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又仿佛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刚刚还深深压在自己身体和灵魂上的负荷瞬间消失不见了。
一片青翠山林,虫鸣鸟啼远近萦绕。温度宜人,显然正式春末夏初,万物生长的美好季节。
四处人烟稀少,只一间小木屋倚着一处山壁建在避风处。
屋门半掩着,门口小院里,有个光着上身的男子正在劈柴。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就仿佛丝毫不觉得累一般,每一次斧子都高高的举过头顶,又准确迅速的劈下,柴火被快速的劈好,整理的摞着小院的一角。
越钦只能看到那男人的背部——线条优美,肌理匀称,薄薄的肌肉附着在舒展的骨骼上,洋溢着惊人的美感。那是他十分羡慕的身材。恍惚间总觉得似乎那男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但……他似乎从没见过哪个男人的裸背,又怎么会觉得那个背影熟悉呢?
就在越钦莫名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木屋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一身素净白衣的男子推开门走了出来,听到那响动,劈柴的男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去,“怎么起来了?”语带笑意的声音听起来竟意外有些暖融融的。
真奇怪,明明隔得很远,连样子都不能够看的清楚,越钦却觉得自己能够清楚的听见他们的对话。
那声音似乎也很耳熟,但越钦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
“没什么大碍,就起来了。”白衣男子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也总不能一直躺在床上,那更像是个废人了……”
那两人还在继续说这些什么,越钦却只觉轰然一响,整个神识都有些恍惚——那人……那人不是自己吗?那自己又是谁?!越钦有些着急,拼命想靠近些看的清楚。他的身体似乎很轻,心念一动,便将视野拉近了很多。而一旦看清,越钦又恍觉如遭雷击——那个在院中劈柴的男人……不正是燎広吗?!他记得大喊,却发现那两人对他全无所觉,仿佛他并不存在。
这是哪里?同一个世界的某一处?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还是……一段遥远的前世记忆?越钦茫然的想着,目光却忍不住去跟随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嘘……”燎広站的很近,一手托着越钦的后腰,一手在他正欲继续说话的嘴唇上点了点,“说什么傻话,你一定会好起来了……都怪我……”说着他的眼神黯淡下来,长叹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扬起笑容来,“中午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什么都好,你最近手艺似乎长进不少。”越钦笑笑,“一直躺着太难受了,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那我们沿着小溪往前走走。”燎広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等我把衣服穿上。”
越钦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你这样也挺好。”
这话倒不是调笑,燎広身材修长,肌理分明,光裸的上身不显分毫无理,反倒是有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张力。
“哪能。”燎広也跟着笑起来,“我这样跟你出去,不是丢你的脸吗?”
越钦笑得似乎是有些羞赧,苍白的面色也染了些微红,低声回了句“怎么会。”
……
若不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与声调,越钦几乎不敢相信这人就是燎広。然而所有的事实都在不断的提醒他,的确是这样没错。稍稍镇定下来的越钦终于有时间观察自己——怪不得那两人对他都恍若未觉,他仿佛只有一缕神识在此,就像是凝不成实体的一缕游魂。
只是那样温柔、谦逊的男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嚣张乖戾的燎広仿佛是两个极端……为什么会这样?
午间的太阳渐渐升高,还稍有些寒意的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但燎広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温度还有些冷,又进屋去拿了件披风给越钦围上,那柔软又厚实的质地,看上去熟悉不已,不正是前段时间松木拿给自己的那一条吗?
两人相携着慢慢沿溪水方向往前走去,一里地远处,便是溪水稍稍汇聚成了一片小湖,燎広扶着越钦在湖水边找了一处坐下,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说些琐事。
例如今年夏天应当是个好天气,不会太过于炎热;又比如小院里应该再添置些什么;又或者这里景色还不错,日头晚间散步都是个好去处……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却也不觉得乏味无趣,只是越钦似乎很快就没了精神,慢慢斜倚在燎広怀中,合眼睡去……尽管神情满足,眉宇间却也有掩不去的疲惫。
燎広手中握着他的一只手,诉说的表情和动作却都渐缓,然后停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他小心的变换着动作,将越钦横抱到怀中,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眉若远山,眼如近黛,即使苍白憔悴,依然藏着让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静静凝视了一会儿,燎広便缓缓弯下腰身,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午间日头正盛,两人的影子只余短短一撮,缩在身后,仿佛根本不可期的未来。
而不远处,躲在树后的越钦,只觉得自己心鼓如雷。
他从来没有真切的感觉到,燎広也是一个这样令人着迷、温柔的令人沉醉的男人。那个吻仿佛是落在了他怀里越钦的唇上,又仿佛烙印在了自己这一缕神识的深处,叫人难以自制的沉迷。
……他,也有曾经这样对待自己吗?
不多时,燎広便将越钦横打抱起,慢慢往木屋方向回去了。他动作很轻,似乎生怕惊醒了怀里的人,但越钦却睡得很熟,掩饰不住的疲惫感从他周身散发出来——那种疲惫感,越钦是非常熟悉的。
在他上山修炼,身体好转之前,这样的疲惫感也常常席卷了他,困扰着他。
但……究竟是为什么?
☆、魂牵(二)
越钦怀着复杂的心情,留在这里看着另一个自己和燎広的平凡生活。
他们是应该相这样相爱的吗?白天过着乡野生活,晚上抵足而眠,男人的眉眼里永远都有盛不下的满溢温柔与爱意,而自己……虽然神色疲惫,却从来也都安心且满足。就像是两个最平凡的人,过着天底下最平凡不过的日子。
但是……似乎总有些什么自己还没有抓住的东西仍然在悄悄的发生着,令越钦的内心深感不安。
山中无岁月,一晃十天匆匆流过。
越钦的精神好似越发不济了,虽然他每天仍旧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燎広眼中担忧的神色也掩饰不住的越发浓重起来。
也许是察觉到燎広的担忧,言辞间越钦越发的柔顺乖巧,凡事都顺着燎広的意思,两人相处间倒是更水□□融。燎広对这样的越钦疼惜不已,更是百般念着方法宠他。
如是一些时日,越钦这样冷清的人竟然也开始渐渐撒起娇来了。
而一直观察着他们生活的越钦却越发的迷惑。这样的生活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甚至也令人心生向往,他甚至曾经动过——如果自己就是这个越钦,能一直继续这样生活下去的念头。
不过,也终究是妄想吧。
转眼芒种到了,山林间越发郁郁葱葱起来,而越钦精神似乎更不好了,这天中午起来吃了些饭便睡下,再起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燎広细心的端了晚饭进屋,越钦却摇摇头说不想吃。
燎広有些着急,却被越钦拉住了手,说有话想对他讲。燎広只得先把晚饭的事情放到一边,到床头坐下。
“我们总是得面对事实的……“越钦叹了口气, “你明知道我的身体这样下去是撑不住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燎広的嘴唇紧紧抿着,握着越钦的手,却垂着眼睛不去看他,“但是,总会有些办法的。”
“别想那些了,有没有办法,我都已经很满足了……燎広,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即使只有这么一段日子,我也觉得满足了。”他目光温柔,语气有如轻轻拂过的羽毛,将燎広的焦急全部拂去。
燎広长长的叹了口气,但也只片刻便又皱起眉来,“不,越钦,你听我说……我们……唔……”
他这句话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越钦罕见的主动仰起脸,在燎広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转而轻轻吻了吻他的唇,“不说那些了,你……”他眉眼间少见的有些羞怯,似乎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好久都没有抱过我了……”这话说完,他的脸已然是红透了。
燎広似乎也是被他的大胆给震慑了,怔了许久才回答道:“不行……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事。”越钦笑了一声,染红的脸更添几分旖旎风光,“你难道不想我吗,我可是……很想你啊……”说完,他竟伸手往燎広那处探去,“怎么,我看你也不是不行啊……”
燎広只觉得瞬间气血都向下涌去,即刻便翻身上床,但动作却很轻松的压在了越钦上面。他低头吮住越钦的嘴唇,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用眼神又询问了一遍。
刚刚还大胆的越钦此刻却害羞起来,低垂着眉眼,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回了句,“慢点……”
燎広得了应允,便俯下身去拆开了越钦的发束,从他的额角一路吻下。
小屋地处山地偏远处,连窗帘都没有装,屋内不一会儿便响起一阵旖旎呢喃,终是伴着日落慢慢沉寂下去。
屋内两人只进行了一次就结束了,越钦的身体的确支撑不了更多了。燎広尽可能的温柔怜惜,没有伤到越钦分毫。不过到这场情打码事的尾声,越钦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燎広小心翼翼的为他做了清理后,才将他抱回床上安置好,最后将他塞进自己的怀里,为两个人盖好被子,睡了过去。
……
倚在窗棂上看着屋内动静的越钦却是被深深的震惊了……
那种事,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在记忆里,却只剩下了痛与屈辱。但是屋内的一汪□□却泛着甜蜜的气息,似乎是将他也卷入到那场无边□□中去了。
自己……那种事情中的时候……是那种样子的吗?如此的沉迷,如此的陶醉。
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自己真的曾经拥有过这样令人心醉神迷的爱吗?
那个如此一心一意,如此温柔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乖戾的让人难以捉摸的燎広吗?
他……又是不是还记得这一切呢?
如果他记得,为何要那样对自己……如果他不记得,又为何要那样……执着于自己呢?
……
那日过后,越钦身体越发不济了。
转眼又十日过去,他一日里清醒的时间大约仅够吃个饭了,有时连吃饭也记不得,看燎広的目光也有些恍惚。
而越钦也终于从两人不多的对话里,将越钦身体糟糕的原因拼凑了出来。
这一世里,越钦是一位玄仙,而燎広则是个散仙——散仙不一定比玄仙的实力差,只是他们的修炼体系有所不同。而且玄仙是侍奉于仙庭,有严格的仙籍编制,而散仙多游历于山河之间,自行修炼。
散仙的生活是不受约束的,但玄仙却因侍奉于仙庭,受到严格的管制。他们为了修神而进行着刻苦的修行,爱与欲都是不被允许的。但允许与否却不可能真正阻止得了事情的发生,两人还是因缘际会沉浸到了彼此中,并因此遭来了天罚。
越钦被剥夺了仙籍,并遭天火烧损了一部分魂魄,天火不熄,将持续在他的魂魄中燃烧直至魂飞魄散……是以越钦每天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能记住的事情也越来越少。
这一日,越钦放下碗筷后,便长叹了一口气,拉住了燎広的袖子,“别再逃避了,我们都知道躲不过去……我……说过不后悔。燎広,我对你,从来没有后悔过。”
燎広背对着越钦,低声道:“先让我去把碗筷收了,越钦,我们等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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