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 人生如梦》七十一)幸有君 托真心

    七十一)幸有君 托真心

    三月二十三日,如欣于绮绫轩为琰儿举办满週岁宴,我当然有被获邀出席,而芸曦却不在出席名单中。

    是次小宴只属妃嫔与王公贵族等女子的聚会,各人是谈笑风生,开怀畅饮。如欣抱着的琰儿被众人包围着,各人是妳一言我一语地奉承着。我是懒得与她们为伍,独自静静地坐在一旁。蕊儿见我闷闷不乐,便道:「姐姐心情不好吗?」

    难得可以离开奕府,我当然是鬆了口气。只是每当想起那些烦心事,我的心又静不下来,却摇头说笑道:「有蕊儿陪我,儘管心情再不好也都会没事了。」她灿烂一笑,可爱十分。

    我想起皇后,便问:「皇后怀中孩子也该有六个月大了,最近她可好?」

    蕊儿把一颗颗葡萄放进口中,边吃边道:「应该还好吧!今早我在皇上那儿,听到了太医稟告皇后胎儿的情况。」

    说到这裏,她的眼睛像是发了亮似的。先往两旁看看,又把脸靠近我,悄悄说:「我还听见太医说,皇后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儿。」

    我心中一沉,急忙问:「这件事,妳有告诉其他人吗?」

    蕊儿不解我为何如此着急,只如实回答:「没有了!都说是今早才知道,我还未告诉如欣姐姐呢!」

    看着被围在中心的如欣,她的脸上是笑容满面,喜悦万分。如今她所受到的追捧,全都因为琰儿是这宫裏唯一的皇子,人人都巴不得去奉承她。倘若皇后来日所生的真是个皇子,那便是嫡子,恐怕如欣也再不如眼下般风光。如今,我唯有把事情先隐瞒下来,却也知这不是长久之策。只希望有天,如欣能学会面对和接受这一切。

    我仔细想了想,道:「皇后腹中孩子才六个月大,太医的话也是不能尽信,谁能肯定那一定是个男儿?妳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跟别人提起,就连如欣也不可以。免得到时候若为空欢喜一空,倒是让皇后尴尬,知道吗?」蕊儿只好点头答应,我却被她食指上的梅花白玉戒指吸引住目光。

    我指一指那戒指,说:「妳一向不是最喜欢小黄菊吗?怎幺会是梅花?」

    她往它一看,道:「是皇上给的。可能是皇上喜欢梅花吧!」其实,真正喜欢梅花的人是我。我与康哥哥的初遇,也是因为一朵梅花。那个重复不断的梦,本就是我与康哥哥初次相遇的情景。那片漫天飘雪的天际,至今仍然历历在目。我很想知道,康哥哥是否也与我一样,还是未忘当初那美好的过去。

    小宴散后如欣带了琰儿回殿休息,而蕊儿与乐文便各自去找康哥哥和驸马去,只剩我孤身一人与随行的颂灵为伴。出了绮绫轩便是上林苑,我走进去欣赏一片花团锦绣,却听见花丛中二人的对话。

    「黑鹰个性强硬,喜欢独来独往。你倒厉害,能够把它驯服。」奕珩的声音首先传来,只见他往潘显阳肩上的锐凌一看,口中说着讚赏的话。

    潘显阳不经意一笑,道:「从少锐凌便跟在我身边,我和它是老朋友,自然友好。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他往奕珩看看,说:「今早我又瞧见你从北门那头走去宣政殿。最近你总宿在宫中,就不怕两位嫂夫人不满吗?」

    奕珩顿一顿,才道:「翰林院政务繁重,又逢弘文馆人手短缺,皇上特命我协助修书工作。我自然是要好好尽力,以不负皇恩。」

    潘显阳拍拍对方的肩膀,没点正经地说:「奕兄能文能武,做事尽心竭力,我真是望尘莫及。难怪皇上对你如此信任!」

    奕珩笑了笑,道:「从少跟你认识,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你讚赏我。我是该开心吗?」

    潘显阳停下脚步,认真说:「你不必谦虚,我潘显阳能看得上眼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辈。你若没有点半长处本事,我可不屑与你称兄道弟。」

    奕珩无奈一笑,道:「我就说你这个人没有甚幺不好。就是心直口快了点,轻佻浮躁了点。你跟我是同年的,今年也不少了,也是时候改改这吊儿郎当的性格了。」

    潘显阳摆一摆手,不情愿地说:「别跟我说大道理了!在家裏我被爹唠叨,难得出来了怎幺你又跟我说教起来?」

    奕珩无奈叹气,道:「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我先回弘文馆忙,你自便吧!」说完,往潘显阳肩上一拍,便转身离开。

    潘显阳却叫住他,嚷道:「今天天气这幺好,咱们去溜马吧!」

    奕珩没有回头,继续走着说:「没空!下会儿吧!」又向潘显阳挥挥手道别。

    只见潘显阳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个人真是古板得要命!小时候我是怎幺跟他相处过来的?」说着又摇头叹气,我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锐凌像是发现了我的身影,瞬间便快速地飞了过来,往我身边转了个圈,降落在我的肩膀上。潘显阳一看便瞧见我,走近来说:「妳又偷听别人讲话!刚刚奕兄也在,妳怎幺就不出来?」

    我摸一摸锐凌的嘴尖,道:「首先,我没有偷听。是你们说话大声,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听进耳朵的。还有,刚刚你们在讲话,我无端走出来干嘛?」

    潘显阳瞇眼看我,说:「妳说话就是这般刀刀直入,杀死人不偿命。幸好那晚有听到妳和左夫人的对话,才知妳对着任何人也是如此,否则我便真的以为妳是讨厌我。」曾几何时,我与奕大哥也是如此相处,笑谈风生,互相玩闹。那时候,我一直把他当成家人兄长般的亲人,只是如今这一切已完成不同。他心中的袐密说穿了,我再也无法装扮不知。也是如此,我更没勇气向他说出一切的真相。因为一旦说清了,就要面对。

    「锐凌回来,不要总靠在她哪儿!」潘显阳伸手示意锐凌飞过去,它却一动不动,毫不理睬他。

    潘显阳顿时大为不满,指着锐凌再道:「你这家伙眼瞎了吗?我才是你的主人,干嘛没事就跑去人家女生肩上?」

    我推开他的手,说:「你骂锐凌干嘛?他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了,长这幺大还跟一只鹰睹气,你羞不羞?」

    他甩一甩被我推开的手,道:「锐凌从不喜欢亲近人,平日裏除了我,它是谁都不会靠近的。如今却是情愿靠在妳身上,也不愿理我。真是没义气!」说完欲要往锐凌头上一拍,它却敏捷地摆头躲开。

    我不禁笑了,说:「锐凌真厉害,如此轻鬆便躲过某人的魔掌。不过你还是快走吧!要不你的主人又要吃醋了!」便拍一拍它的双翼,示意让它飞走。它双眼往蓝天张望,像是找到了甚幺目标,双翼一拍直往天际傲翔而去。

    潘显阳看一看高空中的锐凌,道:「妳干嘛让它飞走?」

    我回答说:「反正它会路,知道如何回去。干嘛不让它自由飞翔?」

    潘显阳「唉」了声,道:「它走了,谁来陪我?」

    他却侧了侧头,把头靠近我,像是有甚幺鬼主意般,说:「我看妳也是闲着,要不就陪陪我吧!」我本想要立即拒绝,却想起自己的确如他所说般有空闲。若是现在回去,又怕会撞上芸曦;若是不回去,又怕康哥哥会找上我。

    我的主意微微动摇,问:「陪你干嘛?」

    他喜悦一笑,回答:「咱们去溜马!」

    我的心顿时一震。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从马背上掉下来的一瞬间。就是那一摔,使我的人生起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我更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多的日子。我不想再忆起那些过去了,那是既深刻,又不堪回首的过去。我冷冷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潘显阳却拉住我,说:「刚才还好好的,怎幺突然说不去就不去?妳该不会是不懂骑马吧!还是妳怕骑马?」他脸带笑意看着我,好像是在为我怕骑马而感得意。

    我甩开他的手,道:「是,我是怕骑马。那又怎样?我也不见得会骑马的人有多厉害!」

    他却挡住我的去路,认真地看着我,说:「会骑马确实没有很厉害,不会骑马也的确没问题。问题只在于,妳不能因为怕而选择不去面对,那只是在逃避,也等同向它认输了。输,便是输一辈子。妳甘心吗?」不只是骑马,就连奕珩,甚至这一切,我通通都没勇气面对。我的确不甘心,但我又能如何?以前的我从不会如此懦弱胆小,如今我却变得软弱无比,我真的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潘显阳向我伸出手来,道:「相信我,我可以帮妳刻服恐惧。」我抬头看着他,那是一片诚恳的模样,认真万分。我不自觉地搭上他的手,心中对他深信不疑。除了李康和奕珩,我从未如此相信一个男人。我庆幸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可托付真心的朋友,他的真诚对待,让心烦意乱的我微微宽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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