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光归南路》沉光归南路分节阅读16

    你一个父亲,倒不如我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叔叔。

    说完,又轻笑着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去?”

    路盛铭一顿:“晚上的飞机。”

    南桪一愣,抬眼看过去。眼睛里面压抑极好的,是不能掩饰的失望:连一个晚上都不能留么?

    “这样的话,那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顾沉光微笑,拍拍兀自上神的人:“南南,你出去买双筷子,不然我们餐具不够。”

    这些天都是他们两个人住,自然没有买多余的餐具备着。

    南桪不疑有他,乖乖点头,拿了钱出去买给她爸买筷子去了。

    前脚刚走,后脚顾沉光看着对面的人,缓缓淡了神色,沉默。

    路盛铭一笑:“你把南桪打发走,是想和我说什么?”

    顾沉光还是微笑着的,却懒得遮掩眉目间的淡漠:“有些话,我不想当着她的面说,因为我希望在她心里,父亲的形象,能好一些便好一些。”

    对自己的父亲彻底失望,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路盛铭沉默,看着他,神色未明。

    顾沉光轻轻一笑,继续:“我希望你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出你把她托付给我这种话。我并不希望,她把我做的这些事,归于你身上,让她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对她好。这对她来说,或许是很大的伤害。更何况,本就和你无关。再加上,我也不想她觉得,她爸爸不想要她了,所以随手找了个人转交。”

    他现在穷极所能,想要减轻她可能受到的一切伤害,因而,遥远万里的事情也只能视作洪水猛兽。

    路盛铭略一怔,点头:“好。”

    “还有,我过完年会回美国,剩下的时间,你能来看她便多来几次。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我会解决。”

    路盛铭抬头:“你解决?”

    顾沉光毫不畏惧对上他的目光,坦然从容:“倘若那事真的发生,我会不惜一切办法,保她周全。你尽可放心。”

    “那”

    “我只会保路南桪,不包括路家。路家积年太深,你很清楚,有些东西,撼动不了。”

    路盛铭沉默片刻,点头:“好。”顿了顿,问他:“这些我都可以答应,只是沉光,你不觉得,你们两个这样,有些不合适吗?”

    顾沉光了然一笑:“哪里不合适?”

    路盛铭深呼口气:“南桪毕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你们男女有别,这么住在一起”

    “不会。”顾沉光打断他,神色坦荡:“至少现在不会,她还小。我不是禽兽,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顾沉光眼睛下意识温柔,转身准备去开门,离开前,轻轻丢出一句:“对了,喜得贵子,忘了恭喜。”

    话音落下,门打开,他的傻姑娘,站在门口,眼睛里亮亮的都是笑意,在为自己父亲的到来,而不可自已的深深、深深高兴着。

    作者有话要说:  纠正个错误:上一章最后,不是2003年,应该是2004年,我算错时间了+_+

    ☆、第十五章

    那天晚上路盛铭走的时候,天依旧在下小雨,淅淅沥沥的,夹着雪。

    南桪没有出去送,呆滞站在窗边许久。

    沉默安静的模样,眼睛垂着,睫毛微微颤抖。一丝表情也没有。

    顾沉光走近,看见她捏紧泛白的指甲,蹩了眉,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开口。

    南桪听到他的脚步声,眼睛依旧笔直看向窗外,神色未动,轻轻开口:“我妈妈她要送我离开时,我不愿意,哭了整整一天,抱着她哭着求,我说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顾沉光安静倾听,微偏了脸,看向她,轻轻抿了唇。

    南桪敛了眼睛,里面有什么亮晶晶的:“她说,因为我爱你父亲,我不能让他过得不好。”

    “我一直不明白,到底要有多爱,才会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都不够,到最后,连我都要拱手相送”她转脸看向顾沉光,眼睛被比眼泪更悲伤的东西肆无忌惮的划破,分崩离析。

    她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顾沉光抬手,轻轻擦掉她不自觉留了满脸的泪,目光怜惜。然后把人抱进怀里,紧紧地,以一种安慰地、依靠地、不可动摇的姿态。

    他开口,声音沉静如常,目光坚决,看向前方,一只手却小心护在她脑后:“我不会。”

    南桪没说话,良久,脸深埋在他怀中,哭出了声。

    ————

    年三十的晚上,两个人把案板搬客厅,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

    电视里一片歌舞升平,笑声祝福不断,充斥在房子里,两个人也显得特别热闹。

    南桪偷尝了口馅料,立马皱了脸,苦巴巴的看向他,嫌弃:“咸了。”

    顾沉光斜她一眼:“那你来。”

    南桪成功偃旗息鼓,老老实实低头给饺子捏花边。

    九点半,正式开晚饭。顾沉光亲自下厨,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他在这种事情上有时是极讲究的,不管人多人多,身处何地,该有的半分不能少。

    两人对坐,安安静静吃饭,吃到一半,南桪却突然抬眼,红的惨烈的眼圈。

    她看着他,说:“对不起啊小顾叔叔。春节要你陪我这么过。”

    顾沉光叹气,伸手夹给她一只鸡腿,语气温暖带笑:“这怎么了?有电视有饺子,有亲人。总比我一个人在美国过要好。”轻轻叹口气,摸孩子脑袋:“小孩子想那么多会长不高的。”

    南桪却一愣:“亲人吗?”

    顾沉光收回手,眼睛笔直望向她,淡淡微笑,不逃不避,重复:“亲人,我的亲人。”

    说完不慌不忙睇她一眼:“过年不许哭,会不吉利。”

    南桪吸吸鼻子,嘀咕:“小顾叔叔你怎么还迷信啊”

    顾沉光微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其实哪里是迷信呢,只不过担心太甚,因而草木皆兵,事事防备,深怕会有那么一丝不幸降临到你身上。

    连用红油笔写下你的名字,都舍不得。

    顾沉光是年初三早上离开的。导师给的最后时限是大年初十,易楚下了规矩,至少要有一周时间回去陪她。

    南桪一早醒了,送他到门口,顾沉光再不让她往外走。

    告别很简单,寥寥几句。

    顾沉光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叮嘱:“要好好的,自己一个人,要小心要坚强。”

    南桪说:“好。”

    顾沉光松了手,递给她一支手机:“新年礼物,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南桪继续点头:“好。”

    顾沉光恩了声,提起行李箱,临走前,笑意菀然,不动声色。他说:“我走了,小宝宝。”

    没等南桪回答,转身离开。

    立在门口的人,听着电梯到达又离开的声音,直直望着眼前空荡的门口。良久,终究掉了泪:“不好。”

    ————

    往后三年,南桪一直记得他的话,独立坚强,再没有哭过一次。

    哪怕每年腊月二十八晚上送走父亲的时候,或是一个人窝在宿舍吃着盒饭愣愣看春晚的时候,都没有哭。

    周秦每年都会偷着跑来见她几面,第一次来的时候,面色复杂盯着她看了许久。

    南桪莫名,摸自己脸:“怎么了?”

    少年皱着眉,眼神清澈如水,语气迟疑为难:“路南桪你为什么姓路呢?你要是不姓路,就好了。”

    南桪一怔,随即淡淡笑开,声音很轻:“我也希望。”

    2008年,顾沉光修完学位回国,带着世界著名导师一封热情洋溢的介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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