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长嫡分节阅读340

    容大夫人拿帕子沾了沾唇,眼中露出丝丝冷色来:“说得也是,倒是我莽撞了。算来也有好些时日没有拜见长公主了,不知长公主身体可还康泰?改日若挑了良日,该当上门拜访才是。”

    彭氏一听这话,便闭了闭眼,再也张不开嘴来。

    傅明华瞧了一出好戏,海棠树下这些夫人们眼中带着各式各样的神色,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容大夫人如此急切,怕是急于要将洛阳搅乱。

    她嘴角边笑意更深,容妃终于沉不住气,嘉安帝封赐燕信的举动,使她再也冷静不下来,准备放手一搏了?

    傅明华抬了右手,轻轻捻了自己左手的袖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天色已晚,众人相继告辞,丹阳郡主神情惶惶,目光往傅明华方向看,犹豫半晌才朝她走了过来:“元娘。”她小声的靠近了傅明华,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之前定国公夫人彭氏的目光看得她心惊肉跳的,仔细想来她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如今这样的情况,容七娘子就是再好,定国公府也是不敢收的。

    定国公府自当初祖父放权至今,便不站党派,有仙容长公主这尊大佛,只要安份守已,只要子孙后代不要行差踏错,就能使富贵绵延。

    可是如今以容家为首的四皇子一党与秦王燕追一党斗得势成水火,若是容七娘子嫁入定国公府,将来怕是薛家要麻烦不断。

    丹阳郡主思索半天,想通了这个事后,就有些担忧后悔了。

    想起彭氏之前瞪她的眼神,她便有些发慌,又担忧自己与容七娘子说话,引傅明华不快,此时靠了过来有心想要道歉,傅明华却是侧了身去交待碧云事,装着没听到丹阳郡主细声细气的说话般。

    她已经嫁了人,性格却仍是与以前没什么两样,终有一天怕是要惹出祸事来。

    “元娘……”丹阳郡主又唤了一声,傅明华才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很快便将丹阳郡主看得眼圈发红。

    “丹阳。”傅明华唤了她一声,丹阳郡主抿了抿唇,开口问道:“我是不是今日说错话了?”

    傅明华打发了碧蓝前去送客,一面就捏了帕子替她压了压眼角:“你有没有说错话,问的不应该是我,而是定国公夫人才是,若今日你说的话,对武安公府、对定国公府是大有益处,自然不算说错了话。”

    换言之,若是对双方并无益处,反倒是旁人得利,丹阳郡主自然就明白自己有没有说错话了。

    她脸色‘刷’的一下雪白,正要开口,外头苏氏却进来了,丹阳郡主愣了一下,苏氏就上前道:“正四处寻你们呢。”

    丹阳郡主便勉强笑了笑,到嘴边的话又吞下去了。

    阴丽芝寻来时,想要与傅明华说话,只是看到苏氏也在,最终便只是淡淡笑了笑:“我母亲腿脚不便,便差我来向你告辞。”

    傅明华点了点头,与她寒暄了一阵,两人幼时关系也算是亲近,可惜道不同,如今还是生疏了。

    丹阳郡主一走,苏氏等人陆续也走了。

    外头燕追派人过来唤她,小轿停在海棠林中一条青石小道上,她下了软轿,就看到夕阳的余晖下,燕追坐在花树之下,聚精会神的拿着剪刀修着一枝枝花。

    他面前摆了一支青瓷瓶,里头已经插了两支含苞欲放的海棠花。

    傍晚的春风吹在人身上仍是有些冷,可是傅明华心里却是柔软异常。

    “过来。”燕追头也没抬,修好一支海棠又插入瓶里。

    他低垂着头,神情认真,头发以玉冠绾了起来,面如冠玉,那凛凛如刀的眉眼可锐利,亦可温柔有加。

    燕追手中捉着海棠花枝,干着与他平日并不相符的举动,那情景却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来。

    春风徐来,他抿着唇神情认真,目光专注。

    浓密的睫毛染黑了眼圈,使他眼神深邃而幽暗。

    “你在做什么?”

    傅明华顿了顿,朝他走了过去,笑着问他。

    第四百七十九章 讨厌

    插花这样的事儿原不该由男子来做,但燕追做来亦别有一番风味儿,那花捏在他指间,反倒融了些他身上的凛冽之气,反倒使他看起来优雅隽永。

    燕追头也不抬,又修了一枝海棠插入瓶中,才说道:“今日听说元娘让人剪了好些海棠送人,”他说到此处,顿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此花幽姿淑态,明媚亭亭,不是每一个人都配得上的。我让人剪了一些下来,等下让人送回房中。”

    她倒记着给人送花,却独将她自己忘了,没料到她是忘了,燕追却仍记得,还亲自剪了要为她插满一瓶。

    傅明华愣了一愣,脸颊便渐渐显出霞色,心中甜蜜。

    那海棠枝芽在他掌中灵活转动,不多时便插插好了。

    侍人将早就备下的水盆端了上来,燕追折身净手,又接了下人递来的帕子将手擦干了,才站起身来,向傅明华伸了手:“陪我走走。”

    夫妻俩难得偷到浮生半日闲,在树下并肩而走,傍晚吹的是东南风,燕追便走在左侧,高大的身形替她将风挡了大半。

    自去年他二月离开洛阳,到十月底夫妻二人在郦苑见面,归来之后他便事务繁忙,两人还少有这样相处的时候,风再吹来时,傅明华也不觉得冷了,反倒鼻端尽是闻到他身上淡淡龙涎香的气息,十分好闻。

    “我们成婚以来,总是相守时短别时长。”燕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

    她发钗拆了下来,只简单的绾起,松松垂在一侧,显得有些慵懒,与平日中规中矩的模样又不一样。

    燕追伸了手,去描那细致的眉眼,他心里已经忆过千百回,但每一次看到,又感觉仍不够般:“可能,”他声音低沉,目光又从她脸蛋滑到她腹下,她披着披风,看不出斗蓬下肚子的形状来。

    “可能孩子出生时,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他有些遗憾,又有些担忧。

    薛嬷嬷说她身体调养得一向很好,一般情况来说,生产之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燕追心中仍是有些担忧,既怕生产之时有个什么意外,又遗憾自己到时可能不在她的身侧。

    他喉结上下滑动,抚在她脸侧的手一下便停住:“等我回来再生吧。”

    燕追突然蹲了下来,将脸贴近她的肚子,喃喃自语:“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他说出这样孩子气似可笑的话,但傅明华却觉得笑不出来。

    燕追此时这样说,证明他心里对于此事确实是很乱的,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西京之乱,不是一时片刻便能解决的。

    所以他说出这话,不过是他对此事耿耿于怀,也明知自己可能赶来不及,却又想要陪她一起见到孩子出生的时刻罢了。

    傅明华眼睛微湿,任他双臂圈住自己腰肢,一面也轻声安慰他:“一定会等你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可此时却一起犯起了傻气。

    燕追又将一侧脸贴在她肚子上,却肚子不见丝毫动静。

    她有孕的时间还不长,薛嬷嬷说过,再过一些时候,肚子还会有胎动,可惜他都不一定能看得到了。

    “西京那边动静频繁,皇上让我月中便回幽州。”

    燕追拧了眉,缓缓开口。

    傅明华听他这样一说,不免又觉得心中失落,虽说早就已经猜到大事未定之前,他在洛阳的时间不会太长。

    从他决定娶她的那一刻起,这条帝王之路未必顺遂,但是知如此,她仍是有些难受,叹了口气:“我不喜欢二月。”

    二月是万物复苏之始,春暖花开,湖面破冰,正是一年到头最好的时候。

    可是两人成婚之后,每年他的离开都在二月。

    她低垂着头,燕追侧身来哄她:

    “元娘。”

    傅明华没有理睬他,他又弯腰来与她对视,撒娇似的唤:“元娘。”

    “我也讨厌二月。”他故意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我要废除二月,王府之中只准一年有十一个月,你说好不好?”

    傅明华忍不住咬唇瞪着他,只是嘴角边露出小小的上扬弧度来。

    燕追松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总算是将人哄笑了。

    “将来元月之后只能是三月,不准再有二月!”他说到此处,挑了眉梢:“府里谁敢说二月,便将谁治罪。”

    傅明华伸手抵在他胸前,忍了笑道:

    “怎么治罪呢?”

    他笑着就说:“统统改名叫三月!若有多的人犯错,便叫三月初一、三月初二、初三、初四……”

    傅明华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燕追看着妻子笑得眉如月芽,眼丝流转的顾盼模样,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低头握了她肩膀,在她唇角边偷了个香。

    “别闹。”他很难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傅明华笑了一阵,又伸手替他抚了抚衣角,想起了一桩事:“对了,容大夫人可能是想将水搅浑,我觉得容妃怕是忍不住了。”

    她说到此处,神色渐渐便认真了,燕追却有些遗憾看她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她向来很少有之前那笑靥如花般的外放,这满园海棠都仿佛在她笑容下失了颜色。

    傅明华倒不觉得容大夫人是当真看中了定国公府的郎君,毕竟定国公府虽然地位超然,又有仙容长公主坐镇。

    若是世子薛涛至今未曾婚配,说不得这桩婚事还能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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