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还是一跳一跳的少年,霍敦居然一下子失语了。周樊樊还是那个周樊樊,只是好像一瞬间长大了很多,虽然眸子里的光芒从来没有熄灭过,但是却更像是一个男人了。
霍敦叹了口气,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道:“认真一点,好好游。”
周樊樊嘴角咧开,像是他以往一直的那样:“那是当然啦,周大爷的show time!”手指伸出来,比了个剪刀。
霍敦笑了笑,却看见周樊樊突然向前一步,抱住了自己。
这种拥抱和元源的拥抱完全不一样,他能听见周樊樊坚实有力的心跳,还有那种剪不断的,感动和怅然。
周樊樊用力拍了拍霍敦的肩膀,然后推开半步,眼神在一瞬间收起了光,却像是一粒黑珍珠一般,深邃地让人要陷进去。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周樊樊,竟然真的很帅气。
“老大,谢谢你。”
霍敦在一瞬间,忽然想起初见周樊樊的时候。
那是高一入学的时候,自己在教学楼门口,看见了一个男孩。头发很黑,稍微有些卷,一双漆黑的大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好像是迷了路的样子,却怎么也不愿意开口向旁边的人问。
霍敦不知为什么就凑了上去,道:“找不到路了吗?”
那少年转身,大眼中还有着一丝诧异,然后突然咧开一丝像是雨过天晴一般的灿烂的笑容:“啊……找不到宿舍了。”
霍敦微微一笑,问:“你是哪个宿舍的?”
那少年似乎想了想,道:“204。”
微微愣了两秒钟,霍敦突然苦笑:“……那也太巧了……我是你的舍友……我叫霍敦。”
“啊?真的吗?我是周樊樊!不是烦人的烦,是姓樊的樊!”
从那时候起,似乎就注定了他们不可分割的命运。
半个小时之内完美收拾好一切的霍敦,一脸绝望地看着周樊樊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一双大眼睛泪水汪汪,几乎要哭出来,终于忍不住接过他手中的衣架。
“……你去拿个抹布来……我帮你收拾吧。”
大眼睛的少年眼睛扑簌扑簌闪了闪,一下子抱住了霍敦的脚:“呜呜呜呜呜……老大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老大啊啊啊……呜呜呜呜……”
霍敦在这两年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周樊樊,迷路的周樊樊,交不了作业的周樊樊,迟到的周樊樊,赖床的周樊樊,找不找东西的周樊樊,四处乱high的周樊樊……
还有,当他们班出去玩的时候,班上女孩子被两个成年人骚扰的时候,那一拳击倒一个高了他半头的成年人的,周樊樊。
霍敦现在还记得,当时周樊樊的眼神,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本来是个聪明而细致的人,却大智若愚地活着。活的自由,活的洒脱而开心。只为人解忧,不让人担心。
但是越是知道这一点的霍敦,越是知道这也的周樊樊,才更脆弱。
只是从来没人看见过他的脆弱,即使是他也没有。
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却那么陌生,好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般。但是霍敦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周樊樊,他一辈子的朋友。
伸出手,好像很用力的样子,却最终轻轻地落在了周樊樊头上,霍敦的眼角甚至有些泛红。
“输了就别认我做老大了。”
周樊樊的眼一下子晃动了一下,仿佛涌出了什么晶莹的东西,却咧开嘴,笑得像是漫山遍野的向日葵一般,伸手摸了摸刚才霍敦拍的地方。
“……肯定不会输的啦!”
“我周樊樊,可是世界第一最狂傲酷叼帅的男人!”
杨清城看见周樊樊的时候,后者很安静,虽然是笑着的,却很安静。他眨眨眼,走过去,道:“喂。”
周樊樊抬起头,看着杨清城:“嗯?”
杨清城顿了顿,问:“……那天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樊樊翘了翘腿,想了想:“……啊,我想想……”随着这语气词的拉长,杨清城的手都握了起来。
周樊樊的眼一亮,抬头看着他:“那天晚上我吃了牛肉拉面!”
“……”
杨清城的手险些就糊在了周樊樊的脸上。
“……我是问元源和霍敦有什么……”
“清城?”
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周樊樊突然觉得背上有点寒冷,转头看去,却看见了一个长得很高的青年走了过来。青年身材极好,手臂上的肌肉若隐若现,周樊樊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看起来跟棍子一样的手臂,稍微有一点点羡慕。
那个青年面容温和,一双眼睛一笑就弯起来,快要看不见的样子。
周樊樊脑海里一下子跳过一句话。
眯眯眼的……都不是好人!
此时韩枫已经看见了周樊樊,稍微有些吃惊,然后伸出手:“……是周樊樊吧!我是韩枫,来自佳赫中学,幸会。”
周樊樊确实不想理他,总觉得这个人笑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身后突然一股大力,险些把周樊樊推到地上去,随后就是黄羽大大咧咧的声音。
“周樊樊你有没有礼貌啊,人家跟你打招呼呢,你个傻x。”
说完伸出手,握住了韩枫的手:“幸会幸会,我是昌恒的黄羽,哈哈哈,你好你好!”
周樊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都没想就一巴掌糊在了黄羽头上:“幸会你大爷!黄猩猩你昨天晚上又吃猪脑子了吧!”
黄羽被他这么一打怎么还忍得住气,转头怒道:“我吃的就是你的脑子!怪不得今天你脑子都空了!”
周樊樊眼角一跳:“黄猩猩你是不是想打架啊,你周爷爷现在正好还没热身呢!”
黄羽撇撇嘴:“谁怕你啊,从小到大你哪次打过了我啊……”
“那边两名选手,请安静备赛!”
忍无可忍的场内人员终于出面干涉,要不是制度规定,简直想把这俩人踢出去。
杨清城近乎呆滞地看着两人吵架,而韩枫则是汗都要落下来了,还在无奈地劝着架:“别吵架,别吵架……马上就要比赛了……”
周樊樊直接白了黄羽一眼,看着擦了擦汗的韩枫,道:“黄猩猩,比赛完你不要跑我给你说!”
黄羽嗤笑一声:“我就怕你跑呢!”
杨清城几乎以为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好在比赛马上要开始,已经准备入场了。
周樊樊和黄羽这才不理睬对方,但是因为泳道的顺序,却不得不挨在一起进场。
走到一半,周樊樊突然觉得有人撞了他一下,黄羽却正好在这个时候放慢脚步,回头想要跟他说什么。
碰!
黄羽和那人相撞,踉跄了两步,却一下子把那人撞到在了地上。
周樊樊大惊,连忙去看。不看还好,这一看简直心都沉到了底。躺在地上,捂着自己膝盖一副痛苦样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副老好人样子的,韩枫。
众人都大惊失色,全部都聚拢过来。
明显是罪魁祸首的黄羽呆愣在了原地,话都说不出来。
周樊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如果韩枫这次因为撞击受伤,不能参加比赛,黄羽要是不能拿出与他无关的证据,这惩罚是要算在昌恒头上的。
他知道黄羽非常清楚这一点,虽然希望韩枫没什么大事情,但是看着对方一脸痛苦地抱着膝盖,周樊樊几乎觉得有些绝望。
工作人员很快就来了,连忙查看了韩枫的腿。膝盖上一大片,已经青了,显然是撞到了。
工作人员眉头皱起,看了黄羽一眼,连忙转头对同事道:“去叫医护组。”
“别!”
那个同事正准备走,却蓦地听到了这个声音,不是来自别人,就是韩枫自己。韩枫脸上勾起一丝微笑:“……没关系的,只是轻伤,不碍事,可以比赛。”
工作人员登时皱起眉:“这会影响……”
“没关系。”韩枫还是笑,道:“我会加油的……而且,如果叫来医护组,昌恒中学也会受到影响吧。”说完这句话,却突然转头看向黄羽,伸出手:“黄羽同学,拉我一把好吗?”
黄羽听到他前面的话,脸一下子就白了三分,却连忙应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拉起了韩枫。
工作人员拗不过韩枫,只好作罢。事情仿佛就这样解决,比赛继续。
但是周樊樊不这么想。
他非常清晰地看见了黄羽眼底的沉重和慌乱,如果换成是自己,在比赛之前出现了这种事,估计也比黄羽好不到哪儿去。
拍了拍黄羽的肩膀,周樊樊没说什么话,眼神却不自觉地扫向了一边准备活动的韩枫,眼神变得越来越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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