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飞花昔人非】(R18)》049 一湖清风吹,氤氲汤泉山 (1)

    049 一湖清风吹,氤氲汤泉山 (1)

    银月高悬,秋凉如水,轻风拂过莲塘,人声俱歇,仅余低沉的蛙鸣三两啼叫。王府南正门、东西侧门皆是重兵防守,王府中陆续有马车进出,其中曦王的马车率先离府个把时辰,戍守的官兵依旧不敢懈怠。

    一名身穿一身墨黑色皂役官服的男子由侧门入府。

    王府内,莫曦执笔迅行密函,让暗卫往某处送去。

    过不久莫曦拄杖步出寝殿,月光在他身上打出一道清冷的影子,沿着地板蔓延至红墙上,他伫立在马车前,面色如秋月带着冷意,而后登上马车。

    齐熙躺在铺着厚软的锦被上紧闭双眼,呼吸不顺,眼珠子不停转动,似是在作梦,唤她却又不醒。莫曦皱眉,敲了两下马车壁,马车伕轻甩马鞭,缓缓驶离王府。

    一路疾行,莫曦深吸口气,回想白日的讯息。

    暗卫才刚离去片刻,便有镇守京畿道的大靖羽檄急报,京畿道上驿站拦获元齐旧臣,一行人皆是重装,并搜出密函。

    先前大靖帝要他代管元齐,收拢人心,也灭除元齐人复国的孽念,于是莫曦上摺沿用元齐六州二十七郡旧制,以京畿道为界,重兵屯守各驿站,控制往来车马,严查身分。

    莫曦揭开密函,一目十行。如他所料,腿伤消息洩漏出去后,元齐余孽蠢蠢欲动,于郡县私塾暗地集结。

    文官武将,难办的永远不会是后者。武将只消重兵毁之,而文官却是顽石脑袋,文诛笔伐,难以控制的一群。

    大靖帝御驾亲征,令他跟随攻入元齐禁宫斩帝后,杀皇族,断其血脉,使之再起不能。为威吓元齐人,大靖帝砍下帝后首级钉在木桩立于玄武门口直到首级坠地让往来马车踏碎,元齐人惊恐悲愤却无力阻挡。待大靖帝离去,他採取怀柔政策,商税地赋减半,大靖商贾于元齐营生者,皆免除税役三年,意欲拢络民心。

    另外,各州禁设私塾,广设书院,聘大靖师,教授大靖史籍与经典,但凡有意为官者,必要进入书院就学,获得举荐才得以参加科考。但此举显然无效。

    密函通篇愤恨,字字激昂痛陈大靖帝莫卫残暴,代议王莫曦贪色,广召元齐各地旧部复兴元齐。莫曦冷眸如冰,仍是平静,并不意外这篇讨莫檄文的内容对他多所诋毁,但密函信尾处所载却让他一怔,冷淡的面容微微变色。

    李準在他醒前回到太医署,果然有所动作,若是往昔,怀柔手段无效,他会一举歼灭这些反贼,只是今非昔比,他不能不顾齐熙感受,反倒有受制于她的错觉。

    但是午时后他返回寝殿,赫然发现齐熙未醒,按住了她的脉搏,虚虚浮浮,满腔怒火燃烧,急召被他软禁的李準与周太医。

    「石蛊的症状到底如何?昨夜孤探过一次,并未有异状,为何今日便昏迷不醒!」莫曦不掩愤怒,一字一句如鸣晨鼓似兽吼在寝殿中迴荡。

    李準与周太医脸色发白,望着郁色笼罩周身的曦王,说不出一句话。没人知道为何齐熙不醒。

    眼见曦王已然腾起杀意,穆晋元开口问:「兴许不只是石蛊?」

    一语惊醒众人,莫曦伸手急探齐熙脉博,拧紧的眉头鬆了开来,而后又狠狠地扬眉瞪视李準。

    「染了风寒。原不是大疾,只是苏氏郁气聚结,时逢月信体虚,未能妥善诊治……还让石蛊误导,李準,你该当何罪?」

    李準见他眸中带焰火怒色,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让他头皮发麻,心忖曦王迁怒,正要开口,周太医却已抢着说道:「此症可用麻杏石甘汤,若不见效改进三黄石膏汤,加以灸艾针剂,每日早晚驱却寒毒,悉心照料,或可缓解……」语毕,在方帖小笺上振笔急书,不敢多言。

    周太医手指微颤,这位主子虽无大靖皇帝般嗜杀,但却也是夺取万千人命的修罗,治下手段虽未曾刻意刁难苛刻,然而下属一旦犯错,却是毫不纵容。不能治好他宠爱的女人,下场会如何?

    但他还没写完,却听曦王冷凉嗓音在耳畔响起。

    「你所开的医帖太过寻常,只能治咳……若仅是场肺病,孤年幼体弱时也曾罹患此疾,但此次状况不同,不该以此方救治。况且,孤不是再问你,为何由你答?」

    周太医背后已冷汗涔涔,任凭谁都听得出曦王语调之森冷,如同朔风冷冽刮过。他自然知晓曦王当年才十岁不到,因肺病让母妃遣出宫。三年后回宫时,这位爱笑的曦王却已洗尽孩童之姿,沉默寡言。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又如何有命留下。而曦王说的没错,他没必要替李準回话!

    想到此周太医不禁后悔,想要辩解,却又听曦王沉声道:「周太医,记下来,取山梨煨冰糖佐甘草、红枣,注入五碗山泉熬成红枣梨膏,日夜一帖。此方含于口中,可清胸肺郁气闷,止咳化痰。另备羔羊腿数两、当归、乌蔘、桂枝、八角,佐餐饭作食疗。」

    曦王一席话,不仅周太医目瞪口呆,连李準亦是心惊胆颤。

    没人知道曦王通医理,再者曦王又开了一连串珍稀药材让穆晋元準备,有些药材名字李準甚至未曾听闻过。

    他悄悄抬头,觑了一眼曦王,却与曦王深沉的眸子对上,心凛再度低头不语,直到曦王要他们退下準备前往苗黔。

    李準的一言一行皆纳在莫曦眼皮底下,想起这些,莫曦轻哼一声,搂紧了齐熙轻声道:「李準非杀不可。谁让他愚蠢至极,害得你病。你醒了,可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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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月高悬,秋凉如水,轻风拂过莲塘,人声俱歇,仅余低沉的蛙鸣三两啼叫。王府南正门、东西侧门皆是重兵防守,王府中陆续有马车进出,其中曦王的马车率先离府个把时辰,戍守的官兵依旧不敢懈怠。

    一名身穿一身墨黑色皂役官服的男子由侧门入府。

    王府内,莫曦执笔迅行密函,让暗卫往某处送去。

    过不久莫曦拄杖步出寝殿,月光在他身上打出一道清冷的影子,沿着地板蔓延至红墙上,他伫立在马车前,面色如秋月带着冷意,而后登上马车。

    齐熙躺在铺着厚软的锦被上紧闭双眼,呼吸不顺,眼珠子不停转动,似是在作梦,唤她却又不醒。莫曦皱眉,敲了两下马车壁,马车夫轻甩马鞭,缓缓驶离王府。

    一路疾行,莫曦深吸口气,回想白日的讯息。

    暗卫才刚离去片刻,便有镇守京畿道的大靖羽檄急报,京畿道上驿站拦获元齐旧臣,一行人皆是重装,并搜出密函。

    先前大靖帝要他代管元齐,收拢人心,也灭除元齐人复国的孽念,于是莫曦上折沿用元齐六州二十七郡旧制,以京畿道为界,重兵屯守各驿站,控制往来车马,严查身分。

    莫曦揭开密函,一目十行。如他所料,腿伤消息泄漏出去后,元齐余孽蠢蠢欲动,于郡县私塾暗地集结。

    文官武将,难办的永远不会是后者。武将只消重兵毁之,而文官却是顽石脑袋,文诛笔伐,难以控制的一群。

    大靖帝御驾亲征,令他跟随攻入元齐禁宫斩帝后,杀皇族,断其血脉,使之再起不能。为威吓元齐人,大靖帝砍下帝后首级钉在木桩立于玄武门口直到首级坠地让往来马车踏碎,元齐人惊恐悲愤却无力阻挡。待大靖帝离去,他采取怀柔政策,商税地赋减半,大靖商贾于元齐营生者,皆免除税役三年,意欲拢络民心。

    另外,各州禁设私塾,广设书院,聘大靖师,教授大靖史籍与经典,但凡有意为官者,必要进入书院就学,获得举荐才得以参加科考。但此举显然无效。

    密函通篇愤恨,字字激昂痛陈大靖帝莫卫残暴,代议王莫曦贪色,广召元齐各地旧部复兴元齐。莫曦冷眸如冰,仍是平静,并不意外这篇讨莫檄文的内容对他多所诋毁,但密函信尾处所载却让他一怔,冷淡的面容微微变色。

    李准在他醒前回到太医署,果然有所动作,若是往昔,怀柔手段无效,他会一举歼灭这些反贼,只是今非昔比,他不能不顾齐熙感受,反倒有受制于她的错觉。

    但是午时后他返回寝殿,赫然发现齐熙未醒,按住了她的脉搏,虚虚浮浮,满腔怒火燃烧,急召被他软禁的李准与周太医。

    「石蛊的症状到底如何?昨夜孤探过一次,并未有异状,为何今日便昏迷不醒!」莫曦不掩愤怒,一字一句如鸣晨鼓似兽吼在寝殿中回荡。

    李准与周太医脸色发白,望着郁色笼罩周身的曦王,说不出一句话。没人知道为何齐熙不醒。

    眼见曦王已然腾起杀意,穆晋元开口问:「兴许不只是石蛊?」

    一语惊醒众人,莫曦伸手急探齐熙脉博,拧紧的眉头松了开来,而后又狠狠地扬眉瞪视李准。

    「染了风寒。原不是大疾,只是苏氏郁气聚结,时逢月信体虚,未能妥善诊治……还让石蛊误导,李准,你该当何罪?」

    李准见他眸中带焰火怒色,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让他头皮发麻,心忖曦王迁怒,正要开口,周太医却已抢着说道:「此症可用麻杏石甘汤,若不见效改进三黄石膏汤,加以灸艾针剂,每日早晚驱却寒毒,悉心照料,或可缓解……」语毕,在方帖小笺上振笔急书,不敢多言。

    周太医手指微颤,这位主子虽无大靖皇帝般嗜杀,但却也是夺取万千人命的修罗,治下手段虽未曾刻意刁难苛刻,然而下属一旦犯错,却是毫不纵容。不能治好他宠爱的女人,下场会如何?

    但他还没写完,却听曦王冷凉嗓音在耳畔响起。

    「你所开的医帖太过寻常,只能治咳……若仅是场肺病,孤年幼体弱时也曾罹患此疾,但此次状况不同,不该以此方救治。况且,孤不是再问你,为何由你答?」

    周太医背后已冷汗涔涔,任凭谁都听得出曦王语调之森冷,如同朔风冷冽刮过。他自然知晓曦王当年才十岁不到,因肺病让母妃遣出宫。三年后回宫时,这位爱笑的曦王却已洗尽孩童之姿,沉默寡言。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又如何有命留下。而曦王说的没错,他没必要替李准回话!

    想到此周太医不禁后悔,想要辩解,却又听曦王沉声道:「周太医,记下来,取山梨煨冰糖佐甘草、红枣,注入五碗山泉熬成红枣梨膏,日夜一帖。此方含于口中,可清胸肺郁气闷,止咳化痰。另备羔羊腿数两、当归、乌蔘、桂枝、八角,佐餐饭作食疗。」

    曦王一席话,不仅周太医目瞪口呆,连李准亦是心惊胆颤。

    没人知道曦王通医理,再者曦王又开了一连串珍稀药材让穆晋元准备,有些药材名字李准甚至未曾听闻过。

    他悄悄抬头,觑了一眼曦王,却与曦王深沉的眸子对上,心凛再度低头不语,直到曦王要他们退下准备前往苗黔。

    李准的一言一行皆纳在莫曦眼皮底下,想起这些,莫曦轻哼一声,搂紧了齐熙轻声道:「李准非杀不可。谁让他愚蠢至极,害得你病。你醒了,可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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