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与我的，一期一会》chapter4 - 友谊长存 (1)

    chapter4 - 友谊长存 (1)

    回忆就像一部冷门的老电影，在好像被所有人遗忘的很久以后，总会有人再次想起它。

    第四章友谊长存

    星期一上学时，我在大门口遇见于寂和于寞，于寂表情有点不自然的和我道早，于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不以为意，加快步伐，能和他们离多远就多远。

    如果是以前，我们会有说有笑的一起走这段路，但现在不是以前了……那个「以前」早就在和于寂分手那天结束，在我对于寞说我讨厌他的那刻起消失殆尽。

    第一节下课，张敏儿看起来一脸很想逃跑的样子，但我比她快，一会儿就跑到她面前，笑瞇瞇的问：「敏儿，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张敏儿顿了一下，「……好。」

    一分钟后，我们来到所有的感情分崩离析前，两人最喜欢乘凉的操场旁大树下。

    我举起手，伸了个懒腰，有感而发道：「好久……没有跟妳一起到这里了耶。」

    语毕，我愣了愣，抬起头惊喜的看着张敏儿，她也正以同样的表情盯着我看。我们刚才是……异口同声了吗？

    她看我，看着看着，开怀地笑了。在我的印象中，张敏儿很少对我这幺笑，或许我也因此卸下了一点心房，对她露出比平常更发自内心，灿烂的微笑。

    一片只有微笑的寂静中，我彷彿看见我和张敏儿以及身旁这棵大树的身影，似乎和初相识时重叠在一块儿。

    很久之前的某一天，这棵成长茁壮的大树下，曾有两个女孩和两个男孩，女孩开心的聊着天，男孩们可能正默默的看着两个女孩。那时候，还没有谈到任何有关感情的时候，多纯真、多美好。

    那时候，我们或许都曾经以为过友谊会长存……

    「喂，程小冬。」

    张敏儿的声音把我唤回现实，我抬头看向她，「什幺事？」

    「不知道八年以后的我们，会变得怎幺样？」

    「为什幺是八年？」我错愕了一下，「通常不是都问十年的吗？」

    「因为八是我的幸运数字。」她说，「而且十年太久了，姑且减个两年，不长也不短啊。」

    「哦……」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所以呢？」

    「什幺所以？」

    「所以八年以后啊。于寂、于寞、我，和妳，我们……会变得怎样呢？」

    「嗯……」我思忖过张敏儿的问题，回答道：「反正，一定是跟现在不一样吧。」

    她没再说话，回首，静静地看着大树。

    或许八年以后，这棵大树还是大树，它还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手摸上树干，像是在确定它是否会一直都在。

    半晌，张敏儿垂眼，对我说：「刚才的气氛还不错。真可惜……如果戏演完了，就什幺都没有了。」

    戏演完，什幺都没有。

    那一刻，我懂了。

    我们维持表面的和睦相处，各自心里却都明白，那些都是最虚伪的真实。

    就像大树还会在这块土地上，但人却会不断改变。就算八年后，我们四个人有机会手牵着手，一起回到这棵大树前，心里可能也只剩下物是人非的渺渺感触。

    ?

    「早安。」

    「妈妈早。」我揉着眼睛，脑袋昏沉沉，下意识往额上一摸，才发现烫烫的。

    「快吃早餐吧，我今天出差，顺便载妳去学校。」妈妈将桌上的贝果推向我坐下的位置。

    其实昨天和张敏儿「聊天」时，我的头就有点痛了……原以为放学回家后睡个觉醒来就会好，没想到今天的疼痛感加剧。

    「我好像发烧了。」我拿起桌子旁边的水壶，到了一杯水，明明是常温的水，滚入喉咙，却是一阵冰冷。

    妈妈身手覆上我的额头，大约停留三秒后皱起眉，走到电视柜找出耳温枪。

    「三十八度八，妳在家休息吧。」不是疑问句，妈妈用不容许拒绝的口气对我说着，一边把耳温枪收进客厅桌子的抽屉。

    「嗯。」我本来就没有要拒绝的想法，发烧了就在家休息，也好。

    「不过……」妈妈担心的望一眼 tvbs 左下角的数字，问道：「需要我请假陪妳吗？」

    「不用。」我勉强自己再怎幺不舒服都要挤出一个微笑给妈妈，「妳昨天不是还整理文件整理蛮晚的？今天的工作应该很重要吧？我等等打电话跟班导请假，明天去再补假单就行了。」

    「真的没……」妈妈出门前不放心的又确定一次，话都还没说完，我就打断她的话，回答：「真的啦，我没问题的，不是小孩子了。」

    在家闲闲没事，只能多休息，一爬起来就倒温开水喝，过了「真的没问题」的一天，下午妈妈回来前，家里先来了意外访客，我一开门看见的是于寞，他却说自己是于寂。

    「你智障喔，不要再演了啦。」我白了他一眼，随后想起他或许是在闹彆扭吧，于是说：「没事先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以后有时间我再画一张没有郭净诗的送你。然后……我不讨厌你，那天只是一时的情绪话。还有！虽然这幺说，但是我没有喜欢你，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眼前的这个人好一阵子没有说话，时间久到我的信心都动摇，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还好正这幺想，他就开口说话了。

    「……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我就原谅妳吧。」

    「心情不错？」我歪头，疑惑的看他。

    「因为妳终于能认出我了啊。」于寞笑了，笑得两只眼睛都弯起来，形成好看的弧度。

    说出口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不管尽了多少努力，都无法再改变什幺。除非───想收回话的人有魔法。

    我的魔法，就是他喜欢我。

    但，那是全天下最贱的魔法。

    这件事，我却是到好几年以后，连自己也伤痕累累，才顿悟。

    ?

    晚上妈妈回家后带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只是一般感冒，吃吃药、多喝温开水就会好。那口气让我冷不防想起「护士姊姊」，当场很不给医生面子的颤了一下。

    隔天一早，虽然因没再有发烧的情况而準时到学校，不过一直到第二节的美术课，我都还是恍神状态，头有点晕晕的。

    「那位───张敏儿同学，镜子拿来。上课照什幺镜子！」

    「吼……老师，我隐形眼镜跑掉了嘛。」

    直到上课约莫过了十分钟，美术老师突然大吼，而张敏儿不情不愿的拿着桌上的小立镜到讲桌放着，我才回过神来。

    我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就是神游回来一定会东张西望，把四周都看过一遍，当眼神终于飘到黑板时，我愣住了。

    黑板上的那张大大的教学图纸印有我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还来不及多想，只见张敏儿回到自己座位，老师马上又开始他的小型演讲：

    「好的，同学们，接下来我们要说到几幅比较温馨的画作。首先就来介绍一位前几年刚辞世的国内知名画家程之，他的作品───《一期一会》。

    「一期一会，本是日本茶道的用语，『一期』表示人的一生，『一会』则意味着仅有一次相会，后引申为劝勉人们应珍惜身边的人。

    「同学们可以看见，程之老师这幅《一期一会》画面中，是一家三口的背影，父母亲握着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回头，能从侧面的脸上看见她天真灿烂的笑容，程之老师唯独没对这幅画下任何的解释，他曾经说，因为作品名称就已经解释了一切……」

    听到这里，我无心在专注于老师对爸爸的介绍，而是想起那一天。

    爸爸把画完成，开心与我分享的那天。

    『爸爸，什幺是『一期一会』呀？听起来好难懂喔！』

    『嗯……小冬还小，那爸爸就用比较简单的方式告诉小冬，这样可以吗？』

    『好！』

    爸爸最后果真用我那时候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给我听，还记得当时我听了之后，内心有这幺一点似懂非懂的感动。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毕竟还是没有像他自己所承诺的那样。

    『一期一会呢，就是爸爸会很珍惜妈妈和小冬，永远都在妳们身边，守护妳们的意思哦！』

    他说的话，最终成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