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不再来》盛年不再来分节阅读2

    唐瑶偷偷去看他,他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回家的时候,唐瑶喝了酒,走路已经摇摇晃晃的了,宋子言最终还是蹲在她的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背说:“上来!”

    唐瑶忽然就觉得眼热的想流泪,仿佛又回到了年少青梅竹马的时候,她那时候正长身体,腿经常疼的要命,缠着他非要他背,他虽然不耐烦的嘟囔着她麻烦,却没一次拒绝她。

    他那个时候还没现在这么高大,身高只比唐瑶多了几公分,背不了多久就累趴下了,然后随意的把她扔在地上,让她自己走。她死活不走路,他也不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路边,每次都是他败下阵来,气急败坏的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背,恶狠狠的说:“上来!”

    她每次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搂着他的脖子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她那时候是真的恶劣啊!每天霸占他的单车后座,因为小时候被车条拧过,还非要搂着他的脖子站在后座上,为了保持平衡,他总是被她搞的满头大汗。

    早上不好好吃饭,专门抢他的早餐,然后课间操去超市买蛋挞和爽歪歪给他,每次他看见爽歪歪的表情,都逗的她捧腹大笑。

    她还不爱写作业,基本是no做no带,等到要交的时候,就把他的作业本名字改成自己的交上去,害他没交作业被老师罚站过,后来他都习惯了,经常作业写两份,有一次老师还夸她,唐瑶最近的字竟然写的好看了。

    她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下课揪着他的脖子开始晃,都怪你啊都怪你,字写那么好看干什么,不知道我字丑啊?

    他优雅的拍掉她的手,有你这样倒打一耙的吗?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买了字帖陪她练字。

    那时候他对她总是很无语,经常翻她白眼,骂她幼稚、无聊,却总是一声不吭的帮她收拾烂摊子。

    过去了那么久,那些记忆早已变成夜深人静中叹息的怅惘,变成埋在心底的那根柔软的刺,变成梗在喉间的软骨,变成两个人仅剩的那点联系。

    时隔多年,唐瑶再一次趴上他的背,他早已长成身姿挺拔的翩翩少年,肩宽体阔,可以让人放心的依靠,她却再也没有了和他嬉笑怒骂的资本。

    他的背宽厚有力,这一次,他一直把她背到家门口,也没有气喘吁吁,小区门口的路灯昏黄的照下来,映的两个人的影子看起来分外寂寥,唐瑶抬头看他,认认真真的说:“谢谢!”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他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开了,融入到夜色当中,消失在唐瑶深沉的凝望里。

    已经有多久,他没有送她到家里,窝在她家的沙发里,颐指气使的指使着她端茶倒水了呢?大概,已经很久了吧!久的她都记不清了。

    六月二十五日,唐瑶查了成绩,不上不下,她打电话问宋子言,问他准备报考哪里,他含糊的回答说:“北京吧!”

    唐瑶只好“噢”了一声,再没有继续谈话的勇气。

    还记得高二的时候,他被抽去参加高三的模拟考,题很难,他还是考了五百多分,在高三生中都排的很靠前,她又高兴又郁闷,撑着脑袋坐在他的课桌面前,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的端详,说:“你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呀?”

    他照常翻了她一个白眼,不理会她,继续低下头做题,她有些受伤,闷闷的说:“我恐怕不能跟你考一个大学了,怎么办?”

    他的笔在卷子上停顿下来,洇出好大一片墨迹,上课的时候,他传纸条给她,“不一定非要一个大学,选你喜欢的,到时候我有空就会去看你。”

    她不乐意,非要和他考一个大学,他被缠的没办法,就说:“我帮你补习吧!”

    于是他牺牲了周末和假期,每天和她耗在一起,但她实在是笨的可以,尽管努力过一阵子,成绩有了一点起色,可跟他的差距,还是难逾越的鸿沟,后来她自暴自弃,说反正就这样了。

    她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脸色又冷又沉,眉毛狠狠的拧着,最终只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

    她跟他赌气,有两个月都没有理他,他也没有主动找她。

    再后来就是高三了,重新按等级分班,她的成绩,跟宋子言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于是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三楼,连见一面都很难了。

    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有人过来问她,“整天跟宋子言一起的是他的女朋友啊?”

    她语气散漫的问:“谁啊?怎么可能……”

    宋子言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会谈恋爱就奇怪了,她才不相信。

    或许是跟她说的人多了,她也下意识去留意了。

    后来听说,那个女生叫林嘉怡,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还抢过宋子言的风头,考过年级第一。

    唐瑶忽然就觉得恐慌,一模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去问他,那时候是晚自习,他和林嘉怡趴在三楼的栏杆上讨论一模奇葩的数学卷子,两个人又说又笑,她忽然就觉得没勇气上前了。

    可最后她还是去了,拉着他走到楼梯拐角处,仰着脸问他,声音又尖又厉:“你是不是喜欢林嘉怡?是不是?那我呢?你说过你高中不会谈恋爱的,你说过的。”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他依旧拧着眉,“唐瑶,你整天都在想什么,都一模了,能不能想想你的成绩?”

    她想起他说的那句,“孺子不可教也!”又想起林嘉怡的年级第一,只觉得难堪,说话更是尖酸刻薄,她说:“是,我是没林嘉怡成绩好,我也没她性格好,又任性,脾气又坏,所以活该你讨厌我,活该你看不起我,但我把话撂这儿,你敢跟林嘉怡在一起,我不会放过她的,咱俩谁也别好过。”

    她还刻意仰了仰头,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后来她一直后悔,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那样的自己讨厌。

    宋子言很生气,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他深吸气了好几次才压下怒火,咬着牙说:“唐瑶,你动她一下试试,你动她一下咱俩彻底玩儿完!”

    她难过的想哭,还装出一副强硬的姿态,说:“好啊!试试就试试!”

    自作孽,不可活,她自己把自己给作死的,所以又怨的了谁呢?

    后来唐瑶报了南方的一所大学,很南很南的地方,她想,她终于如他所愿,离他有多远就多远的了。

    九月的南方,又潮又热,她在一个阴雨的星期天早晨边吃早餐边刷朋友圈,所有人都在晒新学校,宋子言也在晒,他如愿去了北京城。照片上,他在灿烂的阳光里笑的明媚又温暖,还有另外一张,他蹲在地上给一个女孩子系鞋带,表情专注又认真,女孩有些局促有些害羞的站在那里,模样真是可爱。唐瑶忽然就觉得眼眶发热,这个女孩,可不就是林嘉怡吗?她还扇过人家一个巴掌呢!那时候年少气盛,为了跟宋子言赌气,无耻又卑鄙的冲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下手,毁了自己的良心,也毁了她和宋子言的情谊。

    她还记得当时宋子言愤怒的吼声,他说:“唐瑶,你tm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见你。”她毫不留情的回击他,说:“你为了她吼我?好啊,我滚,最好咱俩老死不相往来,谁也别后悔!”

    后来,除了高考完的那一次,两个人就真的再也没了来往。

    唐瑶出了餐厅,呆呆傻傻地走进了雨中,任雨水把自己淋湿,过了许久,她才痛哭出声,她想起七月份的时候,林嘉怡加她的微信,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诶呀,唐瑶,你的联系方式还真不好找。”

    她一直觉得歉疚,就连忙道了好几个歉。

    林嘉怡发了一个笑脸的表情过来,说:“当时是很生气啦,无缘无故被人打耳光,真的很屈辱,可后来我就想通了,都是女生,我理解的。不过你是真的误会了,那时候我跟宋子言经常在一起,只是单纯的讨论问题,说起来还是因为你呢,他说他辅导过你一阵,可我总觉得方法不对,一直勾不起你的兴趣,向我请教我的学习方法,说女生的可能更适合女生。”

    “后来你打我耳光,我本来不想跟你解释的,可过去这么久,我不想你误会宋子言,我也喜欢他,所以不想他被误会,你懂吗?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话说开了,你要不要挽回是你的事,但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今后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觉得歉疚了。”

    她顿时觉得荒唐,拿着手机,几次想打一个电话,可都没有勇气,最后只是发了一个短信,没头没尾的三个字——对不起,他回过来,也是简单的没关系,她搜肠刮肚也没能再想一个话题,于是两个人就只说了那六个字。

    后来听说,林嘉怡报了跟宋子言一样的大学,她想,算了吧!还可以挽回吗?隔阂已深,即使道歉了,又怎样?青春的狭隘和愚昧终究使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曾纵容她,也曾把她捧在手上,是她亲手毁了两个人的美好,泼了好大一块墨渍在上面,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了。

    她就那样站在雨里,像小时候一样哇哇大哭。

    她好像,丢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再也找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很久之前写的短篇,仙女们想看,所以打算写完整了,给唐瑶和宋子言一个结局

    半校园,回忆很多,不能算甜文,我只能说结局he,大家谨慎前行哈么么开坑发红包,记得多多留言哦,笔芯

    第2章 应城

    我终于又回到应城,那些记忆中兵荒马乱的日子隔着回忆的滚滚烟尘扑面而来,呛得我一脸泪,你那么讨厌,我竟然还是怀念。

    ——2016511,唐瑶

    1

    “一定要离开吗?北京这边待遇挺好的。”临走之前,实习医院的师姐挽留唐瑶。

    她摇了摇头,看着窗外北京阴霾的天空,说:“不了,这里的天,没有家里的蓝!”

    师姐笑话她,“你不会真想献身基层医疗事业吧?理想这么崇高?”

    她笑了笑,没回答,想起自己历年作为优秀生代表演讲时,她讲述自己从医的志愿和崇高理想,投身基层,扎根民间,为医疗资源平等贡献自己的一份力,她平静地背着稿子,台下的人笑成一片,这论调,像八大纪律三项注意一样,带着一股莫名的时代脱节感。有时候连老师都笑,说唐瑶啊,你这搞的也太浮夸了。

    往后去大家老是笑话她。

    现在,站在应城火车站的出口,看着茫茫的人海,嗅着陌生又熟悉的空气,她想,她也不算是撒谎,她终究还是回了这里,回到一个破败的小城,为了一点可怜的情怀和无法与人说的秘密。

    是郑晴来接她,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比起上学那会儿,会打扮了不少,可还是素的很,连妆画的都很淡,帮她提着行李,边走边数落她,“在哪儿工作不是工作,应城条件哪比得上北京,你怎么就这么傻,非回来干嘛!等有几年工作经验再回来也不迟啊!你学的又是中医,不是西医,你知道医院有多难进吗?”

    “是啊,在哪儿工作不是工作,家里也挺好啊!我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用养家,要那么好条件干嘛!再说,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就觉得在应城这地儿找不到一个好工作?”唐瑶觉得好笑。

    而且……

    她别过头去看车站汹涌的人群,人来人往,会不会一转身就遇见她想见的那个人?

    复读一年,奋力考到北京去,却发现,她想见的那个人,已经申请做交流生去了国外,一个人在北京上了七年的大学,最绝望的是,她站在在北京人来人往的汹涌人潮中,再也不会遇见他了。

    而现在,他们终于在一个城市了。

    年少的时候以为相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长大了才知道,这世界这么大,一不小心就各奔东西了。

    她在郑晴再次数落她之前扯了扯对方的袖子,然后撒娇似的跟郑晴说,“我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

    旅途劳顿,没买到卧铺,十几个小时,硬生生坐回来的,这会儿整条腿都快废了,唐瑶觉得。

    她忽然想起自己复读一年后考上北京s大医学院的那个开学季,一个人坐火车,从应城到北京,十多个小时,也是这样,坐着去的,下车的时候,腿部水肿,整整粗了一圈,陌生的环境,孤独一个人,矫情得眼泪都出来了。

    惨兮兮的,因为晚上的火车,所以错过了末班公交车,想着自己终于有借口给宋子言打电话了。

    响了几秒钟,开口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宋子言?他去德国做交流生了,手机号不用了,送给我了。你是哪位?找他有急事吗?要不要我把他的新号码给你?”那是他的舍友。唐瑶连连摇头,一颗心狠狠地往下坠,“没,我和他不熟,不在就算了。”

    唐瑶一瞬间觉得老天好像在捉弄她,一个人蹲在火车站的外面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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