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善终分节阅读77

    杜云萝环视一圈,知道甄氏她们还没有回来。多少有些放心了。

    看来,她遇见穆连潇的事情是能够蒙混过去的。这便好了。

    锦蕊抬眼瞧见了杜云萝,一下子从杌子上跳了起来,快步迎上来:“姑娘,您没事儿吧?奴婢刚刚在屋后寻不到您。可吓了一跳了。”

    锦蕊一动,那几个婆子也回过神来,腆着脸过来行了礼。

    “我无事。”杜云萝仔细打量了锦蕊两眼。见她衣衫干净,手上脸上也没什么印子。就晓得这机灵丫头没吃亏,“你怎么在屋外坐着?甄文谦他人呢?”

    闻言,锦蕊撇了撇嘴。

    几个婆子具是背后一凉,笑容越发尴尬,杜云萝都直唤甄文谦名字了,可见心里是气炸了的,想到这位表姑娘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脾气,她们就额头冒汗。

    怎么偏偏就摊到了这样的事体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太太姑太太上山走一趟,累坏了腿,也好过操碎了心,回头还要挨一顿罚。

    锦蕊指了指厢房,道:“甄家大爷好大威风,一脚踹开了门,亏得我们拦门的椅子绊了他的脚,不然就跟头狮子一样冲过来,几位妈妈哪里拦得住呀!

    甄家大爷寻不到姑娘,要拿奴婢问话,可惜酒劲上来了,扑通一声就沿着墙摔了,妈妈们凑过去一看,他竟是睡过去了。

    妈妈们说要将大爷挪回他自个儿厢房里,奴婢觉得不妥当,我们的厢房门也坏了,椅子也破了,要是大爷醒来说一句不记得了,姑娘哪里还说得明白呀。

    奴婢本想去找姑娘的,可又怕妈妈们心善,舍不得大爷睡在地上,指不定奴婢一转身,大爷就不见了。

    喏!奴婢只好搬了把杌子坐在门口,等太太、甄家舅太太们回来,这事儿就一清二楚了。”

    遇见这种事情,锦蕊是一肚子火气,她原当甄家上下各个心善,今儿个一瞧,里头还混着一头疯狼,亏得自家姑娘机灵从后窗走脱了,不然……

    锦蕊想想都后怕不已。

    她恼这几个婆子没有下狠劲拦甄文谦,说话自然不似之前一般客气。

    那几个婆子老脸通红,可设身处地去想,她们若是锦蕊,只怕是会更加小人之心,听了这酸不溜丢的一番话,也只能赔笑着认了。

    正说着话,身后一阵脚步声,而后便是高高低低的惊呼。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氏见那些婆子神态狼狈,头发都不似之前一般整齐,心下就是一惊。

    甄氏挥开了许嬷嬷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搂住了杜云萝:“囡囡,怎么披着头发就出来了?”

    陈氏闻声,目光落在杜云萝身上,见她双眼通红,脸颊上还有泪痕,鞋子脏兮兮的,粘了些竹叶,她眼皮子直跳:“六娘,有什么话,我们进屋里说去。云萝刚起来也没系个披风,在外头会着凉的。”

    这话甄氏听得进去,当即便搂着杜云萝往厢房里去。

    陈氏牵着甄文婷,王氏亦跟上来,才刚到门外,前头的甄氏冷不丁就停下了,三人险些就收不住撞了上去。

    屋子里头,椅子七歪八倒的,桌子也挪了地方,佛龛上的香炉砸在地上,香灰散了满地,亏得那是只铜香炉,若是只瓷的,只怕是已经碎了。

    这些已经叫甄氏愕然了,而后,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甄文谦瘫坐在那儿,满脸通红,睡得云里雾里。

    甄氏的眸子倏然一紧,拉着杜云萝侧开些身子,示意陈氏与王氏往里头看:“嫂嫂,我是不是走错厢房了?”

    王氏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来。

    陈氏脚下一软,险险要坐到地上去,叫甄文婷架住了。

    她指着甄文谦,指尖不住发抖,胸口起伏,朝婆子们喝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个孽障给我拖出来!”

    第105章 酒劲(月票160+)

    陈氏气得咬牙切齿,几个婆子战战兢兢要进去,甄氏一把就将人拦下了。

    “大嫂,先把事情弄明白要紧。”甄氏一字一字道。

    陈氏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上甄氏冷冰冰的视线,她的后槽牙都痛起来了。

    从她嫁进甄家认识了还待字闺中的甄氏,到如今差不多二十年了,她们姑嫂两人素来和和气气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甄氏。

    甄氏说的是要把事情弄明白,可这事儿还有什么能明白的?

    这里是杜云萝的厢房,杜云萝本该在里头小憩养神,现在倒好了,门坏了,椅子倒了,里头跟进了山贼一样。

    甄文谦还偏偏就出现在里头,这已经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是了,还需要问什么?

    就算甄文谦是陈氏的儿子,她想偏着护着,可这个当口上,陈氏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甄氏解释了。

    她看了眼在里头一动不动的甄文谦,只觉得胸口一股血气往上涌,恨不能冲过去把儿子拎起来,问问他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存了些什么!

    王氏站在一旁,心尖儿都痛了。

    这都什么事啊!

    出来给老太太祈福取泉水,闹出这么一出,这是要将老太太活生生气死了。

    僵在门口也不是个道理,王氏拉住了甄氏的手,劝道:“六娘,你看云萝的脸,哭得都花了,我们先进去坐下,让云萝把脸擦了,省得叫风一吹,回头又红又痛。至于谦哥儿,先把他唤起来再说。”

    甄氏毕竟是心疼杜云萝。闻言让锦蕊去打水,自个儿扶着杜云萝进去。

    几个婆子回过神来,赶紧扶起了椅子,掏出帕子麻利地抹了抹,请了几位主子坐下。

    锦蕊捧着水盆进来,甄氏亲手替杜云萝擦脸,又涂了香膏。取了梳子梳好了头。

    陈氏等她冰着脸忙完了。这才把几个留守的婆子叫到跟前:“你们自己说,谁说得明白谁说。”

    噗通噗通跪倒一片,左右彼此看看。也没哪个大着胆子把甄文谦的举动说上一遍。

    陈氏一张脸铁青:“都哑巴了不成?伺候人不会,说话也不会,养着你们当摆设的?”

    锦蕊白了那几个婆子一眼。

    这若是在杜家,她定然是一五一十都去说明白的。

    可现在是陈氏训甄家婆子。她若气不平,贸贸然开口。反倒会叫甄氏难做。

    几个婆子推挪了一阵,最后胖脸的毛妈妈硬着头皮道:“大爷是吃多了酒,这才……”

    “酒?这里是青连寺!哪里来的酒!”陈氏抬声喝道。

    “奴婢不晓得。”毛妈妈不住往后缩着脖子,可惜她无处躲去。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不去看陈氏的脸色,“奴婢几个守在外头。大爷突然就浑身酒气地来了,一心要往表姑娘房里去。奴婢几个拦了,大爷吃多了,根本听不进劝。

    锦蕊姑娘听见动静,开门一看大爷撒酒疯,就赶紧把门关上了,又拿椅子拦了门。

    大爷劲儿大,奴婢们拦不住,叫他踹开了门,进去之后,屋里就锦蕊姑娘一人,大爷要拿她是问,结果后劲上来了,倒地上睡了。

    奴婢们本要把大爷挪回去的,锦蕊姑娘说,挪回去了说不清,就……

    后来,表姑娘回来了,刚说了两句话,太太也就……”

    陈氏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佛门里饮酒,喝醉了往杜云萝屋里冲,人没见着就这么醉死在人家屋里,这、这、这叫她说什么好!

    甄文婷亦是瞪大了眼睛,她竟不知,平日里温吞水一样的大哥,吃多了酒,竟然会有这样的胆量,做出来的事情叫人瞠目结舌。

    “囡囡,你不在屋里?你去哪儿了?”甄氏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

    杜云萝依着甄氏,低低道:“我听见外头动静了,就让锦蕊堵门,我怕他撒酒疯冲进来,我力气比不过他要吃亏,就从后窗爬出去了。本来锦蕊要与我一道爬的,结果她还来不及出来,门就叫撞开了。锦蕊留在里头拦他,我就在屋后不远处的竹林躲着。母亲,我就是吓了一跳,别的没事的。”

    饶是甄氏气极恼极,最在乎的也就是杜云萝有没有叫甄文谦冲撞了,听女儿如是说,又见锦蕊不住点头,当即就信了,连连念了佛号:“亏得你没事亏得你没事。”

    如坐针毡的陈氏听说杜云萝是翻窗出去的,眼前一片白光,她家六娘的心肝肝被逼到了如此地步,回去后,老太爷老太太跟前,她撞死一了百了算了!

    原还想当个和事老,先让甄氏消了火气的王氏听罢,按着眉心叹了口气,这事儿她管不了,等回去后,该如何是如何吧。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屋角却是闷哼一声,甄文谦揉着脑袋摇摇晃晃想站起来。

    他的酒量不好,酒劲没有退,整个头都刀劈一样的痛,他眯着眼看屋里的人,模模糊糊的,有两个陈氏、两个王氏、两个……

    两个杜云萝!

    他一个激灵,顾不上旁的,挣扎着扶着墙起来:“你哪——儿去了?我正找、找你呢。”

    结结巴巴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子刺在陈氏心上,她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桌上的瓷碗朝甄文谦劈头盖脑地砸了过去。

    哐当脆响。

    瓷碗砸在墙上,碎片飞溅,擦过了甄文谦的脸,留下一道血印子。

    甄文谦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陈氏双眼通红,喘着气道:“你出息了!我不收拾你,回去有你老子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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