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叔现在跟了阮先生,狗女也就跟了阮先生,她这番来历,阮晋江听了也是要说上一句传奇。
冯丽丽听完,叹了声气,摸出五块钱塞给这狗女:“这钱你拿着买朵花戴,女孩子家的,也不能总像个假小子一样。”
狗女等连叔点了头,才接了,接了后,并不道谢也没有笑脸,只是全程的面无表情的沉默,看着并不讨人喜欢。
马向卓则啧啧几声,转头找凌熙然,因为狗女的身世是个堪比志怪话本的故事,就揪着这女孩目前短暂的人生说几句话,几句话中同情没有,只是笑嘻嘻的说这也能活下来,换成他,他估计早就受不了一头跳江里了。
秦步川听得,心想你咋不赶紧跳,跳了一了百了也是人间少了一祸害。
包厢内众人绕着这狗养大的女孩或笑或感慨的说了一遍话,便也对她没了什么意思,阮晋江这才挥手让连叔带着全程沉默的狗女孩下去。
秦步川清酒配寿司,艺妓的舞和三线太过于寡淡,他自我想到,我这个俗人可欣赏不了,还是白俄女郎的舞更好看,心中偷偷地想,下次要瞒着凌熙然和秦步轩,他一定得找个机会再去趟马向卓的俱乐部,把那白俄女郎的舞看全了才行。
清酒喝着没有威士忌劲头大,秦步川当成了果子露一瓶一瓶的喝。凌熙然的一颗脑袋现在是作家的脑袋,狗女的身世和从没见过的日式文化,都勾起了他的灵感,让他觉得这是十分适合写进小说中的素材。
凌熙然今晚得了如此素材,也心情好了几分,马向卓向他敬酒,他便也笑着喝了,阮晋江也面上总是挂着笑,不声不响的递酒,到了十一点,凌熙然和秦步川的酒喝得差不多多,秦步川起了身,一个晃荡,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要醉了。
凌熙然也醉,但只是微微头晕的醉,冯丽丽和马向卓则已经满口说起了胡话,胡话说了不止,两位年轻男女又抱到了一起纷纷哭诉起凌熙然这位冷面情郎,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动心。
凌熙然被这两位当面表达爱意和鞭笞无情,扶着脑袋晃晃,对着阮晋江便有些尴尬,那厢秦步川走路已经不是个直线,歪歪扭扭的撞到了纸门上,大着舌头喊:“然哥儿,回家,回家吧!”
凌熙然看着一室的醉酒男女,头真大了,阮晋江双颊泛红,眼睛也透露着醉意,他见凌熙然面露困扰,便提议:“凌兄,这里也有房间可供人休息,设施如同高级旅馆,不如几位今晚在这里休息,等明日醒了酒再回府。”
凌熙然听了,想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目光扫过冯丽丽,又拿不准,毕竟冯丽丽乃是一位女士,和他们这些大男人相比有着天然的性别上的劣势。
但冯丽丽的汽车夫叫进来一问,原来冯丽丽小姐是偶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只需打个电话报下住在哪里即可。
阮晋江就叫来几个艺妓扶着冯丽丽去打电话,美代子则笑意盈盈的给众人安排了房间。
凌熙然背手走在一群人最后,阮晋江在他们离开包厢时,被连叔过来将人叫走了。
如今前方冯丽丽、马向卓、秦步川都是被人搀着走,凌熙然落在最后看着回廊蜿蜒。
回廊一侧的包厢不时传来高声的喧闹或者三线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听到女人和男人的谈笑声。
凌熙然一抬脑袋,墨蓝的夜空上挂着轮弯月,是一弯光辉明亮的月华,他淡淡一笑:“今夜月色很好。”
身边的美代子就捂着嘴噗嗤的笑了一声,凌熙然就看这美代子,美代子一双眼,盛着幽幽的情意看着他:“凌公子,今夜月色如此美妙,若是浪费了岂不可惜,妾身愿——”
凌熙然的一根手指比在了自己唇上,美代子便噤了声,凌熙然露出一个笑,摇摇脑袋:“月色很好,佳人也美,但我更独爱一人蒙头睡觉。”
美代子听了,也不气馁,嘴角眉梢都挂上了情意,直接**裸的表明心意:“妾身自荐枕席,乃是自愿——”
“非绝色我不要。”
凌熙然双手插兜,再次打断美代子的话,长腿一跨追上了秦步川。美代子呆愣原地,细细品味了这“绝色”二字,面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实在想象不出什么“绝色”能比凌熙然更美。
凌熙然追上了秦步川,他们一行人也被送进了房间,帐应该都记在了阮晋江身上,大家都分得一间套件,是卧室浴室俱全的高级房间。
凌熙然见了,对侍者交代退了一间,搀着秦步川和他睡一间,他这样做当然无人介意也无人在意,等上了床,凌熙然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秦步川半夜醒了跑出去溜达了一圈。
第57章 狗女(3)
秦步川是半夜醒的,醒来脑袋发晕身体燥热,抹了把额头是一手心的汗,他便四肢着床跨过睡得很深沉的凌熙然,两只脚套上鞋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此时大概是半夜一点或者两点,秦步川摸不准时间,但这日式的高级场所此时也静下来了,他走到回廊上,十月初的风吹来是一泓如水般的清凉,舒服的他吁了口气。
秦步川双目环看一遍,发现这日式俱乐部的景儿也很有些看头,就心底发痒,迎着今夜光辉的月色与星光兴致勃勃的散起了步。
这步一散,回廊七转八弯,秦步川便把自己散迷了路,停下脚步两边垂柳依依,转了身,已然不知来时的路在何方了。
他也不着急,啧了一声,双手掐着腰晃了晃身子,原地伸胳膊伸腿活动了一遍,只待遇上个人问下回去的路,正这样有恃无恐,人声随着夜风悄无声息的钻进了耳朵里。
声音小,但夜晚寂静,风声就是最好的传话筒,秦步川放轻脚步,自小就会这样无声无息的走路,为什么此刻也要无声无息,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本能般的就轻了手脚。
等走到一扇月拱的石门边,就隐了身子,石门边是浓重漆黑的影子,他站在这浓的如墨汁般的影子里,说话的几人竟也是没人发现他们背后隔着一道门藏了个人。
门那端,阮晋江嘴上叼着一根烟,身前站的是连叔,他的声音一出,秦步川连呼吸都屏住——他第一次听到人的声音能如此阴森寒凉。
夜色冷夜风凉,阮晋江的话更幽暗森冷,带着股无声的血气,他道:“十五个男人五个女人,全部割了头放了血,分了三个地方绑了石头沉了海。”
阮晋江对面的人开了口,叽里咕噜一串日本话,这人说完哈哈大笑两声,上前一步拍了拍阮晋江的肩膀,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赞道:“晋江桑!好地!你大大的好地!”
这人夸完,阮晋江也换了一串日语,叽里咕噜的让躲在石门后的秦步川听得脑子发晕,待这二位叽里咕噜了两分钟后,就听到他们二人抬脚离去。
秦步川静静地不动,等这几人完全的消失,他才能也离开,但没等这几位完全的消失,秦步川就听到有人开了口,原来几人中有一位是连叔。
连叔的声音是不赞同的声音,他说:“狗,你抱着只狗过来做什么?”
那日本人也叽里呱啦的说了句话,秦步川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孩子声道:“先生,我兄弟快死了,我需要钱,我要找医生给他看病。”
阮晋江哈哈一笑,并不出声,连叔把这孩子一推,几人这次脚步不再停,没一会儿这夜色又恢复了无人的寂静。
秦步川呼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带着股很复杂的感情,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虽刚开始与阮晋江此人毫无感情,但这几个月来也偶尔大家一聚,人与人说上了话,喝了同一壶出来的茶,你一句小秦先生他一句阮先生,也算是半个朋友。
但这位半个朋友,一直看着是温和的甚至有种天然般的绅士气质,秦步川今夜只听了他这么一番话,能把死个把人说的如此轻松习以为常,他才发觉这位绅士先生的皮囊下是森森的爪牙。
秦步川又叹了口气,向前一步踏出了石门——紧接着整个人炸了毛,如果他有毛的话。只见月拱石门前有三层台阶,现在正有一个身影坐在那台阶上。
秦步川全身发冷,不知道为何冷,他想他有什么可害怕的,可心脏已经咚咚咚的狂跳起来。
秦步川僵在了原地,好在没有僵几秒,那个坐在台阶上的身影转过了身,这是个并不高壮甚至矮小削瘦的半大孩子影子,秦步川卡着的嗓子不由自主的喊出了此人的名字:“狗……”
狗女的一双眼,眼中的一双瞳漆黑浑圆,她身边竖着石雕的灯,里面装了灯泡通了电,散发出的暖黄光也没有给她的一双眼添上几分暖意,秦步川只感觉那双眼十分漠然的、几乎是没有人的感情般的扫了他一眼。
秦步川再看,因为知道了坐在那里的不是阮晋江那几位成年人,咚咚跳的心脏就落了回去。他走过去,探身一瞧,发现狗女怀中抱着一只体型颇大的狗,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个狗女那么大的一只黑狗。
秦步川实在好奇,心想这便是狗女那位狗兄弟了,他走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狗女身边,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他摸了摸口袋,摸出来二十块钱递给这小姑娘:“嗨,拿去给你这狗兄弟治病吧。”
狗女看着,并不接,只是直直的看着,秦步川一笑:“送给你的,不要你还。”
然后他就见这女孩的眼角一颗滚圆的泪珠子落了下来,秦步川一惊:“哎,你别哭啊!哭什么呀?”
狗女也不擦眼泪,她那瘦削的身子和脖颈都缓慢的弯了下去,最后她的脸贴到了那大黑狗身上,秦步川听到她并没有感情的说了话:“用不上了,已经死了。”
秦步川心中突了下,不知怎的也感受到一股格外苍凉寂寞的哀意,他这才缓了声音,带着安慰劝道:“生老病死是个人都逃不过,活的人总要看开。”
狗女的脸贴着大黑狗,突然她又伸出手:“那钱——给我行吗?”
这话说的不好听,是个直接要连个谢谢感激的样子都没有,秦步川听出了这姑娘不通人情是个没人样的人,他也不生气,把钱递给了狗女。
狗女往口袋中一塞,把她的狗兄弟放在了台阶上,站起来一溜烟的就跑了,跑得腿脚利索十分快,秦步川坐在台阶上呆住了,身边是只大黑狗的尸体,他想这什么意思啊,这姑娘拿了钱不要自己兄弟跑了?
所幸狗女并非拿钱就跑的人,秦步川在那台阶上吹了半小时的风,就见一个弓着身子的矮小身影跑了回来。
狗女背着一口不大的棺材,是个**岁小孩子用的棺材,她走过来,把棺材放了地上,才扶着膝盖喘气。
秦步川看着,这姑娘喘了会儿气,把棺材盖推开把自己的狗兄弟放了进去,然后她盖上盖,环顾一周扛起棺材走到一颗柳树下,秦步川也跟了过去,只见女孩蹲下身,赤着一双手哼哧哼哧的挖起了坑。
秦步川看,人还有点醉,也怀疑自己还在醉,他还是第一次见给一只狗买棺材的人,但仔细想想,狗有什么不好,狗是个好动物,养一只满心满眼就都是你这个人。
再想想,这狗女亲爹妈都不要她,她是被狗捡回窝里喝狗奶长大的,那也应该把她狗娘生的狗兄弟当做亲小弟来看。
亲弟弟死了,那买副棺材也是应当的。
秦步川醉醺醺的想明白了,咧出一个笑,差点笑出了声,因为想通了后更觉得荒唐,但幸亏狗女身上的悲意是那么的浓重,让他只是看着也感觉到了,这才只露出个笑又很快速的收了回去。
狗女的一双手很快,没一会儿挖出了个不算浅的坑,她把棺材推了进去,又开始填土,没有鼓出来一个坟包,而是把这篇土填平了又撒上许多枯枝树叶,最后跪在那里轻声的说:“大黑,有机会了我再把你埋山里,你现在这里将就几天。”
这话声音幽幽,适逢晚风又吹来一道,秦步川打了个颤,他看狗女站起了身,便问:“那个,狗——不,姑娘,我迷路了,你知不知道这里带浴室和铜柱床的套间房是在哪一片?”
狗女看他一眼,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绕过秦步川走了几步,走了几步见秦步川没跟上,才低声道:“你跟着我。”
说罢,这才直直的走,也不停了,秦步川这才赶紧跟上,这姑娘人小个矮看着也很瘦,但没想到步子极快,秦步川出来吹风散热,跟了她一路,等到了他那房间前,人又出了一身热汗。
秦步川扁起衬衫袖子,唉声叹气的喊热,狗女见送对了地方,也不多说什么,快速的小跑着离开了,秦步川都没来得及和她再说上一句话。
他站在门前看了眼那明亮的弯月,转身进了房间,不远处已经消失的狗女探出了个脑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记清了这人的脸,才抹了把眼睛,抹出一手眼泪,狗女嗓子眼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压抑低沉的呜咽,拖着她那副小而沉重的身躯彻底离开了。
凌熙然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身边的秦步川却仍然睡得死沉。
凌熙然使劲推了这人一遍,也没把人推醒,等秦步川醒了,已经是下午三点,他迷迷糊糊的在床上坐直了,想了遍这是哪里,又想想昨晚他做了什么,脑子混混沌沌却是想不明白了。
秦步川揉着脑袋对凌熙然抱怨:“喝酒误事——我再也不喝酒了!”
凌熙然抱着双臂,冯丽丽和马向卓都回家了,他因为秦步川在这平白无所事事的呆了大半天,人直接一冷笑:“你有什么事可误,到是说来听听啊。”
阮晋江正拄着手杖进屋,见到身长玉立站在那里就是一道景的凌熙然,又看到床上还迷茫着一张脸的秦步川,他就忍不住的笑,他心中看着这二位,只觉得全身心的都是满足。
阮晋江咳了声,将秦步川和凌熙然的目光都引了过来,便温和的一笑:“两位少爷,你们对投资俱乐部有没有兴趣?”
第58章 长恨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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