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川坐在小马扎上,捂着鼻子离远了,又见嫂子吐得都是清水,一想她今天早上吐过了一回,早就把饭食吐了个干净,那现在吐得就是刚刚喝得半杯清水。
“嫂子,秀芬姐!你这是生病了吧!”秦步川站起来,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会是肠胃炎吧?”
张秀芬吐完,漱了漱嘴,接过热毛巾擦了擦唇角,有气无力的回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呕——”
说罢,又弯腰干呕起来,所幸这回吐无所吐,只是干呕。
秦步川深感自己不是医生,待在这里,这么大一号人也跟个摆设的花瓶一样,又坐不住了。
于是嫂子在那里呕,他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不知第几圈时,佣人领着一位山羊胡中年男子进来了。
男的进来,占了秦步川的小马扎,从提的小箱子里拿出个小软垫,软垫往床边一放。
开口道:“还请这位太太把胳膊放在这里,让我为你把下脉。”
秦步川和张秀芬互看一眼,眼中有点讶异,没想到请了位中医来看。
张秀芬的皮还是黄色的,思想已经西化了大半,自然对中医抱着不信的态度,但终归给医生面子,还是把胳膊放了上去。
山羊胡中医一只手三指搭在她脉搏上,一只手捋着自己的胡子,面部是副高深沉思的样子。
张秀芬对中医的不信,也非完全的不信,但这中医总不说话,十分惹人心急,她人就有点上了火气,语气虚弱的开口:“大夫,请问您诊出来是什么了吗?”
张秀芬一问,这山羊胡医生就回了:“太太,你这是滑脉啊。”
张秀芬一头雾水,和秦步川面面相觑:“他说什么?滑脉是啥玩意?”
山羊胡中医一笑:“恭喜夫人,滑脉就是喜脉呀,夫人干呕也是因为孕胎初期出现的正常现象,不必担心,并非肠胃疾病。”
张秀芬缓缓眨了下眼,青白着一张病态虚弱还饥饿的脸,又去看小叔子,秦步川也看她,两人恍然大悟的一笑,异口同声道:“原来是怀孕了啊。”
异口同声完,张秀芬又道:“这倒是对了,我也是有常识的,孕妇都容易呕吐没胃口,我这样倒也正常。”
秦步川也点点头:“可不就是,听说女人怀崽总是要吐的。”
山羊胡医生看这两位如此镇静,心想到是少见,他开口准备交代几句:“夫人,你要是吃不下东西,可以试试——”
“怀崽子了啊啊啊啊!”
张秀芬大吼了起来,山羊胡医生一句话被打断,只见这位刚刚还镇静稳重的秦太太双手紧握,张大了嘴大喊道,边喊边看他小叔子——那位年轻漂亮的青年:“崽子啊崽子啊!肚子里面揣了个崽子啊!”
秦步川也揣着手,十根手指头互相掰着,他闷头苍蝇一样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脸喜色的激动道:“哟!嫂子你真厉害!这才多长时间,你就怀上啦!”
山羊胡医生摸了摸胡子,觉得小叔子这喜气的看着特别让人多想。
秦步轩进屋的时候,医生还没走,坐到了另一旁悠悠的喝着他家最好的茶叶,秦步川坐在床边,弯着腰,头贴在他老婆的肚子上。
秦步轩脸就黑了,快步走过去,一扯自己弟弟的后领子把他扯了起来,秦步川“哎哎哎”的叫,秦步轩松了手他一撇嘴瞪着秦步轩:“大哥,你扯我干嘛?”
秦步轩先不看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人虽然十八了性格还是天真的如同小男孩,和自己老婆之间并无奸情,但这样的动作也不合适呀。
他看着自己老婆,板着脸:“你们两个这干嘛呢?”
张秀芬一手贴在了自己小腹上,一手捂着嘴,两只眼看着丈夫只是笑,并不说话。
秦步轩扬了眉,语气软化了:“到底干嘛呢,你们两个又玩什么呢?”
在他看来,弟弟十八了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老婆看起来是个摩登女郎,但也是个幼稚的小姑娘。
家里爸爸没了,他是给小姑娘做丈夫的,给小男孩做哥哥的,却又不全是这个身份。
从此以后他还会是他们永远的依靠,他要努力的出人头地,让这世界上对他来说最亲的两个人能幸幸福福、无人敢欺的过完这一生。
“大哥!”秦步川喊了声,伸手扯了他袖子下,秦步轩顿时受宠若惊,因为这样的动作他和弟弟之间是向来没有的。
“到底怎么了?”秦步轩再张嘴,一颗心彻底的软化了。
“大哥,我要有小侄子了!”秦步川眉飞色舞的喊了出来,“当然小侄女也有可能,还是要侄女吧!男孩子太皮了,小姑娘乖巧可爱,当然长得要像嫂子才行。”
秦步轩脑子一抽,弟弟语速太快,什么侄子侄女,什么长得不要像他?
张秀芬一双眼弯成了个月牙,看着眼前的兄弟俩,越看越发现秦步川长得比他哥哥和她这个女郎都要好看,于是开了口:“如果是女孩,长得像小川倒也不错,那肯定就是个漂亮姑娘。”
秦步轩脑子这时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老婆怀崽子了,他一拍大腿:“他娘的,我女儿干嘛长得要像我弟弟!”
说完,又去瞪秦步川:“又不是你老婆怀了,你这么高兴干嘛?”
秦步川揉揉脸,捂着嘴哈哈哈笑:“以后有小宝宝玩了,哈哈哈哈哈!”
“你啊!”秦步轩高兴而甜蜜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在弟弟脑袋上一捋,捋完和秦步川都看着这只手呆住了。
秦步川退了一步,脸上的表面是迷茫的,秦步轩的表情也是迷茫的,因为他们刚刚是多像一对儿正常的兄弟。
“我,我去吃点东西!”
秦步川心中一暖,不知为何而暖,暖的让他有些手无举措,他便拔腿就跑,找了个借口溜出了房间,刚出了房间才听到秦步轩迟来的喜悦,传来了他响亮的笑声,在那边高声喊:“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秦步川一路慌着神跑到厨房,搜罗出了几块蛋糕,吃着吃着嘴角扬了起来,平常的日子过得就很好,现在更是有了期待,期待着这个家将会有新的生命降临。
他想,总之真是太好了,如果奶奶还在就更好,那就真是幸福的一生啦。
秦步川第二天准备一大早去找凌熙然,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然哥儿。
结果定了闹铃,闹铃七点准时唱起了歌,他却太激动,昨晚和嫂子哥哥聚在一起心中愈发甜蜜,提出了要和哥哥嫂子一起睡,被大哥怒而扔出了房间。
回到房,他也不踏实,侄子或者侄女的大名他是无权的,但是小名的权利被他要了过来。
他便在房间中背着手绕圈圈,起了几十个女孩小名,又起了几十个男孩小名,把毕生的学习劲头都用在了今晚,导致定了七点的闹钟人却是半夜三点才睡。
一大早,闹钟勤勤恳恳准时的唱起歌,秦步川先是被子裹着脑袋,闹钟唱的锲而不舍,他伸出一只光洁的胳膊“啪”的一下摁了闹钟,房间恢复安静他便心安理得的继续睡了。
这一睡睡到了下午三点,他支棱着一头乱成鸟窝的头啪嗒着拖鞋下了客厅,边跑边嚷嚷:“大哥!嫂子!你们也不叫我起床!这都几点啦!”
他喊完,才发现公馆十分安静,佣人给他端了温水,恭敬的交代:“少爷,大少爷和太太去医院了,去完医院他们说晚上在外面吃,让您吃完饭不用等他们了。”
秦步川嘴一撇,摆摆手,转身回卧室换衣服,走了两步叫住佣人:“他们回来了,你告诉他们,我去找然哥儿了,我晚上就不回来了,哼!”
第44章 我本多情(5)
秦步川叮嘱过佣人,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梳了头,头发压不下去就用梳子沾了水梳,结果还是压不下去,他就顶着一头水淋淋的四仰八叉的鸟窝头翻墙找凌熙然了。
墙还没翻过去,就听见朦朦胧胧的声,翻过去了声音就更加清晰,是个青年男人在凌熙然家墙外大声朗诵什么。
秦步川觉得这声有点熟悉,跑进公馆熟门熟路的进了凌熙然二楼的书房。
一进去,就见凌熙然老样子的伏案写作,他也不急着去骚扰然哥儿,一溜烟的跑到窗台前,推开紧闭的窗户往下面瞅,只见马向卓那个小白脸摇头晃脑的拿着张纸大声的诵读:“啊!你是春天的风。
啊!你是雨后的虹。
啊!你是山尖的翠松。
啊!你是秋天的原野。
啊!你是我不灭的梦。
啊——”
“马向卓!”
秦步川两只手摆在嘴巴成了个喇叭。
“你啊啊啊啊啊个什么,啊的没完啦?”
马向卓停了声,一抬头,见凌熙然家中冒出个秦步川的脑袋,他脸色迷惑了一瞬,随即嘻嘻一笑,对秦步川喊道:“密斯特秦,你是去找密斯特凌玩吗?带我一个好不好呀?”
秦步川两只胳膊肘立在了窗台上,一双手托着腮,眯着眼睛一笑:“那你过来啊,我又不拦你。”
马向卓一叹气,脸色深情脉脉语气抱怨:“密斯特凌太无情啦,竟然专门叮嘱了门房将大门紧闭,还特别交代不准听差放我进门。”
“哦!”秦步川一笑,起了身,马向卓见他脑袋缩了回去,赶紧急匆匆的喊:“哎!密斯特秦,你放我进去好不好?”
秦步川已经“啪”地一声关上窗,跑到凌熙然身后了。
他往凌熙然身上一趴,怎么想怎么可乐,抱着凌熙然笑的浑身乱颤。
凌熙然抬起脑袋收了笔,两只手一掏耳朵,掏出了两团棉花,嘴中真心实意的嫌弃:“妈的,这个马向卓脑子有病吗,吵死了!”
秦步川哈哈哈笑,边笑边道:“啊!你是春天的风。啊,你是啥,你是我的梦,然哥儿!马向卓他喜欢你啊!”
“他这个小白脸,喜欢你?不行,笑死我了!”
秦步川转到凌熙然面前,侧着坐在了他大腿上,两腿一翘,翘起了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身子倒在凌熙然怀中,凌熙然搂住他,低下头看见他一头**的鸟窝,就先皱眉:“你怎么把头发睡成了这德性?”
又道:“我和这个马向卓不熟,昨天第一次见面,你不要想多。”顿了顿,一脸严肃的强调:“哥哥只爱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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