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邺城》尘起邺城分节阅读44

    他望着床上挂着的玉笛,突然心血来潮地令人取来了胡琵琶。指尖轻轻拨弄着琴弦,流淌出一曲,正是他们相识时的曲子。可惜现在不是那柳絮纷飞的春季,而是即将入秋的时节,虽然曲子的意境与这个时节极为相符,却让人有些触景伤情。

    他起身站到了窗边,打开窗户,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望着窗外开始凋零的草木,突然有些感慨。

    自己登基已有七年,他事事小心谨慎,步步隐忍谦让,信任的人太少,要防的人太多…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深宫寂寞,孤家寡人,这个位置坐得越久体会得越深刻……只是这些感觉也只有自己明白,无人去帮他分担……

    不知何时,一片枫叶从敞开的窗户中飘落进来。他抬手抓住,看着入目的那片火红,不禁轻轻吟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真想多写几句韩子高,但是从宇文邕的角度去想好奇怪……

    韩子高短短一生传奇色彩太强,又从其以身事君被后世演义出来男皇后的传说。

    《艳异编》中有陈蒨给韩子高写的诗“昔闻周小史,今歌月下人。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还有写子高的句:“绝世风流乱世娇,一朝侍帝未折腰。纵横起落前朝覆,剑定江山铁马骁。情深不寿空余恨,犹胜玉树后庭谣。千古艰难惟相守,世情岂阻此心昭。”句句暧昧,也因此被越来越多的人去这样认为。

    其实历史上二人是否有此现在无从追溯,但是终归是有些事情导致了后世去写这样的故事,而且韩子高如果只是单纯战功显赫,衷心事主,其人物形象便没有如今这么鲜活了。

    另外,陈蒨与他感情甚笃,华皎为了他谋反,可见其确有一定的容貌和性格特色存在。只可惜,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南北朝时蓝颜名将多薄命,他又是一个不让名将见白头的例子……

    随便花痴地说下子高的事情。然后文中出现了很多陈将,我就不一一解释了。

    最后结尾处宇文邕吟诵的是汉武帝的《秋风辞》,引用一下应景。

    ☆、沌口之战

    几月后,宇文直带领军队驻军鲁山。此时梁国萧岿已经派柱国王操率水军两万前来协助华皎,正与华皎屯兵巴州白螺,陈将淳于量则将兵力驻军在夏口。

    夏口位于黄鹤山之下,乃吴黄武二年(公元223年),孙权为实现“以武治国而昌”开始建筑的城池。又因城西临大江,故在峰岭之上建黄鹤楼,以便于瞭望敌情。

    此地依着蜿蜒地势,冲决巴山群峰,接纳潇湘云水,是长江与汉水的交汇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三镇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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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山营帐中,宇文直和陆通几人站在地图前研究着地势。

    “我看就让权景宣走水路和华皎会和,干扰敌军的视线,让元定带着步骑走陆路偷袭,围攻郢州。”宇文直自认为此计甚妙,敌军和华皎的联军都注重水战,又因为夏口天险,必是会将主战场设在那附近,他们若是反其道而行的去攻陆路,绕到后方夺下郢州,定能两面夹击敌军,杀他个片甲不留。

    “豆罗突,这未免草率了些,郢州不易攻取,现在陈军与华皎等人又相持不下,我们应该先与华皎会和,了解战局再做决断才是。”陆通言道。

    宇文直笑谈道:“绥德公多虑了,陈军有何可惧?况且华皎此人擅于水战,萧岿又派王操带了两万水军帮忙,加上我们的人,打败陈军只是迟早的事。我只是不想拖延太久。此处临江,定然以水战为主,当两军水军交战之时,陆路空虚,正是我们突袭的大好机会。等到我们拿下郢州,陈军自己就乱了阵脚了。”

    “这……”陆通有些犹豫,但觉得宇文直说得也不无道理。若真能拿下郢州,此战必胜。

    “是呀,绥德公不必担心,不用长湖郡公(元定封号)出马,我一人带兵去与华皎会和,相信也可致胜!”权景宣言道。

    “千金郡公(权景宣封号),不可轻敌!”陆通严肃道。

    权景宣不屑道:“多少大战都打过来了,何惧此仗!卫国公下令便是!”

    宇文直听后笑着拍了拍他:“好!就先令你领兵前去与华皎会和!水军之事全交由你来统领!”

    “得令!”权景宣领命而出。

    陆通还想劝劝,却也知道多说无意,只得叹了口气,心中只盼望千金郡公不要草率行事才好…

    宇文直见他出去,又命元定以步骑数干即日出发前去围攻郢州,自己则乘船随大军之后督战,同往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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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景宣站在船头,看着浩渺的江水,再回头望望一路浩浩荡荡的船队,漫不经心地对副将言道:“传我将令,让大军加速前进!”

    副将领命而去。

    不多时,水面雾气增大,权景宣觉得行船有些不妥,又令军队抛锚休息,派人前去侦查。

    副将建议借着水雾掩护尽快到达目的地,权景宣却置若罔闻,而是要求雾散就动,雾起则停,如此走走停停,反复多次。到了晚上,大军均已疲惫,副将来问他是否停船整顿,他却又认为夜色笼罩下适宜行军,令大军不可耽搁行程。将士们多有困意,对此议论纷纷。权景宣闻听后鞭笞了带头者,又不满地丢下一句:“军令如山,尔等将士听命便是!难道不知道谁才是统帅!”

    诸将无奈,只得领命继续前进。

    宇文直白日里在后方的船上见一路无陈军,军队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心下就有些不快。他遣人去催促权景宣尽快与华皎会和,不要一会前进一会停下,结果得到的回话竟是此乃兵法,他久经沙场,请卫国公放心交给他……

    宇文直心下愤然,可是毕竟是自己任命他统帅水军的,也不好自己打自己嘴巴,现在说他的不是,所以只得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让诸军将士都听从调遣。

    这回儿已经夜深,他又看到大军启程,不爽地和陆通道:“权景宣这是要干什么?!即使为了趁敌人不备,也不至于临时变更多次决策,夜晚前行吧!”

    陆通不知如何回答,怕临阵换将引来麻烦,只得劝宇文直不要生气。但他心中却也开始感慨千金郡公这脾性骄纵,又有些轻敌,此战实在让人忧心……

    一日后,大军与华皎会和,商讨之后决定从巴陵与梁国水军一起顺流乘风东下。

    宇文直作为统帅,站在后面的高大战舰上,看着数百战舰行驶在宽阔的江面上,军势甚盛,信心也跟着旺盛起来。这一战,他一定要得胜还朝,让堂兄和皇兄都对他刮目相看,也让他们知道自己从来不比毗贺突差!

    舰队行至沌口,前方江面出现了陈军的战队。权景宣和华皎忙令战队停船列队,共迎大敌。

    淳于量和吴明彻见了华皎,厉声喝道:“你本为我陈国大将,深受帝恩,何故如此?!若你现在缴械投降,随我等回建康,我们必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

    华皎听后义正言辞道:“安成王陈顼,狼子野心,残害栋梁,韩子高一心为陈国却惨遭陷害,我若不反早晚也会和子高一个下场,倒是我要劝二位将军早些回头才是!”

    宇文直在后方观望,见前方一直在喊话,有些不耐烦,遣人去催促速战速决。

    淳于量和吴明彻见多说无意,命令军中小船先行牵制周、梁水军的战舰。

    水战开打,一时间两方护投着弹药,平静的水面顿时波涛汹涌起来。

    激战中,华皎军里突然有人来报:“陈军的徐度和杨文通从山路西进突袭了湘州,我军所留军士家属尽被俘虏。”

    此言一出,华皎带领的士兵面色皆露不佳,心有迟疑,投掷与掌舵的速度和灵敏性都有些下降。

    再观权景宣与王操,面对陈军的小船,他们当即下令水军齐发弹药,想以此击沉陈军。奈何小船灵活,又因先前权景宣多变军令之事,周国水军心生不满,执行起命令来也不够认真麻利。待到弹药用尽也不曾击沉几艘。

    见周梁联军弹药用尽,吴明彻迅速下令战舰还击。猛攻之下,周梁水军一下便乱了阵脚。而华皎之军,因后方之变心生间隙,无心听令作战,战局一下倒向利于陈军的方向。

    华皎心下一急,令诸军腾出几艘船来,纵火攻之。权景宣与王操觉得此法可行,便令周梁军的战舰也效仿此法。谁知火船刚刚点燃,风却转变了方向,反朝自己的大军扑来…

    周梁军队为了避开火船,四下逃窜,已经顾不得命令。混乱中,跳船者死伤无数。权景宣和王操见了忙令大军向后撤退。

    宇文直站在后面看不真切,只觉得刚刚还看着军舰在向前,水雾此起彼伏,这会儿突然感觉前方的船队向自己的方向来了。他心下疑惑,忙对身边的士兵喊道:“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士兵出去没多久便跑了进来,忙跪地道:“不好了,卫国公,风向改变,火船向我军的方向过来了!”

    “什么!!”宇文直大惊失色,他看向前方军队,果然看到船队后面浓烟滚滚,又惊又气间他怒道,“真是一群废物!权景宣你指挥不当!还延误我战机!”

    “卫国公,快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陆通见了此景,只得言退。

    宇文直气急败坏地下了撤退之令,乘着船向江陵逃去。

    华皎见大势已去,也投了梁军,一起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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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郢州城外,元定尚不知水战情况,仍在拼杀。因为久攻不下,军队气势渐弱。

    一日后,宇文直退兵的消息传到了这里,元定闻后深感无奈,虽然孤立无援,他还是决定奋起反抗。

    陈将徐度遣使带来书信,言道:元将军本是魏朝皇室,奈何要为了宇文家的人卖命,只要你投降,我会奏请我主重用你。若你想回长安,也定会放你回去。

    元定看完便将书信揉碎,心道陈人当他是几岁的孩童吗?这分明是诡计,他怎么能上当,这仗就是死也要战到底!

    不过他手下之将却不这么想。听到陈人来信之后,他们中很多都来劝元定同意讲和。毕竟周陈友好多年,他们此次虽然兵戎相见,但是陈人还是会顾忌以往的情面,不希望和周国真正开战。

    元定拗不过诸将力劝,只得同意。于是令人传信给徐度,说明了自己军队的想法。

    第二日正午,两军应约在城外十里歃血为盟,待到元定令诸军放下武器,徐度立刻笑了起来。

    元定脸色阴沉,正要质问,却见周围已经出现了大批的陈军…他恼怒之余奋起反抗,终是不敌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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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直带人逃出后,愤怒异常,不久又听到了元定被俘,送往丹阳的路上病死的消息。他怒不可遏,认为此战之败皆因权景宣之过,当即便下令要将他绳以军法。

    陆通拦住他力劝:“豆罗突,不可莽撞,此战也非他一人之过…”

    “绥德公是在埋怨我领兵无方吗?!”宇文直喝道。

    “不是这个意思……”陆通忙道,“千金郡公为我大周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怎可因一次失败随便杀掉……”

    “他骄傲恣纵,多自矜伐,兼纳贿货,指麾节度,朝出夕改,我身为统帅难道不该罚他吗?!”宇文直仍然不想罢手。

    权景宣跪在地上不发一言,此次失力他确有责任,他不否认。只是卫国公求胜心切,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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