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善终分节阅读30

    以杜公甫对杜云荻的喜爱,夏老太太还会想到杜云澜?

    因而廖氏这才急匆匆地想让甄氏给句话,偏偏甄氏不理会。

    “今儿这事体,你们谁也别出去嚼舌。”甄氏嘱咐道。

    杜云萝和杜云茹低头应了。

    反正,就算她们姐妹不说,夏老太太那儿,早晚也会听到些风声的。

    不说清晖园里,廖氏回了安丰院,一口子喝了三盏茶才压住了心中的火气。

    等夜里杜怀恩回来,廖氏不由又提了几句,只说二房占了春华院,往后这安华院怎么也要给到四房。

    杜怀恩不耐烦这些,叫廖氏絮絮说了一刻钟,转身去了莫姨娘住歇息,气得廖氏浑身发抖。

    一连三五日,杜怀恩就跟躲着廖氏一般,不是住在前院,就是去了西跨院,愣是没在主屋里歇过一日。

    廖氏整日板着脸,杜云诺更是胆战心惊,她高兴莫姨娘受宠,又怕廖氏迁怒她,日子过得小心翼翼的。

    这份小心落在杜云瑛眼中,不由就弯了唇角。

    杜云瑛清楚事情就是因为春华院而起,心中暗道廖氏不自量力,竟然敢打苗氏都不敢碰的安华院的主意,又隐隐觉得解气,毕竟及笄礼那日,她是瞧见苗若姗与杜云诺有过交谈的。

    虽然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但杜云瑛和杜云诺做了十几年姐妹,又怎么会不清楚杜云诺的性子?

    煽风点火那是最最擅长的。

    杜云瑛不会同情苗若姗,也不会为此去恨杜云诺,谁叫苗若姗就是个蠢的,又没站直,活该被算计。

    当时不怪,眼下杜云诺倒霉,杜云瑛还是欢喜的。

    “老太太,石夫人来了。”苗氏喜气洋洋地进来,这几天她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只是这幸灾乐祸不能表露在面上,她忍得辛苦,这会儿有喜事登门,她也就不忍着,露了一个大笑脸。

    石夫人登门,自然是为了杜云萝的婚事。

    夏老太太亦展了笑颜,道:“赶紧去迎一迎。”

    石夫人今日穿了赭色百褶裙,上头一件杭绸五蝠暗纹的褙子,乌发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又喜气洋洋。

    她是来送定远侯府合出来的八字的:“老太太请看,真是上上配,往后啊,世子和云萝丫头定能和和美美的。”

    夏老太太的眼神比不得年轻时候,往常长房的家书,她都是要让人念与她听的,可这合婚的结果,她却是眯着眼睛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瞧了。

    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圣上赐婚,不管如何,这八字合出来都定要是上上配,正说反说总归要说出好话来,可夏老太太看在眼里还是高兴,她最喜欢的孙女,定然是要嫁得好的。

    “上上配就好!”夏老太太欢喜道,“这把年纪了,图的就是子孙们福气好。”

    石夫人笑着奉承了几句,道:“侯府那儿,让我与老太太商量商量。下个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不如就把小定放了。至于婚期,虽是恨不能早些娶过门去,但也晓得云萝丫头是您的心肝尖儿,不敢强求,就等云萝丫头及笄后再定,您看呢?”

    第40章 勾勒(二更)

    “下月初七?”夏老太太抚掌笑了,“不瞒你说,那日啊,家里请了人去夏府请期,要把云琅媳妇过门的日子定下来。两厢撞到一块了,可见是个好日子。既如此,凑一日就凑一日吧,双喜临门,福气呢!婚期就按侯府的意思,等云萝及笄之后吧,我可舍不得她早早嫁了。”

    石夫人闻言,少不得再说些讨喜话。

    待消息传回了安华院时,杜云萝正站在书桌前练字。

    她提笔静静愣了许久,笔尖墨水晕染了纸面都丝毫不觉。

    从前,因着她起初大闹莲福苑,婚事不了了之。

    直到法音寺落水,定远侯府才求来了圣旨,等放小定时,已经是深秋了。

    定远侯府请的是周氏娘家的一位太太,杜云萝早先拒婚,吴老太君与周氏对她不喜,这位全福夫人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连笑容都是僵硬的,半点不掩饰情绪。

    言语之中,那一位对杜云萝并不满意,插簪后训导规矩时,一板一眼语气生硬。

    要不是两家是结亲而非结仇,只怕那话语要更加难听了。

    等她人一走,杜云萝就哭着把簪子拔下来扔在了床上,连甄氏开解她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放小定后,婚期也是迟迟未定,杜云萝不想嫁,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直到及笄后定远侯府都没有提上一字半句的,甄氏才着急了,可再着急,也没有女方厚着脸皮去询问的。

    甄氏并没有着急太久。

    杜云萝及笄才两个月,永安二十年的元月都未过,边疆再起风波。

    出征的旨意眼瞅着就要下来,吴老太君进宫见了太后,只盼着能给穆家长房留些血脉。

    穆连潇的二兄穆连诚先一步去了边疆,定远侯府在阳春三月里奉旨娶了杜云萝过门,可宫中留给他们夫妻的时间不足三个月。

    杜云萝闹过哭过怪过怨过,可又能如何?

    到底是一步步走到了青灯古佛的结局。

    而这一次……

    抛开安冉县主的事体不说,这一次说亲倒也顺利,石夫人话里话外的,都是吴老太君与周氏颇为满意,不管放小定时,是哪位夫人来与她插簪,一定会是笑容满面的吧。

    婚期,定远侯府那儿说要等她及笄,大抵还是会与前世一样,叫边疆局势逼迫,在永安二十年的春日里出阁。

    只是这一次,杜云萝的心中绝不会有那些排斥的情绪。

    仅有三个月又如何?

    对于苦守了半辈子,后悔了半辈子的她来说,就算只有三个时辰,那也是偷来的,甘之如饴。

    况且,今生她绝不想重蹈覆辙,她能偷三个月,就能偷三年、三十年。

    她会让穆连潇长长久久地陪在她身边。

    杜云萝舒了一口气,这般一想,恨不能转眼就过了这两年,早些及笄才好。

    六月初七吗,真算起来,也没有几日了。

    杜云萝不禁雀跃起来,见纸面被墨点圆润,心中一动,就着那一点,添上了两笔,成了一个水字旁,而右边的那个“萧”字,她想写,又怕叫丫鬟们收拾时瞧见,只能在心中默默勾勒。

    她在心中写他的名字,也在心中勾画他的样子。

    就算五十年未见,她还是能清晰地记起他的模样,那份飒爽英姿。

    真的、真的很想他。

    杜云萝眉眼弯弯,胸口满满都是思念。

    杜云茹来时,并没有让丫鬟通传,刚步入中屋,她透过珠帘往西梢间看去,就见杜云萝眉宇柔情,唇角含笑,杜云茹一怔,轻手轻脚挑了帘子进去,目光往书桌上一瞥:“想什么呢?”

    杜云萝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笔放下,绕过书桌要去挽杜云茹的手:“姐姐来了怎么也不做声?”

    “若是做声了,我怎么能看到你在写什么?”杜云茹掩唇直笑,指着那水字旁,“果真是一颗心都扑在上头了。”

    饶是杜云萝脸皮厚,叫杜云茹这般打趣,还是有些耳根子烧得慌,嗔道:“说什么呢!”

    “与我装什么?这不是在想世子,难道是来写三哥的‘澜’字?”杜云茹附耳道,“怎么不写完?怕叫人瞧见呀?写完撕了烧了,我保准不说出去。”

    杜云萝抬眸,见杜云茹眼底全是笑意,张嘴道:“莫非姐姐如此做过?写了邵家二哥的名字,回头又撕了烧了?“邵家二哥,指的就是杜云茹的未婚夫邵远州。

    邵家书香传家,子弟亦走仕途路,虽不是什么高官勋贵,但家风正、规矩好,邵远州也在历山书院求学,杜公甫看过他的文章,颇为喜欢,又问了杜云荻一些邵远州平日里为人处世上的状况,这才由书院的韩山长保媒,定了这门亲事。

    杜云萝晓得,杜云茹不远不近有瞧过邵远州,那位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叫杜云茹心生好感,即便是到了成亲十多年后,杜云萝的印象里,大姐与大姐夫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杜云茹听了这打趣的话,俏脸飞霞:“你你你!好你个杜云萝!往后可不许你再往我库房里伸手讨东西,什么顽石什么花卉,一样都不给你了!”

    杜云萝捧腹笑得直不起来腰。

    姐妹两人闹了一通,直到清晖园里来唤她们用饭,这才嘻嘻笑笑一道去了。

    为了放小定,甄氏让人连夜赶工,做了一套礼服,锦灵熬了两夜,把绣活赶出来。

    石夫人使人递了口信,定远侯府那儿过来插簪的是吴老太君娘家的内侄女,夫家姓田,全福。

    夏老太太听罢,转头就问许嬷嬷:“夫家姓田,娘家姓吴,是不是都察院田大人府上?”

    许嬷嬷拧着眉仔细想了想:“奴婢记得,田大人的夫人是姓吴不假。老太太,那一位可是二品的诰命夫人哩,吴老太君请她来,可见是喜欢我们五姑娘的。”

    夏老太太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杜云萝听甄氏提起时,不由愣怔。

    吴老太君的娘家是江南的百年望族,嫁入京中的也有几位,夫家各个不凡。

    她从前不受吴老太君喜欢,也不爱与吴家人打交道,对那几位只有一个清浅的印象。

    可这位吴夫人,杜云萝还是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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