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秘密》小人物的秘密分节阅读3

    林远也知道李婶口中的大姐是指他阿妈，这么一说，林远的眼睛里倒是有几分红了，毕竟阿妈生前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娶个媳妇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可终究是没能等到。

    这一切乔少川都看在眼里，那个慈祥的妇人在四年前他是见过几面的，心里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哎，瞧婶子说些啥呢！如今娃仔娶了媳妇，大姐在下面也高兴。时候也不早了，婶子走了。”

    “婶子，俺送你吧！”

    “送啥子送，不用……”

    待李婶离开，屋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

    “那个，阿川你别……别介意，婶子她……她最近有些糊涂。”想来想去，林远决定还是先出声，那种等着招供，心里吊着的感觉太难受了，特别面对的那人还是乔少川。

    时隔四年，“阿川”两个字令乔少川一怔，他都快要忘了，四年前，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他一直认为小心翼翼在夹缝中的那个人，如今又站在了他的面前，只是再也不用讨好他了，也不再像个进城的乡巴佬一样，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总是闪着光。

    看着乔少川愣在那里，林远琢磨着自己刚刚可能又说错话了，吓得禁了声。一如以前，每次对于自己说错了话，林远都能莫名的感觉的到，而且特别的灵敏，即使乔少川身上只是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对此，这也是林远一个能让自己沾沾自喜的地方，说明他又懂了一点点乔少川，说的再变态一点，就是离乔少川又近了一点点，即使那一点点可以微小的忽略不计，但这同样能令林远高兴半天，四年后依旧如此。

    “嗯！我知道，早些休息吧！”平复了刚刚心里出现的那一点点微小的不愉快，乔少川转过身，朝着床铺走过去。

    用手摸了摸艳红的被子，意外的手感很好，也很温暖。再摸了摸，乔少川的脸色微变，一把掀开被褥，看到里头的东西后，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在被褥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林远就眼神好使的看到了床上的东西，脸上一片窘迫，怪不得李婶刚刚拿着一个袋子，神神秘秘的把他们两人支开了一会儿呢！并且还一直念叨着大胖小子。

    “阿川你先等一下，俺……俺先把东西收……收走，”在乔少川没回过神来之际，林远慌慌张张的扯着衣服弄成一个兜，用手将床的花生和枣子一股脑的往里头装，可没想到李婶还放了不少，而却到处都是，一时之间没能收完，反而弄的床铺上到处都是。

    “你别动，我来。”乔少川皱起眉头。

    一时之间，林远僵直着身体看着乔少川的动作，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的将床铺上的花生很快枣子捡起，显然不想刚刚林远的笨手笨脚。

    这让林远突然想起四年前那时候，那是他第一次正式去乔家时，身上唯一就带了一袋子自己种的花生。放在地上时被狗撞到，带着泥土黑乎乎的一个个在光洁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滚了一地，乔家人脸色顺变，而林远脸上也是一阵尴尬，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急忙的蹲在地上捡着。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将林远眼前的一个沾满了泥土的花生捡起，“这是什么？”

    乔少川皱起眉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手里的手里被泥土包裹着，基本看不清里面东西的物体。

    林远抬起来，感觉自己从来没来没有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比他见过的乔妹还好看，唇红齿白，就如同小时候听那些村子里的长辈们说的，和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于是傻兮兮的咧嘴露出一片白。“俺种的花生，好吃。”

    直至后来林远才知道，乔少川是乔妹的哥哥，而且比自己还小一岁，作为上门女婿，那时候更变态的是他还得叫他一声哥，幸好乔少川也觉得很诡异，于是林远自作主张的叫阿川，而乔少川也没说什么，后来也就这么一直叫着……

    很快，床上的东西就被收拾干净了，满满的一兜，林远将东西放在了一旁简易的木桌上，一转身便看到乔少川在脱衣服，白皙的皮肤，窄腰翘臀。

    林远的心里砰砰直跳，急忙转过身。

    这时，门外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李启的声音传来，“乔少，衣服给您拿来了。”

    半响过后，木门被打开，瞬间李启只感觉到眼前一黑，等定神后看到林远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李启的身高也够，但林远却比李启还高了半个头，体型也大了一圈，正好将半开门里头挡着严严实实。

    不知道为什么，开门的那一瞬间，林远下意识的想挡着。

    “把衣服给他，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乔少川的身音从里头传来。

    “是，乔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李启还是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林远。而在接过衣服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人那咧嘴一笑，李启仿佛看见了一只摇着尾巴的犬类。

    因为一些原因，李启被安排住在了李东强的家里，事实上，要住在这房子里，林远也不会同意，他可没那么好忽悠，“媳妇”只能有一个，这又冒出一个人是咋回事？当然李启是坚决要跟着，后来也是乔少川开了金口。

    将门关严实了，林远低着头踱到桌子边，“衣服给你放这儿了，俺……俺……就先回去了，阿川你也早点休息。”

    走到桌子前，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桌子上的衣服，乔少川眼皮微抬，“冷。”

    正走到门前的林远身体一僵，张了张嘴，心里犹豫着自己到底有没有领会错了意，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了，记得那时乔心蓉怀孕的时候，脾气有些大，而在那个家里，林远也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一时之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谁也没想到，一直淡然的坐在名贵沙发上的乔少突然开口了，一副随意的口吻，天冷，让家里人找个热源放床上。

    于是乎，林远就正好的成了那个“热源。”说实话，即使只是作为一个“热源”，但那时候林远还是从心底里很感激乔少川的，而乔少川每次回来的都比较晚，所以林远每次都会先将外面的那一半被窝睡暖和了，再将自个儿挪到里头。半夜有时需要起床也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偶尔还能帮旁边的人盖一下掉落的被子。

    那时候的林远大概是心想，这也算小小的举动也算是报答了乔少川吧！这样想着，夜里头，睡在柔暖席梦思大床上的林远心里头也理直气壮了不少，甚至偶尔还在躺在身边的人说冷的时候，壮着胆子慢慢的挪过去，成为夜里的持久性热源，身边人的不出声，就算是默许了。

    四年前是四年前，如今不一样了，人家或许早已经有了更好，更暖和的“热源”，林远也识趣，觉得似乎自己应该更有骨气一点，也许是自己会错了意也不一定。

    看着站在门边的人半天没了动作，乔少川眯起了眼睛，冷哼了一声，将桌上的衣服拿起，很快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

    ☆、俺可以进去吗？

    “刚刚脚有点抽筋了，阿川你早点休息，天冷盖好被子俺……俺走了。”一说完，林远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但林远还是听到了拉被子的声音。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刚刚他的确会错意了，脚步有些慌乱的离开，但离开的同时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一股失落感。

    而在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床上那原本闭合上的眼眸慢慢的睁开了。

    估摸着半个时辰后，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这时候也不早了，因为季节的问题，山里的晚上挺冷的，这让在门外的林远打了个寒颤，来回的走了几圈，尽管他刚才出门的时候还特地的洗了个热水澡，还泡了手，泡了脚。

    “叩叩叩……”

    敲门声锲而不舍但又很有规律的响起，这让睡在里头原本就没怎么睡着的人听着有些烦了。

    许久之后，门里头也没有动静，林远抬头望了望外头，黝黑的脸上显露出淡淡的失望，看着紧闭的木门，犹豫着……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乔少川抿着嘴，面无表情的出现在房门口，身着睡衣，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的西装。

    林远脸上的失落瞬间转化成惊喜，眼睛里也浮现了亮色，支支吾吾的说道：“俺……俺……”

    “有事？”

    可疑的表情浮现在林远的脸上，用手挠了挠那颗黑乎乎的脑袋，“也没……没啥事，山里的晚上蛮冷的，不知道阿川会不会……”一边说着，眼睛还向里面望了望。

    “有事？”乔少川语气中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但却也没有要关门的意思。

    林远的身体一僵，低下头，“俺……俺可以进去吗？俺刚刚去洗了个澡，也泡了手和脚，身上很暖和。”最后的一句话林远说的极为小声，甚至配合着缩了缩脚，而宽厚的脚上的棉鞋上的那只大黄鸭和脚的主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双棉鞋林远向来的不穿的，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在老屋子里的一个红箱子里，有一次还无意中被李东强看到了，打趣说箱子里藏了什么宝贝。今天林远突然的脑子一热，就拿出来了。

    显然，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乔少川的眼睛，转身进了屋里头，“进来吧！”

    一进屋内，林远的目光就落在了床上那床被卷成蛹状的被子上，乔少川向来怕冷他是知道的，但按照现在这个天气，那么厚的一床棉被，也不至于……林远走过去，伸出手在被窝里摸了摸，发现里头已经有了凉意。

    乔少川的眼皮微阖，越过林远身边，掀开被子躺下了，但却是背对着林远的方向，而被子也没有再卷起来。

    不一会儿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林远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上了床，黑暗中，犹豫了一下，挨着里头的人挪了挪，而感觉到里头的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将手放了过去，形成一个将人圈在怀中的姿势。

    ……

    以往在军队里每天都要训练，久而久之，乔少川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可当乔少川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阿川你醒了，俺煮了粥。”

    乔少川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林远一脸的憨笑，身上还围着来不及脱下来的围裙，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微微一怔，在他的印象中，林远便是那种你给他一点好处，他便会一股脑的贴上来的人，就像是野草的种子，只要有一点点缝隙，他都能旺盛又识趣的生长起来，这令当年的乔少川感到十分的诧异，而那种诧异感，或许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除。

    没有说什么，乔少川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只是几样很普通的小菜，却很对乔少川的胃口，于是，整个厅内只听到喝粥的声音，准确的说是林远喝粥的声音。从小便受到良好的礼仪熏陶，即使是喝粥，乔少川的用餐举止都十分的优雅，也基本没有什么声音。

    很快，林远便喝了两大碗粥。本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的思想，林远又接着去盛了第三碗。而在看到乔少川第一碗才去了一半了，林远的脸上微微羞红，于是在喝第三碗粥的时候声音也小了不少。

    记得有一次乔家早上也是喝粥，那时作为良好教育出身的乔家众人停了手上的动作，皆一脸诧异的看着闷头吃的刺啦刺啦声响的林远，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倒是乔心蓉脸上倒是露出几分新奇。

    最后，还是乔少淡淡的轻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浑然不知的林远正好抬起头，对上乔少斯文的举止，对比之下脸上有些发烫也放慢了动作，但刺啦刺啦的声音却依旧没能减少多少，而林远没有注意到的是，从那以后，乔家的早餐里再也没有喝粥这一项了。

    而后来的有一次，林远也无意中问了乔少这个问题，然而乔少却是一脸奇异的表情的看着他，这让林远一头雾水，不过后来林远也很快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离家时，阿妈曾有交代过，在城里头做事，要多干活，少说话。

    不过，那时林妈并不知道林远在做什么，只是知道他在城里干活而已。而且那时候的林妈还有一件事瞒着林远，她得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如果治疗的话需要一大笔的钱，而且还不一定能治好，于是，林妈偷偷的这件事瞒了下来 。然而，林妈不知道的是，陪林妈去看病的林远听到了林妈和医生的对话，可是，那一大笔的费用对于一个穷山沟里的家庭来说的确是一笔天大的数字，起码林远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说钱。

    那天，对着漆黑的夜晚想了许久，为了阿妈，林远决定去城里找份工作。那一次也是林远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对林妈说了谎话，在说服了林妈之后，林远搭了隔壁村二牛的车去了城里，身上穿的林妈亲手给缝制的大棉袄，用的全是今年打下的新棉花，非常的暖和，手里还拿了一袋自己亲手种的花生，因为为了省钱，可能一年到头也不能回家一次，而那也是他第一次去城里。

    村里的老人常说，城里的男人会打人，凶的很，城里的女人是老虎，会吃人。这个林远不太相信，明明都是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孔，一张嘴巴，怎么还会吃人了。虽然如此，但林远的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事实上，到了城里之后的林远发现，城里人并不是和村里老人说的那样，这外面的世界让林远的眼睛有些看不过来，新奇的玩意儿多的很哩！而且城里的男人不会打人，城里的女人也不会吃人。山里的人，有的就是力气，很快，林远就在一个工地上找到一份事，虽然条件有些艰苦，但每天都有大馒头吃个够和热乎乎的粥喝个够，对此，林远很满足，每天之盼望着早日挣够钱回去治好阿妈的病。

    然而，在临近过年回家之际，却传出工地上管事的包工头却卷款逃跑了的消息，工地上多是像林远一样为了生计或者有苦难的工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工人们气的直嚷嚷，那可都是大伙儿的血汗钱，家里的媳妇和娃都等着这钱救命呢！如今这天杀的黑心包工头，也不怕被掏了心肝去。

    但闹归闹，也报了案，包工头却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只能干等着，这让林远顿时感觉到眼前一暗，昏倒前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村里的老人说错了，城里的男人才会吃人。

    身上原本就不剩几个钱，这大病了一场之后，林远的身上就只剩下了几张零碎的毛票和那袋他一直舍不得的吃的花生。一开始工头便许诺大家说只管吃饱喝足了使力气，等建好了房子，还有奖励哩！

    出来干活，本来就是为了挣钱，一听到有奖励，大家干起活来都是勤勤恳恳的，做事也更有劲了，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可没有想到，如今在外头做了近一年的工，半分钱的工资也没有拿到，这让林远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的笨，被人给骗了，急的是林妈的病，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他实在没有脸回家见林妈。

    于是，林远对林妈撒了第二次谎，并且找在另外一个工地上的一个同村借了一些钱寄给了林妈。林远所在的那个工地上的事那个同村也听到了一些，所以将钱借给林远的时安慰了他几句。一米八几的汉子，那时林远的胸口直堵得慌。

    那一年的新年是林远在城里头过的第一个年，也是感觉到最寒冷的一个年，更没有林妈煮的热乎乎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