他会一意孤行，坚持辞官离京。朕不想失去这个战神。」
我道：「请皇上放心，潘少将军不会走的。眼下潘氏已全倒，潘少将军是唯一能继续支撑潘氏的人。就算他不为自己想，也不会忍心撇下他的母亲和潘贤妃。如今他只是一时冲动，再过些时日，他自会想通。」
「希望真能如妳所说。」李康想了想，又说：「朕倒是觉得该替潘显阳找个妻房了。一来，他娶妻后就会在长安落地生根，也免得他忽然说要走。二来，有个人管住他，也能压压他的坏脾气。」
我连忙道：「皇上的意思嫣儿明白。只是潘译明刚去，潘少将军身为其子，总不好在这个时候办囍事。一切还是侍过些日子再说吧！」
李康点点头：「妳也说得对！那幺朕就先让皇后物色人选，等迟些再为潘显阳好好安排。」
也对！他也该是时候好好定下来了。等到某个人能住进他心中之时，顾梦萓就能完全从他的世界中消失，这样于他和我而言都是件好事。因为顾梦萓早就已经不属于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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