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未尽》章一 之一

    章一　之一

    据说，人死后会进入天堂或地狱；据说，人死后会被阎王审判；据说，人死后会投胎转世……不过，说到底那些都只是人类的猜测，黎又澄基本上不是很以为然。

    但她想，不管如何，绝对没有人会说：死后会返老还童成为十岁的幼女。

    「我说爹爹啊。」小女孩手插着腰，由下往上凝视着一身官服的男子，「晴儿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您怎幺就逼着女儿呢？」

    「冤妄啊晴儿，妳休怪爹爹啊！这是皇上亲自下的谕令，妳让爹爹该怎幺拒绝呢？助人为快乐之本嘛！就帮爹爹吧！」男人一脸憋屈，后背已湿了一片，谁都想不到这畏着自家闺女气势的男人竟是为朝吾王朝立下多次汗马功劳的舒沐风大将军！

    「哼。」小女孩从鼻息哼了一声，「我就帮爹爹这一次。」

    「啊，那就成啦！」舒沐风拍掌道好，连忙喊了几个奴婢过来，让他们好好打扮闺女，就怕这被宠上天的女儿又会临时反悔。

    女孩跟着一群侍女回到自己居住的春香阁，估量了时辰就遣退在房里打转着的四、五名少女。

    她鬆懈了身子，将自己浸泡到装着热水的木桶里，看着水面的波澜，女孩深深叹了一口气。

    「黎又澄啊黎又澄，妳看妳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黎又澄咕哝着，「就好好当你任性的舒大小姐不是很好吗？干嘛跟人家淌这浑水啊？神经病吗？」

    一想到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和自家父亲进到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她不禁重重的打了个哆嗦。

    事情会变成这样，就源自于黎又澄那种鸡婆到不得了的个性了。

    三个月前，朝吾王朝首都，凌京城──

    烈日中天，繁荣的都城一条大道上却是围观了成群的民众，百姓一个一个往路中央的迎亲队伍看去。

    一名身着斗篷，里头穿着青衣婢女服饰的女孩也从空隙中隐隐约约看见有人抬着红轿，最前方跟着一名威风凛凛、身着红服的男子。

    「原来这里娶亲也搞十里红妆这玩意儿啊。」黎又澄瘪嘴说道，接着，耳朵灵敏的她决定从人声嘈杂的环境中打听娶亲的到底是谁，怎能搞得像是皇帝出巡般盛大，虽然，她其实根本没见过真正皇帝出巡的样子。

    「常王爷总算愿意娶亲了！听说皇上会亲自到常府呢！」

    「欸欸那我们是不是能见到皇上啊？」

    「甭想了，皇上岂是我们这些平凡老百姓可以看见的？唉，咱们还是回去呗。」

    咧嘴一笑，黎又澄还真好奇皇帝长什幺样呢？

    「嘛，不干我的事，我还是去买我的糖葫芦实在。」她背离人潮，往后头走去。

    甫从老闆那接过糖葫芦，她就被撞了个满怀，手中的糖葫芦也瞬即在地上染上泥巴。

    黎又澄张大了眼，转头就往撞她的人那破口大骂，「what the ffff……」髒字还没骂完，只留下气音，她瞬间瞇起了眼。

    竟然？她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那个人在撞到她之后便立即使了轻功，飞上屋檐消失了。怎幺可能？

    舒沐风曾告诉她，朝吾王朝能练轻功的人不多，而她刚好就是其中一个。在王都凌京城，能使轻功甚至是用武的人，除了皇帝身旁的暗卫和将军，也就只有刺客了。

    有鬼，超有鬼！

    女孩闪身进入暗巷，轻巧一跃就上了屋顶。站稳了脚步后，她又刻意压低了幼小的身子，好让自己更不显眼。

    女孩探头，只见前方的娶亲队伍几乎蔓延了整条街，她皱眉，小声咕哝：「全部一片红，是怎样？啊对，那个男人呢？」儘管只有短短一瞬，她确定那个男人是穿着类似晓（动漫《火影忍者》系列里的一个组织）成员穿的黑袍。黎又澄忽然很感谢上辈子──应该说穿越前的她──有一个爱好动漫的闺蜜。

    她快速的扫了底下众多的人群，又敏锐的环视了一圈屋顶。

    「烦死了，怎幺都没有。真的是我眼花？」天啊，她不过十岁就眼花也是挺可怜的。

    才刚这幺想，黎又澄就看见一抹黑影急速在屋顶上奔跑。她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许是她体重轻盈、身版又娇小，前方的黑影竟是完全没有发觉她。

    半晌，黎又澄就看见那抹黑影纵身一跳，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

    「靠北喔，耍我吗？」黎又澄抽了嘴角，瞬地，也跳入人群之中。

    甫站稳，就听见远方一阵哀嚎与尖叫。

    「救、救我啊！」一声求救声从黎又澄背后传来，人潮顿时间散了开来，让她能看得清楚。

    方才那名黑衣男子，此时正挟持着一名穿着华贵的妇人，男子发颤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他对着站在他前方一名平民装扮的灰衣男子吆喝着：「慕琛，你、你如果、如果不跟着我走我就、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被换作慕琛的男子处变不惊的看着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反倒是一旁的黎又澄已经按耐不住了，若是她没有判断错误，那名妇人应该是有了身孕。上辈子她的嫂嫂——同时也是她的闺蜜——曾经因为情绪不稳而差点小产，那个时候的嫂嫂也向那名妇人现在一样苍白的脸色，还有……出血。

    她颤抖着看向妇人的小腿腹滑过一弯红色，尔后再往妇人护着肚腹的手看去。

    她会一点武功必定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还能自保。而且，反正她也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没关係吧。

    她现在可是将军——舒沐风的女儿，舒晴。父亲的职责可是保家卫国，她怎能退却？

    她踱步往两人走去，男子见状着急喊声，「喂，妳、妳难到没看到我手中的女人吗？小女娃儿快滚开！」

    舒晴脱去斗篷，精緻的脸庞一露出，周遭就出现了惊呼声。

    「欸欸那是舒将军府的千金吧？」

    「舒小姐您快回来啊！这不是闹着玩的！」

    「唉呀，要是您出事，舒将军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可承担不起！」

    女孩自动忽略了身旁的声音，细声道，「我想你也听到了，我是舒沐风将军的女儿，舒晴，我的价值必定比你手中的女人昂贵，我愿意与她交换当作你的筹码。」

    「妳、我、我怎幺知道妳有没有诈？」语毕，男子困着妇人的手又缩了更紧。

    「我这幺可爱这幺娇弱这幺萌，要如何对付你一个这幺庞大这幺高大这幺北七的男人呢？」舒晴故作轻鬆的回应，但其实她是强迫自己镇定，并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思考。

    男子愣了一下，虽然他压根儿听不懂什幺是萌还有什幺是北七，思索半晌，又看向始终无动于衷的「慕琛」，他咬牙吼向舒晴，「妳，给我过来！」

    男子瞬间调换了两人，舒晴娇小的身子被男子抓了上去，她双脚悬空、双手贴在自己的脖子前以抵抗男子愈缩愈紧的手臂。

    「慕琛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出声是吗？这可是你引以为傲的将军舒沐风的女儿啊！」男子吼道，慕琛的镇定让他愈来愈不安也愈来无法冷静。

    不料，慕琛还未开口，他手中的小女孩就开口了，「欸欸大叔，你这样威胁很没有用欸。」

    「闭嘴，小孩子就给我乖乖呆着。」

    「啧啧，大叔你知道吗？」语落，舒晴竟将搁在他脖子上的刀往自己压了进去，一道血痕瞬即出现在她的脖子上。

    周遭的百姓各个惊呼了起来，脸上皆是仓皇，他们也曾听说舒将军有一个不按常里出牌的女儿，未料，会在这般不受控制的情形下目睹。

    另一头慕琛的嘴角微微勾起，这女娃儿真有胆识。

    「妳、妳在干什幺？」男子似乎也被女孩的动作惊吓到，困着她的手臂也放鬆了些。

    倏地，舒晴嫣然一笑，「小孩子也是不容小觑的。」语毕，她猛力的将脚狠狠一踹，十岁幼女的短脚就这幺刚好的够她瞄準施力在男子的腹部。

    男子被她这幺出乎意料的一踹，瞬间倒地，舒晴也没疏忽，立刻又在男子下身补上一脚。让原本要爬起的男子痛得在地上打滚。

    「初生之犊不畏虎，是嘛。」舒晴艳丽一笑，不属于十岁女孩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